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玥眼角余光瞥向一旁的齊拂之,想著該怎么說,卻見懷奇英已經(jīng)走到了柳絮兒身側(cè)。她退一步,自然地就躲到了齊拂之的身后,讓后者心里還有點小欣喜。
懷奇英挑眉道:“躲什么?爹又不吃人?!?p> 懷玥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吃不準(zhǔn)他是認(rèn)了這個失憶女兒,還是心中仍存芥蒂。她神色淡淡,心里卻很焦慮,抓著鐵扇的手越收越緊,忽然意識到手里的東西,才記起自己是在柴君嵐的梅園內(nèi)。
溫長言一直注視著她的舉動,這一幕落在眼里,卻是變了味?!翱磥韼熋檬菆?zhí)意留在那魔頭身邊了?”
這人挑唆的本事確實厲害,句句表面并無話鋒,可話里字字直擊要害。她不答反笑,“溫師兄幾次想取我性命,我怎敢回去?俗話說得好啊,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家賊更是難防。你說對嗎?”她微垂著頭,帶著略微詢問的眼神盯著懷奇英身后的溫長言看,清澈的鹿眼里映著溫長言難看的臉色。
齊拂之有些隨意地在她身前擋著,落在腳邊的右手早豎起劍指蓄勢待發(fā)。他沒想到老父親養(yǎng)的小白兔竟然有獠牙,平日收得這般好,竟讓他以為小姑娘當(dāng)真如此膽小。他正想問懷玥要不要跟著自己走,卻聽見梅園外傳來了響動。
馬鳴之后,一行人急匆匆地走了進(jìn)來,數(shù)起來不下二十個,有的穿著跑江湖的行衣,有的穿著統(tǒng)一的白衫。
懷玥見他們手上都拿著武器,便知道今日未必能善終,回頭看了眼平叔,示意讓他去知會柴君嵐,可后者只是搖了搖頭,還是站在原處不動。
懷奇英負(fù)手而立,盯著進(jìn)來的那伙人說:“關(guān)鏢師,黃莊主,什么風(fēng)把你們也吹來了梅園?”
白衫為首的是個五十出頭的中年男子,身形偏瘦,臉至全身的肌膚上都是皺褶,一只眼睛用眼罩遮著,另一只眼的眼窩深凹,臉色有如死灰,手里還握著一把普通的白樸刀。他的聲音沙啞又有些破音,嗓子似乎有些受損?!皯衙酥?,你怎么也在這梅園?哦,原來是令愛啊,我不會來得不是時候吧?”他是京洛山莊的現(xiàn)任莊主——黃孫。
懷奇英臉色不好看,拱了拱手道:“黃莊主別來無恙,今兒是來找梅園的主人吧?懷某只是要把小女帶回去管教,其他事情就交給黃莊主了?!?p> 黃孫大笑了幾聲,“懷奇英,你別忘了老夫這只眼睛是怎么瞎的!她既然在場,那正好,先將我那幾個徒兒的性命賠回來再說!”他說話的情緒越發(fā)激動,到最后就像瘋了一樣,面目猙獰地?fù)]刀砍向懷玥。
懷奇英攤手護(hù)著身后的懷玥和柳絮兒,徒手去接那樸刀。黃孫見他攔刀,就地一抽一送往他右肋劃去。懷奇英推著后邊的人一起退了幾步,見黃孫的刀鋒從身前閃過,胸膛衣襟處便破了口,左手將人一帶拉去右側(cè),想讓黃孫專心對付自己。
柳絮兒拔劍護(hù)著懷玥,一直安慰著讓她別怕,轉(zhuǎn)首朝溫長言一眾使眼神,可自己的幾個徒弟都是站著不動,只在廳中圍觀。她氣道:“沒見著你們師父有難嗎?怎地都站著了?”她若不是怕其他人傷了懷玥,早過去與夫君御敵,可這幾個徒弟倒好,一個個都似白眼狼,還有懷玥那發(fā)小,這時候連影子都不見。
懷玥沒在注意身旁母親的神情,此時見懷奇英一直處于上風(fēng),只守不攻,顯然是有所顧慮。視線移到一側(cè),卻見眾人神色各異,除去與父親不相識的老師父,唯一有意相助的竟然只有季松巖。她小聲問道:“拂之哥哥,這些人是誰啊?”
齊拂之以為小姑娘是以前不記人,便給她一一介紹,攤著手勢說的,也不怕別人過來尋晦氣?!澳玫犊衬愕氖蔷┞迳角f的莊主,叫黃孫,炎黃子孫的黃孫。然后呢,那些大塊頭最旁邊,長得像達(dá)摩祖師的那位是平遠(yuǎn)鏢局的總鏢頭,叫關(guān)星石,很男人的模樣,很娘兒們的名字?!?p> 興許是懷玥早習(xí)慣了齊拂之的表達(dá)方式,這會兒聽了還不忘夸贊他形容得貼切。
齊拂之笑嘻嘻地偏頭湊近她問:“怎么樣,需不需要幫忙?”
懷玥抿嘴一笑,“自然是需要的,拂之哥哥就幫我?guī)煾刚覀€地方坐下歇息吧,你看他是不是累了?”
齊拂之微愣,瞧了一眼老父親,再看看天色,原來是午睡時間到了。他痞笑著去掐小姑娘的臉,“真不可愛,好歹給個正常反應(yīng)啊,小玥玥?!睕]等懷玥掙扎,他便已經(jīng)放手往老父親的方向去了?!袄项^兒,咱去耳室歇一歇吧,我累啦,你累不累?”
齊延公笑道:“八成是小玥和你說的吧?你這兔崽子什么時候還會想起我這個老頭子???”心情愉悅地將包袱全扔到兒子手上,這才往那耳室過去。兩父子看起來像是到朋友家里做客,全然不將身后的打斗當(dāng)成一回事,而英武堂那些跟著過來的隨從都讓出了一條路給他們,就著醫(yī)圣二字,沒人敢動他們。
懷玥看老師父和齊拂之都進(jìn)了耳室,這才與母親說:“娘,您先退一退?!被仡^問玄火道:“你會幫我嗎?”
玄火將劍抱在胸前,“你用鐵扇說話,桃花門上下都得唯你是從,我也不例外?!?p> 懷玥看了眼手中的鐵扇,算是明白了柴君嵐將其借來的用意,不禁莞爾道:“那就好,那你替我護(hù)著我娘。”
玄火愣了一下,“你不是要我替你爹教訓(xùn)那個黃孫?”
懷玥道:“你就告訴我,你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
玄火有些遲緩地點了點頭,還沒從她的吩咐中反應(yīng)過來,稍微別扭地站到了柳絮兒身旁,“既然懷姑娘吩咐了,那還請柳夫人配合?!痹捯魟偮?,卻見懷玥忽然縱身往前,只一會兒就從懷奇英身后繞了過去。他站的地方看不清懷玥的動作,只能大致看到懷玥的臂膀揮動幾下,最終退到了廳門外。
懷奇英訝異之余,還守著攻勢,卻也發(fā)現(xiàn)黃孫維持著原本的姿勢不動了,剛要確認(rèn)后者是否被點了穴道,又聞身后刀風(fēng)逼近。他閃到一旁,見兩道寒光從身側(cè)劃下去,便縱身往前攤手擋擱,手背抵到對方脖子上時,略微施力往下形作下?lián)苤畡?,把人直接甩去了左?cè)耳房的方向。與此同時,又遇第二個人的刀斜撩而上,他一抽一伸去接刀刃,隨即又聽見噼啪一聲,鞭子已經(jīng)先他一步纏上那人的刀身,將樸刀直接抽離。
懷奇英定眼一看,那兩個使刀的是關(guān)星石的兩個鏢師,而鞭子的主人竟是自己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