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秘密
“我猜,你剛剛說的是一句暗語?”郭知宜看了眼村婦飛快遠(yuǎn)去的身影,悠悠地收回目光,“或許,我再猜得大膽一點,你已經(jīng)知道我是誰了?”
李三眼神躲閃了一瞬,“我怎么知道您的身份呢?”
郭知宜笑了笑,使了個眼色,親衛(wèi)會意地上前,掐住李三的下巴,強(qiáng)迫他張開嘴,把一粒藥丸子丟了進(jìn)去。
李三被放開后,立刻捂著嘴干嘔起來,“你,你們給我吃了什么?”
郭知宜笑瞇瞇地接話:“毒藥啊,特制的,沒有解藥的話活不過三天?!?p> 李三眼睛里流露出一絲憤怒。
“這位壯士,我勸你最好慎重考慮一下眼下的情況。你說,你的同鄉(xiāng)們知道你干了什么事嗎?”郭知宜饒有興趣地看著李三明顯慌亂了一瞬的神情,“比如,為了一己私利,揭了官府的懸賞榜去辨認(rèn)城外銷魂窟挖出來的尸體?”
李三的臉立刻白了。
猜對了!郭知宜笑著移開視線,余光瞄了一眼遠(yuǎn)處漸漸走近的人影,唇角勾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郭知宜迅速從袖籠中抽出幾張銀票,在李三懵逼的目光中一把塞到了對方懷里,然后沉著臉又把銀票扯出來撒了一地。
“一千五百兩還不夠?”郭知宜捏著嗓子高聲道,“不就建個別莊嗎?兩千兩銀子,不能再多了?!”
“啥???”什么玩意兒?
李三有些蒙地看了眼郭知宜,又掃了遍一臉理所應(yīng)當(dāng)、甚至配合地怒目瞪著他的侍衛(wèi),整個人都不好了。
情境變化得太快,他有點受不住。
但這個詭異的情景看在趕來的李德起等人眼中,卻完全變了個味兒。他們只看到李三和一個不男不女的小白臉好像因為什么起了爭執(zhí),然后推推搡搡吵了起來,隱隱約約聽到“別莊”和“兩千兩”幾個字眼。
李德起心中不解,不是說要抄家伙迎敵嗎?這是在說什么?
李德起壓下疑惑,走上前和和氣氣道:“在下是此處的村長,不知這位貴客從何而來,又為何與本村的村民起了爭執(zhí)?”
“村長?”郭知宜怒氣未消,聲音又尖又刺耳,“那正好,讓能管事的人來評評理?!?p> 郭知宜邊說邊把李三揪了過來。李三一臉麻木,他能清晰地感覺到,對方提著提著,自己的雙腳竟然離地了?!
李三在心中爆了一句粗。
那邊郭知宜尖利的話聲音還在折磨眾人的耳膜,“咱家就想知道這山谷的地里是埋著金子不成?一畝地得兩千兩銀子?!”
什么兩千兩銀子?
跟著李德起過來的幾人聽見這個數(shù)目后,驚得合不攏嘴,立即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李德起也被震了一下,但很快恢復(fù)了冷靜,“這位……公公,不知此話怎講,還請明示?!?p> 郭知宜撇著嘴,不高興道:“這不是,我?guī)煾冈趯m里的娘娘身邊伺候多年,如今終于得了恩典,再過個一年半就能提前出宮了。故而托咱家先在外邊找個山明水秀的世外桃源,建個別莊避暑養(yǎng)老。”
“原來如此。”眾人了然。
這個時候李三也回過味了,掙扎著叫道:“別相信她,她在騙咱們,她……”
“啪”的一聲,李三要說的話硬生生被郭知宜一巴掌打斷了。
郭知宜手上用了勁,李三只覺眼冒金星,十分懷疑自己的鼻子有沒有被打歪。
“呸!”偏生這個時候,郭知宜還在火上澆油,邊踢邊罵,“咱家騙人?咱家聽了你的介紹,為了親自來看看地方,前前后后給了你三百兩銀子,騙你了嗎?咱家甚至還允了你,若是地方合適,咱家可以當(dāng)場把銀錢結(jié)了,給足了誠意吧?可你呢?你這個狗東西還推三阻四,不肯帶路?!?p> 李德起身后眾人的臉色齊齊一變,李三最近確實花錢大手大腳的,好像是忽然得了一筆錢,原來竟是這樣……
李三一邊艱難地捂臉躲郭知宜的拳腳,一邊抬頭掃了同村人一眼。看到同村人復(fù)雜的眼神,李三當(dāng)即就是一口老血哽在喉頭,屁,那些銀兩分明是他幫著官府辨認(rèn)賺的賞錢。
但他不能說。
要不是他在賭場輸?shù)锰?,實在沒錢,又怎么會鋌而走險……娘的,賭博害人?。?p> 李三面色幾變,憋屈道:“德叔,你要相信我,我手里的錢真不是這樣得來的?!?p> “胡說!”郭知宜斥道,“你那銀錢上還帶著尚書內(nèi)省的印兒呢?!騙傻子呢你?”
李三心中一沉,他從沒注意到那堆銀錢上有什么印記。如果真的有她說的這個印記,那這個人是從什么時候開始注意到他的,又是什么時候開始籌謀的?
這個人,未免也太可怕了。
這一瞬間,李三看著郭知宜的眼神從看一只撓人的貓變成了看到一只目露兇光的老虎。
不不不,這人還是一只披著貓皮的老虎,裝起貓來毫無破綻。
李三現(xiàn)在只祈禱德叔千萬不要被利益沖昏頭腦,信了這人的鬼話。
但,很可惜……人為財死,尤其是為了利益不惜手段的人。
李德起很難拒絕這么大的誘惑,而且他心中還有其他的考量,“不知這位公公的師父想在何處建莊子,建多大的莊子?”
郭知宜……郭知宜哪知道,她隨口謅道:“五十畝吧,在一處景好、地勢平坦的地方就行?!?p> 其他人倒抽一口冷氣。
郭知宜心中一緊,這是大了還是小了?
她有心找補(bǔ)兩句,卻不料李德起先顫抖地開口了,“好好。”
他想,一年的時間,足夠他們村里的人金盆洗手,棄暗投明了。
再不濟(jì),還可以要求這個內(nèi)侍先付一部分的錢,到時候,這筆錢也足夠他們遠(yuǎn)走高飛了。
郭知宜舒了口氣,狀似隨意道:“既如此,不知村長可否帶咱家四處走走看看?”
李德起想了想,和藹道:“老朽之幸?!?p> 于是,跟在郭知宜身后的親衛(wèi)們便眼睜睜地看著郭知宜一個人唱了一臺戲,騙得一圈人恭恭敬敬地主動帶著她這里看看、那里看看。
這一刻,十來名親衛(wèi)的心中不約而同地升起了一個念頭:果然越漂亮的女人越不可信。
…………
郭知宜繞著袁樓村差不多轉(zhuǎn)了一圈,倒還真的發(fā)現(xiàn)了些有趣的東西。
這里的房子建的非常特別,并非北方常見的坐北朝南,反而有點像四合院似的,四五戶人家的房屋扎堆面對面而建,形成一個半環(huán),只留一道大門。大門一合,就徹底成了一個封閉的巨型院落。巨型院落和巨型院落之間被幽長曲折的弄堂和巷子纏繞著連在一起,形成了一個更大的閉環(huán)。
郭知宜幾乎可以確定,如果用無人機(jī)從上方航拍,這個村落的布局說不定比迷宮還要復(fù)雜,而且這里的墻壁多數(shù)建的非常厚……“易守難攻”和“適合打巷戰(zhàn)”兩個詞立刻跳入了郭知宜的腦海。
郭知宜晃了晃腦袋,打算驅(qū)逐混亂的念頭,卻不料,偏頭的一瞬間視線忽然擦過了一點白光。
“那是什么?”郭知宜大步走過去,撿起來放在手心端詳片刻后,意味深長地笑了。
這是一串十分珍貴華美的耳墜子,珍貴到什么程度呢?耳墜上面裝飾的珍珠竟然是東江明珠,這種珍珠只有東北苦寒之地一條名為東江的河里出產(chǎn),而且每年出產(chǎn)的數(shù)量非常稀少,連宮里都不多見,又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種窮鄉(xiāng)僻壤呢?
郭知宜在心里幽幽地嘆了口氣,不知道哪家小姐這么倒霉,也不知道現(xiàn)在如何了?
李德起看見郭知宜撿起耳墜,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腦子里把手腳不干凈的人罵了個狗血臨頭,直到聽見郭知宜說“這是哪家的婦人被騙了吧,怎么耳墜子上面嵌了顆假珍珠呢?”
李德起這才松了口氣,“嗐,婦人無知,讓公公見笑了?!?p> 郭知宜收起耳墜打算往前走,這時,變故陡生。
李三突然掙扎著吼道:“你們看她的耳朵,她是女的!”
郭知宜:“……”
這話怎么聽著有點熟悉呢,當(dāng)初她好像也是這樣拆穿白憐的偽裝,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啊……
李德起和身邊的人立刻將視線落在了郭知宜的耳垂邊。
郭知宜行走的動作停下,笑盈盈地轉(zhuǎn)過身,“終于發(fā)現(xiàn)了?”
李德起大驚失色,“不好!”
話音落下的同時,郭知宜纏在腰間的軟劍已經(jīng)來到了李德起眼前,卻被獨眼老人一個拐杖給攔了下來。
郭知宜掃了一眼遠(yuǎn)處,很快收回視線,“不玩啦?!?p> 郭知宜語氣輕快,把李德起身后的一種壯漢氣得面紅耳赤,抄起斧頭、鋤頭就打了過來。郭知宜并不戀戰(zhàn),帶著十余名親衛(wèi)且戰(zhàn)且退,沒過一炷香的時間就狼狽地退到了村子外。
埋伏好的親衛(wèi)打算現(xiàn)身,被郭知宜一個手勢制止了。
郭知宜繼續(xù)帶著十來個親衛(wèi)倉皇往外逃,被耍了半天的村民見郭知宜并沒有別的幫手,不帶絲毫猶豫地就追了過去。
“等等,”李德起跑了一陣,忽然停下,“我覺得不太對勁。”
獨眼老人皺眉看了眼跑得飛快的郭知宜,“哪里不對?”
“一個女人怎么敢闖我們的地方,還帶著那么多身手不凡的侍衛(wèi)?”李德起煩躁地揪了把胡子。
獨眼老人垂眼思索片刻,沖著身后吼道:“李三呢?”立刻有人像拖死狗一樣把李三拖了過來。
獨眼老人揪住李三的衣領(lǐng)道:“那個女人是誰?她來時帶了多少人?”
李三粗喘著氣道:“我如果猜得不錯,那個女人應(yīng)該是當(dāng)今皇帝唯一的孫女,長安郡君,就是以前京城里盛傳的在北境殺敵的郭家女將軍。”
說到這里,李德起和獨眼老人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底看到了絕望,但李三的下一句話卻讓他們的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但她此次前來,應(yīng)該只是為了打探消息,身邊只有不到三十人的侍衛(wèi)跟著?!?p> 獨眼老人沉默片刻,落在郭知宜身上的目光漸漸變得陰毒,“四哥,沒辦法,只能賭一把了?!?p> “只能這樣了,天不肯放過我們啊?!?p> 李德起無奈地嘆了口氣,決絕道:“立刻叫人,務(wù)必留下她?!?p> “史小姐,小心!”親衛(wèi)下到地窖后,回身攙了一把史傾棠。
史傾棠點了點頭,“多謝?!?p> 親衛(wèi)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退到史傾棠身側(cè),打著火把為史傾棠照路。
地窖空氣混濁,史傾棠不適地伸手在鼻前揮了揮,沒多大用。史傾棠只得強(qiáng)忍下不適,蹙著眉前行。
走在前方的親衛(wèi)搬開堵在面前的蔬菜和成袋的東西,身側(cè)的親衛(wèi)打著火把照了過去——
“??!”史傾棠雙手捂住了嘴,用盡全身力氣才把到口邊的驚叫憋了回去。
她想,她大概一輩子也忘不了眼前這副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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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下城
戲精郭上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