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每天固定的時間醒來早成了習慣,兩個家伙都惦記著外面沒拿回來的食物,不用常冠去看,在他烤肉的時候都坐在了火邊,烤的是才拿回來的新鮮肉,不用多麻煩的過程,切成薄薄的手掌大一片,鋪在圓溜溜鵝卵石上,河邊撿回來的石頭質(zhì)地細膩,等火把石頭烤得滾燙的時候,只撒了細鹽的肉片很容易翹起了邊,只要控制好火候不烤糊就是難得的美味。
備著現(xiàn)成的干菜,用油滋滋的肉片卷了干菜塞進嘴里,獲得的滿足感能夠迅速填滿空蕩蕩的胃囊。
再上路就準備充分得多,想著只要勞累這一次就能把食物都拿回來,之后很長一段時間都無需擔心食物問題,一向不太熱衷勞動的黑斯格也干勁十足。
來到斷崖下,又是兩天多之后的事情,到了地方,沒來得及松口氣,老遠看到掩蓋著食物的石塊和枯草被扒拉開來,多了很多明顯的痕跡,走近一些,看到了腳印和拖拉食物后的血跡殘留。
灰頭迅速地從地下鉆出來,吱吱叫個不停,聲音急促,它要表達的意思很明白,附近多了陌生的危險氣息,在主仆幾個離開的時間里,有動物來過這里,不是尖牙那樣的小塊頭,應該是被血腥味吸引來的掠食者,黑斯格仔細查看了腳印,神情凝重:“麻煩來了,是一頭游蕩者?!?p> 奧加安迅速解開纏繞在肩頭的藤蔓,抓緊只剩半截槍桿的投槍,緊張地觀察四周,他的視力會受到黑暗的干擾,在環(huán)境不利的地方根本看不到太遠的地方。
常冠也上前查看了痕跡,腳印很新,極有可能是昨天留下的。
幾天前離開的時候,剩余的肉都藏在兩塊大石頭中間,用藤蔓和枯草做了掩飾,味道是蓋不住的,動物路過附近大多能聞到味道。
但要是做慣了小偷的尖牙找過來,只能偷一點走,它搬不開大石頭,而常冠看到的是石頭被搬開了,里面的食物也被翻檢得亂七八糟,從拖曳痕跡能看出來這不請自來的大家伙胃口很大。
“游蕩者不是會休眠的嗎?怎么還會跑出來?”確定小偷是游蕩者,常冠多少有點緊張,上一次跟游蕩者正面遭遇的情形實在記憶深刻,那的確是難以戰(zhàn)勝的對手,在外面遇上的話,有兩個伙伴也不一定能穩(wěn)贏。
“休眠只是習慣,我就知道在草原上的游蕩者有的會找地方休眠,有的則會到處跑,就算偷我們東西的家伙在休眠,也是會被吵醒的?!焙谒垢窈苡薪?jīng)驗的解釋道,他還知道,游蕩者牙口極好且非常貪心,昨天飽餐過一頓,今天就算沒有餓也極有可能再來一次,在找不到食物的時節(jié),它硬撐就能吃下超過自己胃囊容量極限的超多食物。
正要提醒一句,一側(cè)黑暗就響起沙沙的聲音,轉(zhuǎn)頭看去,正好看到高高的脊背從一叢灌木后面繞出來。
來的果然是一頭游蕩者,看起來有點瘦,可能是一直沒怎么吃飽,在該休眠的時候醒來可不是什么好事,要是找不到食物,會消耗掉更多保命的脂肪,不過看起來這家伙很會找機會,只要多吃兩頓飽的,也就補回了消耗的損失。
意外看到主仆三個,來的游蕩者著實愣了愣,估計是沒想到自己才是那個偷東西的家伙,一看到有敵人就直起上身,揮舞了前肢發(fā)出威脅的吼叫,效果不太好,敵人們還是站在原地,好像在等待什么。要不是面前敵人的數(shù)量有點多,以游蕩者一向的風格會主動攻擊。
奧加安首先舉起了投槍,只要面前的游蕩者再停頓片刻功夫,只剩半截槍桿的投槍也能刺穿它的身軀,奧加安對自己的實力有絕對把握,只要重創(chuàng)了游蕩者,大家一起出手就有機會殺死這該死的小偷。
沒想到的是,正示威的游蕩者重新四肢著地,可能是發(fā)覺到三個敵人的堅定態(tài)度,迅速隱進了黑暗,還可以看到它高高拱起的脊背,奧加安卻沒法瞄準了,舉著投槍猶豫了一下,回頭看向常冠,如果常冠有意主動出手,他可以上前幾步,重新鎖定目標。
黑斯格瞇著眼睛小聲說:“這家伙很有經(jīng)驗,它把偷走的一部分東西在藏在了那里,很多掠食者有藏東西的習慣,不知道它到底藏了多少。”
常冠招呼了奧加安一聲,先不要急著出手,他沒有主動招惹對手的打算,一路跋涉而來主仆幾個狀態(tài)很差,不到萬不得已,能不發(fā)生戰(zhàn)斗就要避免,一頭游蕩者而已,能吃得了多少東西,真要為了并不緊張的食物跟餓急眼的游蕩者正面爆發(fā)矛盾,沒有誰可以保證能完好沒有損傷。
在黑暗里窸窸窣窣忙活的游蕩者回答了黑斯格的疑問,它果然在黑暗里藏了東西,是一大塊肥美的鮮肉,叼在嘴巴里,直起上身看一眼,發(fā)現(xiàn)三個敵人沒有主動上前,哼哧哼哧轉(zhuǎn)身鉆進了黑暗,看它樣子,也清楚自己的狀態(tài),對上三個敵人,吃虧的一定是自己,撈到好處跑得飛快。
常冠靜靜等了片刻,確定聽不到任何聲響,游蕩者已經(jīng)走遠,才招呼黑斯格和奧加安趕快收拾東西,把剩下的食物打包,既然知道還是有掠食者可能出現(xiàn),肯定要抓緊時間,免得再生意外。
“主人,難道我們就什么都不做?那家伙起碼偷走了我們十天的口糧,還都是最好的肉?!焙谒垢裼行┎桓市?,他還以為今天少不了一場戰(zhàn)斗的,雖然面對游蕩者有點心里沒底,真看到小偷大搖大擺地在眼前拿走屬于自己的食物,他又不甘心。
常冠看了黑斯格一眼,又看向一側(cè)黑暗,那里是游蕩者離開的方向,黑斯格注意到主人眼里多了些陰冷,結(jié)果主人只是平淡的說:“今天我們的任務是把食物運回去,難道你希望我們之中的誰受傷?游蕩者的活動范圍是固定的,只要我們還來這兒,遲早能遇上?!?p> 常冠從來不是大方的主兒,自己辛苦得來的勞動果實怎么能容忍小偷分享,再遇到的話,不可能放任對方輕松離開。
剩下的食物還有不少,一頭成年角裹在寒季脂肪最厚的時候,自身重量超過一噸,丟棄不能吃的部分,剩余的肉也有極多,游蕩者一張嘴巴敞開肚皮讓它吃能吃得下多少,所以剩余的食物還是裝滿了拖行的爬犁,主仆三個很費勁的拖走了東西。
走之前,把存放的食物痕跡清理干凈,即使有嗅覺靈敏的掠食者找過來,大概也只能聞聞味兒了。
第四百五十五天,下雪,從地下鉆出來睜眼看到就是一片白,一夜之間,銀裝素裹,常冠是沒想到這黑暗世界里的雪會如此干凈,白得純凈,也冷得徹骨,四百天在忙碌中過去,才把帶回來的角裹肉簡單處理,來不及慶祝已經(jīng)是第四個百天,要忙著把新鮮肉處理出來,整天都在揮舞著菜刀切肉。
有堆成山的食物是幸福的,但要連續(xù)幾天都要埋頭做著枯燥的切肉工作也夠累,又要暗自慶幸一陣,幸虧換來了菜刀,不然手撕大塊肉可不好玩,成年多年的角裹肉很結(jié)實也老道,聽黑斯格說,這還是存了不少脂肪改變?nèi)赓|(zhì)的結(jié)果,要是別的時節(jié),角裹的肉根本別想輕松咬動。
大塊的肉用煙熏了之后,成了一塊塊紅黑紅黑的事物,賣相不好,但利于保存。只要放在干凈干燥的地方,有寒季的低溫延長保質(zhì)期,完全可以放個幾百天。
回到家之后,常冠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切肉,奧加安匆匆處理了肩頭藤蔓勒出來的傷勢,拿著鋸子去了領(lǐng)地邊緣伐樹,不用常冠叮囑,他也知道,領(lǐng)地里的環(huán)境干系到自己的安全,砍伐樹木也要有個節(jié)制,但眼下又需要足夠燃料,只能禍害遠離庇護所的樹木。黑斯格則忙著燒火烹飪各種食材,熏肉的任務交給他了,還要保證每次吃飯都能看到熱氣騰騰的食物。
角裹的毛皮很好,當時沒有趁新鮮把皮子剝下來,無疑給后續(xù)的工作增加了麻煩,從幾乎凍成冰塊的肉上面把皮取下來并不容易,好在麻煩是麻煩了些,皮子質(zhì)量沒有受到大的影響,剝下來的皮子一張張用弓撐撐著放在地下,不能放在外面,還有不少水分的生皮子可能會在低溫下開裂,好不容易得到的原材料要是因為這些原因損失可就劃不來了,必須放在保溫的好地方,好生照看。
這可是接下來一大家子的衣衫原材料。
放在地下就不錯,可以燒起火調(diào)整溫度,等把肉切出來,干燥程度也差不多了,正好動手。
整頭角裹只丟棄了少部分不能吃的部分,其他的包括角裹腦袋都帶了回來,那是有大用的。最先吃的不是肉,而是下水和大骨,常冠還以為黑斯格應該知道動物內(nèi)臟是上好美味,像什么心肺胃大小腸只要烹飪方式得當比獸肉要好吃得多,沒想到這家伙一臉迷糊,還問常冠為什么要把這不能吃的臭東西帶回來,家里都沒地方放。
就是一個過不得舒服曰子的賤骨頭,聽聽這話,才吃幾頓飽的,就說食材是臭的,完全忘記自己在草原上住的狗窩是個什么情況。
常冠對他算是失望了,不難想象,黑斯格之前得到的獵物不論大小估計都是直接把下水丟棄的,活該餓肚子。
倒是奧加安讓常冠意外了一回,他很熟練的翻檢著下水,把油脂刮下來,剔除苦膽淋巴之類不能吃的部分,把心肺肝什么的挑揀出來,默默的處理好放在專門的罐子里裝著,只留下大腸擺在那里,他從卡里卡學來的經(jīng)驗里沒有處理大腸的經(jīng)驗,那玩意兒實在是臟,人馬們一般也沒辦法弄干凈。
常冠知道翻腸子得自己來,雖然他也沒有類似的經(jīng)驗,但好歹知道怎么做,之前獵殺的動物不夠大,腸子丟了也就丟了,反正也少不夠幾口吃的,這角裹的下水足有一大盆子,大腸就像消防水帶似的,浪費了實在可惜。
翻腸子不需要多高的技術(shù),有現(xiàn)成的淀粉和鹽,其實也簡單,難為常冠以前從來都只是幫忙吃肥腸的,現(xiàn)在也自己動手了,等他把肥腸搓出來切成小段,和咳咳草一起倒進鍋里,放足調(diào)料,大火翻炒得香氣四溢時,黑斯格和奧加安兩個早捧著大碗等在了一旁,黑斯格的阿臾之詞不絕于耳,不是什么高明的馬屁,也聽得心里頭舒坦。
大骨文火一夜熬出來的高湯正濃,菜刀的出現(xiàn)沒有讓常冠失望,把咬不動的骨頭咔咔的剁開,無需特別的香料或者什么特殊烹飪技巧,維持著文火熬就行了,陶罐里倒出來的骨湯飄著厚厚一層油花。辣的爆炒肥腸,香的慢燉心頭肉,白的大罐骨湯,手掌大的厚實燉肉加上粒粒開花的克羅克羅果實當主食,佐有炒出來的零嘴,哪怕是坐在蓋腳脖子的雪地里,也是吃得渾身發(fā)熱暢快淋漓,尤其是骨頭湯,想喝多少都有,專門有一口大甕裝的是高湯,快喝完的時候黑斯格就會非常勤快的再熬上一大甕。
他很喜歡喝骨頭湯,尤其喜歡抱著一根肉骨頭啃,舔干凈肉不說還要嚼碎骨頭把骨髓嘬得吱吱響,吃相很難看,沒有誰說他,另外兩個沒見好看到哪里去,一有時間就喜歡抱著跟骨頭啃,吃得滿嘴滿手的油。
有富足的食物,哪怕外頭積雪蓋腳,常冠也不急了,以黑斯格的經(jīng)驗,未來一段時間將是寒季最冷的時候,冰冷的世界對任何生命都一樣絕情,沒什么動物愿意出來晃悠,奧加安也就不用每天都抱著投槍在雪地里巡邏。
奧加安只有一柄投槍了,格外的寶貝,那柄被角裹壓碎的投槍碎片被他一一收集起來,雖然沒說什么,但感覺得到他的失落,好巧不巧的,碎掉的投槍正是人馬首領(lǐng)留給他的那一柄,紀念意義比實際意義要大得多。
常冠看到奧加安好幾次都想重新把投槍拼接起來,但原礦石打磨的槍頭根本不可能修復,別說眼下沒有條件,就是有粘合劑,拼接出來的東西也就只能當做裝飾品,那不是用來戰(zhàn)斗的武器。
“很抱歉,我沒辦法更改結(jié)果,知道這投槍對你的意義,如果有的選擇,我當然愿意把投槍保留下來,但當時的情形沒有太多選擇...”常冠還想解釋幾句,不想奧加安揮了揮手,有些沉悶地道:“我能理解,為了得到足夠的食物,只是損失一把投槍不算什么,武器出現(xiàn)的作用就是戰(zhàn)斗,沾染鮮血的武器在鮮血中折斷正是它的宿命,我只是有點緩不過勁來,畢竟是父親留給我唯一的東西?!?p> 常冠一時沉默,有些悲傷也有些失落,雖然失去父親是一件傷心的事情,但奧加安至少還有個念想,自己卻只能偶爾翻翻回憶。
“或許可以找個折中的辦法,家里還有一些礦石,就是上次從碎石谷帶回來的東西,質(zhì)地不是太好,不能直接磨出刃口,我打算拿去蓋洛費丹城去找技術(shù)-精-湛的矮人熔煉制作成武器,如果你想的話,加上那些原礦,應該可以再打造出新的槍頭出來?!背9谝恢睕]有趁手的武器,以前的角匕已經(jīng)派不上什么用場了,掛在地下土墻上很少取下來,的確是需要趁手的東西,不然對上一些危險的掠食者,真要手撕就太冒險了。
老卡圖是有技術(shù)的,常冠所知道的大部分金屬工具都可以通過他的一雙手重現(xiàn)。
只是到現(xiàn)在為止還不知道奧加安用的槍頭原礦是什么,常冠在這方面的知識實在匱乏,想必就算經(jīng)驗豐富的專業(yè)人士也不可能用眼睛看看某種陌生材料就能認出品類。
所以,那些并不能直接磨制成槍頭的相對低純度的原礦石從碎石谷拿回來放在角落沒動過。
常冠原先以為是鐵礦,也曾混在鐵礦里一起丟進爐子熔煉,結(jié)果鐵礦融成了鐵水這不知質(zhì)地的礦石還是老樣子,它們很堅硬,熔點高于鐵,常冠沒有工具拿著也是擺設(shè),需要拿給老卡圖過眼才知道能不能融掉塑型。
“那是最好了!”奧加安高興起來,他就是舍不得這投槍,需要投槍保證自身的戰(zhàn)斗力,也需要一個念想,能保證父親遺物完好當然最好,但事實已經(jīng)發(fā)生,有補救的辦法沒道理拒絕,常冠在戰(zhàn)斗中損壞了投槍是為了食物,他不會責怪誰,只是希望還能拿著兩把投槍從容面對可能出現(xiàn)的危險。
“嗯,等溫度回升再說吧,放心,我說話是算數(shù)的,說做就一定會做到?!背9诎阉榈舻臉岊^收到地下跟原礦石放在一起,然后就加緊繼續(xù)一天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