竹林里的時間,讓我有些模糊。我們分不清東南西北,也辨別不了現(xiàn)在的時刻。
沒有太陽,只有厚厚的云層,這林子里雖然不冷,可還是讓人覺得肅然。
我不知道,還要多久,我才能開口說話,更不知道,還會不會有人能來救我。
三天過去了,我兩天不去上班,聯(lián)系不上我的人,可曾會替我報警?
米娜回家,原本是說周一就回公司,結(jié)果跟我打電話,需要多請一周的假。
小娜離開了,她走前叮囑我,一定不要離開生活的城市。
而我的父母,最近我跟他們又鬧了別扭,沒有重要的事,他們不會主動聯(lián)系我。
想來想去,都是孤立無援,心底放空的狀態(tài)。
血蝠坐在我身邊,捻著針在繡花,紅色的布料,就像是被血浸染了一般。
我沒敢動,只是僵硬的坐在那里。
想不懂,一個妖怪,還是個公的,為什么要繡花?
這繡的又是個什么東西?
很快,我就明白了,他手上的東西是什么。
那是一個紅蓋頭,就像是古裝劇里邊的那種一樣,血蝠的動作很快,金色的絲線不斷的聚攏,匯聚成鳳尾跟牡丹。
繡完花色后,就是點綴上流蘇,我一邊驚訝于血蝠的動作,一邊胡思亂想著。
他做這個東西,該不會是給我用的吧?
他真的打算跟我成親?。?p> 他為什么要跟我成親?是陰謀還是另有隱情?
一千年前,可曾有另一個我,跟他有過淵源?
一切都在無言中,我默默的看著他,直到他把蓋頭做好。
又是一揮手,那籮筐里,又多出來兩套疊好的紅色西服,上頭也是金色的絲線,繡著洋氣的喜字。
這讓我有些目瞪口呆。
這——
這都是什么時候準(zhǔn)備好的?
“你昏睡這三日,我把喜服都準(zhǔn)備好了?!?p> 我就知道,這個蝙蝠精不會只繡一個蓋頭,只是,我沒有想到,他把喜服也都準(zhǔn)備好了。
而且,看樣子,也是他自己親手繡的。
“都是我自己做的,你可喜歡?”
血蝠的手撫上喜服,一臉的溫柔體貼。
還真是他動手做的。
他看起來是個男人的模樣,這裁衣繡花的本事,也是不賴。
等等,這衣服合不合身,他怎么知道?
我這才驚覺,立馬合臂去抱自己。
我這一身的衣裳,也是他換的嗎?
流氓!
這個蝙蝠精,是個大流氓!
“你什么樣子,我都見過?!?p> 血蝠一臉的坦然,伸手就把我扯到他面前,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一只手放在脖頸處的傷口處。
我的身子,突然就動彈不得,只能立在原地。
“安寧,你可曾記得我?”
我不曾記得,或者說,他對于我,并不是熟悉的存在。
況且,他并不需要我的回答,只是默默的把我摟在懷里,輕聲的訴說著,我并不記得的前世記憶。
我們認(rèn)識很久了。
血蝠如今,也有六千歲了,他是生在北境的密林里,在暗無天日的山林里,潛心修行了三千年。
三千歲之后,他從山林出來,遇到了蜃樓,自此,他就留在了蜃樓身邊。
又是一千年的時光,他跟著蜃樓,從一個懵懂無知的小妖,變成了腹黑又帶有攻擊性的惡魔。
殺人滅口,蠶食同類。
在蜃樓身邊,他從未想過做一個無欲無求的妖,那時候的他,就是蜃樓手下,最激進(jìn)的戰(zhàn)斗派。
一千年前,他之所以會到鬼婆的勢力范圍內(nèi),也是自己主動請纓。
他在北境,太過激進(jìn)的想法,讓狼群的族人受不了,雖然蜃樓不說什么,可他心里都清楚。
那時候的他,也很自負(fù),一心想要讓蜃樓對他刮目相看,于是就自作主張,說完替蜃樓抓住韓云朵。
韓云朵行蹤詭秘,可有一點,我出現(xiàn)的地方,她必然也會露面。
蜃樓知道我重生后,是在哪里,血蝠來此,就是蹲守在我身邊,伺機(jī)而動。
結(jié)果,韓云朵還沒出現(xiàn),他在跟我的朝夕相處中,逐漸動了情。
他不想我死,所以他才妄圖以自己的能力,阻止這一切發(fā)生。
在明德陵園附近的屠殺,都是基于這個出發(fā)點。
只是,他輸了,輸?shù)靡豁澈俊?p> 囚禁在山洞里,不過半年時間,我就煙消云散,他自此頹廢。
500年前,我再次重生,他曾去尋我,可我卻與另外一個人在一起。
那個人,他沒有打敗他,還被他重傷了,只能回到那洞里,修行跟等待。
這一次,他終于等到了我。
不僅如此,他還完成了對蜃樓的承諾,韓云朵,他把她送還給了他。
蜃樓問他,想要什么獎賞的時候,他的回答,毫無疑問,就是我。
蜃樓把我跟他,一同傳送到了南方的林子里。
南方的林子,悶熱潮濕,陰雨連綿,這樣子的氣候,最得血蝠的喜歡。
他很滿意,也很開心能跟我在這一處。
“我會對你好,忘了他吧!”
血蝠口里的他,我聽了好半天,總覺得說的就是小娜的主人。
那個說,他會救我的男子,他說,我以后只屬于他。
現(xiàn)在,血蝠也呢喃著這句話。
我有些不懂,怎么我就這么好嗎?能讓這么多人,念念不忘?
500年前,1000年前,我每一次的重生,都會惹到桃花嗎?
若是如此,那魂海之畔的那位大人,又是我第幾世的情緣?
不知道為何,想到魂海之畔的那人,心就會疼。
我沒有見過魂海之畔的那人,但我卻十分清楚,他是我這千萬年的時光里,唯一一個,就算是不記得了相貌跟名字,只要提及,依舊是會心疼。
魂海之畔,那是怎樣的一個地方,那魂海之畔的人,又是怎樣的一個人?
“你哭了?”
血蝠的話,讓我自己都吃了一驚,抬手去摸,果然,一臉的淚痕。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會哭。
“別哭,以后,我會疼你?!?p> 血蝠心疼的捧著我的臉,吻去我眼角的淚痕,細(xì)細(xì)密密的吻,從我的眼角眉心,一路到了唇畔。
我咬著牙齒,閉眼,把眼前模糊的一切,都隔進(jìn)了黑暗了。
“安寧——”
那是另一個聲音,它不同于血蝠的沙啞聲,低沉而富有磁性。
那是我靈魂深處最想聽到的聲音。
“一路——”
我呢喃著,那無法言語的唇舌,很自然的就張開了。
貼著我臉龐的血蝠,抬起我的下巴,有些不確定的問著:
“你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