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吃一口飽的,生活沒有多余的時間尋找樂趣,不是在采集食物,就是照顧菜園巡邏領(lǐng)地,一些固定出產(chǎn)食物的地方隔幾天去一趟帶回食物,基本上也就意味著一天過去,生活是枯燥的,也是平靜的,黑斯格有時候會抱怨無聊,然后常冠會非常樂意給他安排多一些事情,這家伙老是說寒季多么可怕,卻絲毫沒有危機(jī)意識,平時能偷懶絕不多出力氣,懶散的毛病輕易改不掉。真不知道他獨自生活的時候,那么多個饑餓寒冷的時節(jié)是怎么過來的、
常冠沒辦法不著急,三張嘴巴可等著吃東西,每天吃不吃得好不說,必須要消耗那么多的食物,哪里還有時間做其他的事情。
的確降溫了,忙碌時感覺不到,當(dāng)睜開眼睛鉆出地面,搓著胳膊哈出白氣時,才猛然驚覺一件簡單毛皮背心已經(jīng)不夠保暖。
灰頭有自己的辦法抵擋寒冷,老是渾身癢癢,在樹根上蹭蹭,蹭掉褪下的舊毛,底下是顏色更深的細(xì)絨,幾天之后細(xì)絨變得油光發(fā)亮,蓬松又保暖,顛顛地湊到常冠腳下總能換來撫摸和夸獎。
灰頭長大了,真的長大了,再不會乖乖待在常冠做的小窩里睡覺,硬是要自己挖洞做窩,常冠特意去看了看,哭笑不得的發(fā)現(xiàn)這家伙做的窩在一棵大樹下,斜斜的一個-洞穴-,不隱蔽也沒有足夠保護(hù)自己的深度,有一點像當(dāng)初它父母的手筆,卻還差得遠(yuǎn)了,撞上下雨搞不好會倒灌注滿水,只能臨時住而已。
偏偏灰頭極為中意自己的勞動成果,一定要睡在那里,睡覺見不著面,只有出來活動時還知道只在周圍打轉(zhuǎn),不會走遠(yuǎn),招呼一聲也就出現(xiàn)了。
早先很害怕黑斯格,但有常冠盯著,時常動用暴力改掉了黑斯格的壞毛病,能吃飽肚子,黑斯格也就沒把灰頭當(dāng)做食物,偶爾能夠一起嬉鬧,常冠沒有落下對灰頭的訓(xùn)練,早先直起身子走路怪模怪樣,黑斯格看見了在一旁笑得打滾,好在灰頭還不懂黑斯格嘲笑的含義,堅持下來之后已經(jīng)有點樣子,兩條后肢也因此比前肢強(qiáng)壯得多。
總想找機(jī)會偷懶的黑斯格緊張起來,他不知怎么的想到了一個很可怕的可能,自己琢磨半天終于忍不住了跑到主人面前問:“寒季的時候外面找不到食物,我們沒吃的怎么辦?”
結(jié)果主人只是古怪的笑笑,古怪的眼神在自己身上打了個轉(zhuǎn),意味深長的說:“如果存儲的食物夠我們吃,那最好了,但要是不夠吃,那只能減一張嘴巴,省了食物不說,還能多很多肉?!?p> 黑斯格一張黑臉立馬白了幾分,根本不敢往深里琢磨主人話里的意思,事實上,黑斯格自己都認(rèn)為在缺少食物時吃掉小惡魔奴仆是很正常的事情。
完蛋了,完蛋了,跑都跑不了,以真名簽訂的主仆契約能夠相互模糊感應(yīng)對方的大概距離,只要相聚足夠近甚至能感應(yīng)到具體位置,藏是藏不住的。而且主人有絕對的主動權(quán),只要破壞靈魂碎片,那自己不死也要重傷,真要對奴仆下手,作為奴仆一方的自己根本沒辦法反抗,黑斯格不敢去想自己要怎么辦,甚至那種逃跑的心思都不敢讓主人發(fā)覺。
然后黑斯格就變得相當(dāng)勤快,主動改掉了懶散毛病,尤其是在采集食物方面,只要有一點空閑就要出門轉(zhuǎn)悠,本來常冠特意吩咐留下一部分繁殖后代的深淵小耳獸一只沒落全掛在了木架上,黑斯格再不提吃掉木架上熏肉之類的廢話,吃飯的時候也看不到這家伙挑挑揀揀,并且有意無意的控制食量,有時候常冠見他一天勞累想給他多吃一些,他也堅決不要,每頓吃的東西不超過常冠碗里的分量。
“主人,我突然想起草原上有一種植物,根莖是食物可以吃?!焙谒垢裱b作才想起來的樣子提了一句。沒辦法啊,只能想著法子改變現(xiàn)狀,最好讓家里的食物豐富起來,自己也就不用擔(dān)心某一天變成食物了。
把這話一說,不等常冠變臉發(fā)問,先一步回答:“不是黑斯格不提前說,是那根莖不能吃多,它很苦!只能在沒有食物的時候吃一些?!?p> 的確很苦,奧加安深有體會,長在野草叢里的圓蘿并不難找,毛毛刺刺的尖尖葉子是苦的,比葉片更富水分的葉梗子是苦的,埋藏在泥土中或長或圓的塊莖也是苦的,只要一把揪住圓蘿的葉莖提出地面,至少能得到一個塊莖,有時候還會有兩個。圓蘿到處都是,碎石谷里還有其他同伴爭搶,到草原上,所有的圓蘿都可以自己獨享,帶著泥土的野草根莖吃不飽,只能用苦澀的圓蘿填充肚皮,奧加安知道這樣并不能解決饑餓的難題,艱難咽下嘴里的東西,嘴巴就失去了知覺,不能吃了,再吃一定會中毒。
奧加安慢慢的放低身子,用渴望的眼神看著不遠(yuǎn)處悠閑進(jìn)食的動物,不由得有些羨慕它們有好牙口可以完全消化野草粗糲莖稈,總是感覺到累,拿不起投槍了,但手里一直握著一個小小的口袋,里面的美味肉干無論怎么節(jié)省也該吃光了,只能偶爾聞聞香味。
沒等到風(fēng)停,吃下去的圓蘿消化了個干凈,奧加安有氣無力的掙扎片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站不起來,算了,站起來也只是浪費(fèi)力氣,一直沒真正吃飽過的肚皮逐漸麻木,連帶著渾身都麻木了。
奧加安知道自己沒辦法繼續(xù)堅持,慢慢躺在地上,閉上眼睛,等待死亡到來。
“一定是死了?!?p> “沒死,只是餓暈了?!?p> “那別管他,遲早會死。”
是誰?奧加安都不知道怎么恢復(fù)的意識,睜開眼睛恢復(fù)視線之后,意外看到了兩張相熟的臉孔。
“啊,你們又來了。”奧加安虛弱的笑笑,越是神情恍惚越是神態(tài)自然,看在常冠的眼里,像極了老朋友見面后的打招呼。不知道怎么的,看到人馬的模樣自己心頭會一陣心酸,自己也是運(yùn)氣好挺了過來,不然肯定跟人馬一樣下場,沒有食物又哪能幸免。
丟給黑斯格一小袋食物,吩咐一句:“別忘了喂水?!?p> 黑斯格立馬變成了苦瓜臉,打開袋子一看里面都是克羅克羅果實,還是心疼,都是自己和主人一粒一粒采集來的,沒辦法違背主人的命令,把奧加安的嘴巴掰開直接朝里倒,也不管奧加安吃不吃得下,拿過裝水的大壺又朝嘴里倒許多水。
奧加安到底沒有放棄求生的希望,餓急了,嘴巴沾到水便飛快吞咽,嗆到也生生忍住把黑斯格喂的食物全部吃光。
“吃吃吃...撐死你?!焙谒垢駳鈶嶋y平,看到奧加安已經(jīng)緩了過來趕緊收手,勒緊口袋倒退了回來,走時不忘記瞪眼警告。
“這是最后一次幫助你了,走吧。”常冠轉(zhuǎn)身要走,好不容易有了點力氣的奧加安急了,憋足了力氣高聲喊一句:“交換!”
常冠站住轉(zhuǎn)身,臉上帶著莫名笑意,奧加安以為自己眼花了,再仔細(xì)看時常冠又變成了面無表情,沒看出哪里不對,把自己的投槍丟到常冠腳下,意思很明顯,都進(jìn)行過一次交換了,雙方都清楚該干嘛。
沒想到常冠搖搖頭,把投槍又丟了回來:“用這交換是不夠的。”
奧加安著急起來,他現(xiàn)在只剩下這保命的投槍了,如果把兩柄投槍都用來交換那他兩手空空基本只是多偷生幾天而已。就那樣在絕望中餓死自然不會覺得不應(yīng)該,但升起希望之后又眼睜睜泯滅才可怕。
“而且你把投槍都給我了,還有下一次交換嗎?真想死在草原上?”常冠狡黠一笑,“我有更好的交換條件。”
“什么條件?”
“我需要金屬,就像制作投槍槍尖這樣的石塊?!背9谡f道。
奧加安點頭:“原來你需要的是石塊,可以帶你過去尋找。但那在碎石谷里,驅(qū)逐我的部落戰(zhàn)士盤踞谷口周圍,只要靠近那里一定會成為卡里卡戰(zhàn)士攻擊的目標(biāo)。而且...”奧加安撿起了投槍,“我需要更多食物作為回報?!?p> “換個回報吧,難道你還指望我每次來都給你帶食物?跟我去峭壁下面,保證餓不死你,而且...”常冠攤手,“我也有條件,幫我們引開人馬并拖延時間,讓我們有時間撿取石塊?!?p> 奧加安恢復(fù)了精神,把投槍朝地上一頓:“如你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