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6
宋鑲是在午時回來的。
身下的赤馬奮蹄疾馳,鬃髯灑脫飄揚(yáng)。
隨從把殘破的番旗高高舉起,血污浸在上頭,如同蝴蝶染了鮮血的翼翅,隨著馬蹄的一起一伏輕輕顫抖著。亂蹄將腳下的泥沙碎石碾成齏粉,化作一縷輕塵迎風(fēng)消逝,最后逐漸淹沒在廣闊蒼茫的大地之上。
還沒等他先到,在距離營帳約摸還有一里地的路程時,宋鑲遠(yuǎn)遠(yuǎn)便瞧見符楚騎馬佇立在半坡上等著他,許是風(fēng)有些大,她鬢邊的發(fā)絲有些許凌亂,細(xì)碎的青絲吹打在她的臉頰上,目光相接,宋鑲?cè)玢逶〈猴L(fēng)般朝她一笑,倒惹得她有些不好意思,只得伸手撥了撥頭發(fā)以作掩飾。
示意身邊的隨從留下后,宋鑲扯住韁繩徑直朝符楚的方向走去。
還剩幾步的時候,宋鑲翻身下馬闊步走過去,離得近了,他才覺得符楚似乎與往日有些不同,可到底哪兒不同卻又說不上來。
符楚朝他淡淡一笑,雙頰嫩紅如妝,嘴唇像含了口脂那般紅潤。
宋鑲不經(jīng)意間皺了皺眉,正要開口講話,卻見符楚晃了晃,身體一軟便要歪著跌下來。
“蕭蕭!”
宋鑲趕緊上前將符楚接住,當(dāng)手指觸及她滾燙炙熱的肌膚時,他不由得心底一沉,即刻便踩著馬鐙上馬。
“快去叫大夫!”
他朝下面候著的隨從喊了一聲,拽著韁繩便要往回趕,可恰巧前面正是下坡路,心里雖然著急,但又怕將符楚摔著。于是只得耐著性子將速度放慢,待下了坡之后才敢奮力疾馳。
符楚燒得昏昏沉沉,身體更是忽寒忽熱,不是冷得裂心,便是熱得灼肺。像被人死死摁在水中不得呼吸一樣,仿佛瞬間便能閉了氣。
符楚意識雖然不清,可每當(dāng)有人將湯藥遞到唇邊時,她便會盡力張嘴將它咽下去,那樣苦得倒胃的草藥,從前她是最嫌棄喝的......可饒是如此,病卻依舊未見任何起色。
宋鑲將湯藥一勺一勺地喂進(jìn)符楚嘴里,白瓷碗里盛著的黑色濃郁的湯藥很快便見了底,瞧著她這樣的堅(jiān)強(qiáng),他只覺心里頗酸。
將碗盞交給鳧茈端下去后,宋鑲又伸手探了探符楚的額頭,熱度降了些,可他緊皺的眉頭并未放松。
果然,不多時符楚便又?jǐn)鄶嗬m(xù)續(xù)說起了胡話,他將耳朵側(cè)過去聽了一會兒,依舊同往日一樣,她嘴里喃喃念著“隔日特”“哈日湖”兩句話。
宋鑲抿唇,心里一時有些百感交集。他曾在北狄為質(zhì)子,自然知道那在胡語里便是回家的意思。
他后來也聽鳧茈一一講了符楚的飲食起居,并不覺有半點(diǎn)不妥,遂覺得許是她離家太遠(yuǎn),有些想念親人了。奈何眼下南楚與北狄邊患未定,若是貿(mào)然休書送去,只怕又會多生事端。
思來想去,他還是將稅然召進(jìn)來吩咐了幾句。
待稅然離開了,宋鑲才將目光移回符楚的臉上,他執(zhí)起她的手放到唇邊,輕聲道:“蕭蕭,我?guī)慊丶摇!?p> 玉枕上喃喃自語的人,因?yàn)槁犚娺@句話,似乎慢慢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