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為什么?”祈復閉了閉眼,他知道十一不會騙他,但是,他也很難接受,三年的時間能令一個乖巧懂事的少女完全變一副模樣。
十一撓了撓鼻子,尷尬地笑了笑,“七哥,我知道的也不多,而且……呵呵,七哥若真的想知道,還是去問公子吧。不過,七哥如果不打算回白家的話,還是不要打聽為好?!?p> 十一說完,不等祈復回答,抬頭望天:“七哥,今天我還有任務在身,改天再找你喝酒?!笔涣滔逻@句話,就匆匆跑開了。
祈復“哎”了一聲,也沒攔下人。
“算了?!逼韽蛽u了搖頭。說到底,他不過一個小小的侍衛(wèi),就算知道背后的真相又能怎么辦呢?
白憐……
白憐微微彎著眼睛,笑得十分討喜,“個中緣由正是如此,郡君得知嚴姐姐身體抱恙,心中焦慮,情急之下才找到小女,托小女先來看望看望嚴姐姐,郡君被瑣事纏身,一時脫不開身,還請夫人多多見諒?!?p> 嚴夫人溫和地看著白憐,笑意盈盈,“多謝白小姐和郡君掛懷,瑾瑤的身子如今是位醫(yī)術精湛的大夫在調理著,已經(jīng)好了許多,暫無大礙?!?p> 這就是不希望別人插手嚴瑾瑤病情的意思了。
白憐不在意地笑了笑,“如此,便再好不過。不過,左右來都來了,不妨讓小女為嚴姐姐把一把脈,以免郡君憂心,夫人也更安心不是?”
“畢竟,”白憐抬眼看向嚴夫人,雙手交握,臉上帶著自信,“小女雖不敢自詡醫(yī)術高明,卻也師承神醫(yī)谷谷主,萬萬不敢墮了家?guī)熡⒚?。?p> 嚴夫人拒絕的話被“神醫(yī)谷”三個字堵了回去。
嚴夫人絞了絞帕子,靜默片刻,道:“那便有勞白小姐了?!?p> 白憐微微一笑,并不計較嚴夫人先前的推拒。
內室,嚴瑾瑤正輕輕閉著眼小憩。
華菱守在一旁,見嚴夫人和白憐進來,急急起身行禮,打算叫醒嚴瑾瑤。
白憐搖了搖頭,壓低了聲音:“不必打擾嚴姐姐休息了?!?p> 華菱怔了下,看向嚴夫人,見她點頭才退到一邊,安安靜靜侍立一旁。
白憐朝嚴夫人頜首示意后,緩緩走到床邊,掃了一眼睡相安然的嚴瑾瑤,伸出手搭在對方手腕上。
沒來由的,白憐竟覺得自己的手指在微微發(fā)顫。白憐深吸兩口氣,寧神靜息,細細地感受指尖下跳動的脈搏。
過了好半會兒,白憐才移開手,又細細查看了嚴瑾瑤的面部,然后長長地呼出口氣。
嚴夫人急忙上前,拉著白憐問道:“好孩子,瑾瑤她怎么樣了?”
白憐掃了一眼嚴夫人臉上毫不掩飾的擔憂,心中掠過一絲動容,安撫一笑:“夫人可以寬心了,嚴姐姐飲下的并非春華酒。”
“什么?”嚴夫人驚了一下,懷疑道,“可是瑾瑤的癥狀與飲下春華酒一般無二,而且大夫也看過了?!?p> 白憐一哂,“時隔多年,有關春華酒的傳聞早已不可考證真假,僅憑這些就下了判斷,未免過于草率。小女不知道那位大夫如何斷定嚴姐姐誤飲下的是春華酒,但小女的診斷所憑借者,卻是我?guī)煾傅尼t(yī)案?!?p> 白憐淡淡一笑,“夫人也不必糾結,孰是孰非,半個月之后便可見分曉?!?p> 嚴夫人怔了下,立刻反應過來,喜道:“白小姐的意思是?”
白憐道:“嚴姐姐所飲下的酒,名喚歡顏露,和春華酒有異曲同工之處,卻遠不及春華酒性烈,最多不過半個月,便自行解了。”
“天可憐見,太好了,太好了,”嚴夫人反復說道,幾欲喜極而泣,“我,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報答白小姐是好?!?p> 白憐垂著眼笑了笑,一邊說著,“夫人不必客氣,小女并沒有做什么?!绷硪贿呡p輕將嚴瑾瑤的袖子往上捋了一截兒。
“嘶?!卑讘z忍不住倒抽一口氣,嚴瑾瑤手臂上青一塊紫一塊的,看上去委實嚇人。更讓人不忍看下去的是,小臂內側竟是大塊大塊凍傷后的紅腫。
白憐皺眉看向嚴夫人,嚴夫人雙眼微紅,不忍地別開眼。
“嚴姐姐這是何苦呢?!卑讘z聲音極輕地長吁一聲,從袖中取出一個小藥瓶,在嚴瑾瑤手臂上輕輕推開一層淡綠色藥膏。
華菱見狀,上前道:“白小姐,奴婢來吧?!?p> 白憐將藥遞給她,“早晚清洗之后各涂一次即可,明日我再派人送些過來?!?p> 華菱感激不已。
白憐婉言謝絕了嚴夫人留膳的請求,徑直回了白府。
眼尖的下人瞧著白憐的臉色不大對勁,立刻去找了白延釗,但白延釗恰巧不在府里,幾個侍衛(wèi)猜拳后選出了一個倒霉蛋去了解情況。
十一抱頭直嚎,“怎么又是我!”
同僚一臉同情地拍了拍十一的腦袋,“去吧,小十一!”
十一吼道:“不準說我?。 ?p> 十一吼完,又癟著嘴補了一句,“小十一只有七哥能叫?!?p> 同僚踹了他一腳,“還念叨七哥呢?快去看看憐小姐又在鬧什么幺蛾子!”
十一苦哈哈地去了。
未至芙蕖榭,先聽到了里面噼里啪啦的打砸聲,十一抖了抖,做好了心理準備,才緩緩推開芙蕖榭的門――
白憐正懶散地半躺在軟榻上,芙蕖榭里伺候的下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跪了一地,一旁則是滿地的瓶盆碎片。
白憐比寒玉還要冷的聲音順著絲絲縷縷的北風鉆入地上每個人的耳中:“趁著本小姐還有耐心,你們最好主動交待,否則,你們就全都跪到那里去好好回想吧?!?p> 丫鬟順著白憐指的方向看去,被滿地尖利的碎瓷片駭?shù)萌戆l(fā)抖。
十一:“……”
十一硬著頭皮往前走了幾步,干笑道:“憐小姐這是?”
白憐眼瞼微動,“怎么,我管教下人,大哥也要管?”
十一訕訕一笑,“公子并無此意,只是,憐小姐這樣大的陣仗,屬下,屬下來看一眼,才好向公子交待,畢竟公子素來關心小姐?!?p> 白憐冷笑一聲,“現(xiàn)在看過一眼了?可以滾了?!”
十一干巴巴道:“憐小姐……”
白憐不耐煩地轉過頭,抬起一只手搭在眉骨上方,沉著臉道:“還不肯說嗎?”
院子里依然一片寂靜。
白憐笑了,“如果沒一個人能說出個一二,那就一起跪在那上邊好好想?!?p> 丫鬟和護衛(wèi)們騷動了一瞬,哭喪著臉彼此對視一眼。
“沒有人動嗎……”白憐喃喃了一句,然后勾唇一笑,緩緩起身,視線掃過跪在地上的眾人,最后定在一個年紀輕輕的小丫鬟身上。
白憐走到小丫鬟身前,慢慢蹲下,小丫鬟全身抖了抖。
“告訴我,有誰進過我的房間,動過我的東西?”白憐抬手掐住小丫鬟的脖子,迫使對方抬頭,聲音冷絲絲地問道。
小丫鬟的眼淚刷地就掉下來了,哆哆嗦嗦道:“奴婢,奴婢真的不知道?!?p> “憐小姐,不可?。 笔谎劭葱⊙诀甙尊牟鳖i上已經(jīng)有青黑色痕跡從白憐的指尖下往周圍蔓延,心中直呼不好,連忙上前阻攔。
白憐睨他一眼,“滾!”
十一硬撐著,“憐小姐若是丟了什么東西,不妨告訴公子。”
“我大哥?告訴我大哥有用嗎?”
眼見小丫鬟已經(jīng)搖搖欲墜,一個粗使婆子終于忍不住哭著爬了過來,“小姐手下留情,老奴說,是夫人,夫人來過?!?p> 十一心中咯噔了一下,夫人來憐小姐的院子干什么?
“母親?我母親……”白憐掩著眼笑了出來,被遮住的眸子一片漆黑。
這一瞬間,白憐像是被按下了某種開關,整個人都變得不對勁起來。
“她過來了,她又過來了,她憑什么過來?!”白憐慢慢站起來,扶著頭沖著四周吼道,目光陰厲,如同淬了毒一般。
饒是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備,十一仍舊看得一陣心驚,“憐小姐!”
十一忙抓起一個丫鬟問道:“憐小姐的藥呢?”
丫鬟顫聲道:“在、在屋里?!?p> “快去拿!”十一吼道。
“啊――!”院子里忽然傳來一陣驚叫。
十一慌忙回頭看去,卻見白憐抓了滿手的碎瓷片正踉蹌地往外走去,鮮紅的血滴啪嗒啪嗒在地面上落成了刺目的血線。
“都愣著干嘛?!”十一急急沖了過去,揮掌擊暈了白憐,然后掰開白憐握得緊緊的手,小心地把瓷片取了下來,上藥,包扎……
一番折騰下來,十一后知后覺地摸了摸額頭,在霜風凄緊的冬日里,他卻已經(jīng)是滿頭大汗。
十一無奈地嘆了口氣,叫來白憐的貼身丫鬟,“憐小姐這次丟了什么東西?竟發(fā)了這么大的火?”
丫鬟囁嚅道:“好像丟了幾瓶藥吧,叫歡顏露什么的,奴婢也不懂?!?p> “歡顏露?”什么東西?
十一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想不明白,他還是告訴公子,讓公子發(fā)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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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就是袁樓村了?”郭知宜站在高地,朝山谷中望去。
山谷之中水汽氤氳,霧靄蒙蒙,什么都看不真切。好在如今正是冬日,草木衰敗,沒什么阻礙視線的,郭知宜一行人勉強能看到山谷中若隱若現(xiàn)的村落。
“對對對,下面就是了。”帶路的男子眼中劃過一抹狂熱,激動道。
郭知宜抽出佩刀看了看,“事不宜遲,那我們就下去吧?!?p> 史傾棠淡淡掃過帶路的男人,眼神微動,“我還沒休息好,就不跟著一起下去了,免得拖后腿?!?p> 郭知宜的動作微不可察地頓了頓。
她回首和史傾棠對視一眼,然后飛快地垂下眼瞼,唇角的弧度微微上揚,“好,那你就在這里等我們的好消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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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下城
白憐,有病且有毒,性格很復雜,她的經(jīng)歷更復雜(畢竟是本書女二,笑)替白憐謝謝大家對她的關注,但涉及劇透暫時無法說太多,抱歉遼…… hhh總之,多謝大家的支持,九十度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