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娘,您快歇著。”許三春替她倒了一杯水,道:“我去廚房里給您找點吃的來?!?p> “不急?!眴∧锢?,對她比劃著說:“你有沒有事?嚇?biāo)牢伊??!?p> 她昨日到了屏興鄉(xiāng),壓根就沒有汪氏說的那個人,便反應(yīng)過來上了當(dāng)。汪氏為什么編一個一戳就破的謊言?啞娘越是細(xì)想,越是害怕。
她想要連夜趕回來,但送她去的騾車早就走了。在那里她人生地不熟,又口不能言,找到騾車時天已經(jīng)黑了,趕車的不愿冒險走夜路。
啞娘在擔(dān)憂中過了一夜,天剛蒙蒙亮就催著車夫上路,回到許家。
許三春,是她的底線。
“我沒事?!痹S三春溫言寬慰著她,道:“你看,我這不是好端端的嗎?我去見了主持繡娘試的天工娘,她讓才娘送我回來,汪氏她不敢拿我怎樣。”
“三春啊,你怎么就和織錦府的人打上了交道?”啞娘聽了,并沒有顯得高興,反而憂心忡忡。
許三春把事情經(jīng)過說了一遍,問道:“啞娘別擔(dān)心,織錦府的人挺好的,沒有欺負(fù)我,還替我解圍?!彼詾閱∧锸菓峙驴楀\府,最近發(fā)生的事情又太多,便隱去了呈早春圖一事沒說。
“你還不知道人心險惡,千萬不要掉以輕心。”啞娘想了想,又接著比劃,“從今天起,你半步都不能離開我身邊。待繡娘試之后,就把你的親事定下來?!焙痛蠖鄶?shù)人的想法一樣,啞娘不認(rèn)為她能通過繡娘試。
“除了鄧媒婆,我方才還見到兩家提親的,都是哪家?”
“我后日才滿十六呢,哪里就用著急親事了?!痹谠S三春心里,十六歲才念高中,成什么親?
“不,你的親事一天不定下來,我就一天不安心。”汪氏一直在打許三春的主意,只有她們搶先把婚事定下,才不會被汪氏給算計了。
許三春無奈,道:“是里正家的許明駿,和周小六。”
啞娘看見周小六在場,卻沒想到他是來提親。她想了想比劃道:“周小六是個前怕狼后怕虎的性子,這種人最容易被人左右擺布。許明駿脾氣雖倔,倒是個有主意的。”
許三春訝然,啞娘這幾句對兩人的點評,可謂是一針見血。她平日里都待在許家做活,怎么在村里頭隨便拉兩個人出來,她都能這么清楚。
啞娘到底是什么人,許三春覺得她越來越神秘了。
可是,自己難道要在周小六、許明駿,和啞娘口中那個學(xué)徒,三人里面挑一個來嫁了嗎?許三春覺得這事,實在是有些不真實。
甚至,有些荒謬。
或許換了以前那個許三春,會毫不猶豫地選擇許明駿吧。畢竟,她對他芳心暗許,兩情相悅。
“不著急,等繡娘試后再說?!痹S三春只好先拖著,走一步看一步吧,到時候再說。
啞娘放下心來,許家卻并不安靜。
許金水聽到消息趕回來,這里的人已經(jīng)散了。他見著事情又沒辦成,便遷怒到汪氏身上。汪氏也覺得委屈,兩人大吵了一架。
幸好許天佑醒了過來,兩人這才消停。
“天佑,你先喝藥。想吃什么就給娘說,娘做給你。”汪氏端著熬好的藥坐在床邊,哄著兒子。
許金水黑著臉站在一旁。但他心情再怎么不愉快,在許天佑跟前他也不跟汪氏計較,兒子的病情要緊。
只是,許天佑醒來歸醒來了,卻覺得有些不對勁。汪氏哄他喝藥哄了半天,他只呆呆的坐著,不知道接碗,也不知道喊娘。
“天佑?”汪氏連喚了他好幾聲,他也沒有任何反應(yīng)。過了好半晌,他的眼睛才落到汪氏的身上,愣愣地笑了起來。
“當(dāng)……當(dāng)家的……”汪氏被驚得后退一步,手里的碗哐當(dāng)一聲掉到了地上碎成幾片,藥汁流了一地。
自己兒子的表現(xiàn),怎么看上去和周小六那個傻子堂弟有點像?
“別慌!”許金水一把扶住汪氏,看著許天佑道:“天佑,既然醒了就好好養(yǎng)兩天。等好了爹就帶你去南鳳鎮(zhèn)上逛逛。”
許天佑身上都是外傷,看起來凄慘其實都是皮肉傷。郎中給他上了藥,整個人裹的跟粽子一樣。開藥的時候給汪氏說了,他是年輕人,多養(yǎng)幾天就能好。
許天佑最愛四處游逛,許金水知道他的性子,便用這個來試他。
然而,許天佑卻毫無反應(yīng)。
許金水只覺得自己的心,咚地一聲,不知道掉去了哪里。
“當(dāng)家的,我兒怎么了?”汪氏緊緊地抓住許金水的袖子,聲音里帶上了哭腔。她好不容易把兒子養(yǎng)這么大,要真傻了該怎么辦?
許金水皺著眉頭,他也很想哭。但作為男人,他也只能撐住。
汪氏看了許金水一眼,又看了看一臉傻笑的許天佑,“哇”地一聲嚎哭出聲,“我的兒啊,天??!你要是有個好歹,讓娘怎么活??!”
“我!我這就去找那個死丫頭算賬!她害了我兒子!”說著,汪氏就要往外奔去。此時她滿腔的怒火,不找個人發(fā)泄出來怎肯干休。
“等等!”許金水回身一抓,卻抓了個空,汪氏已經(jīng)跑了出去。
“唉!”許金水重重地跺了跺腳,想要追上去,又不放心兒子。把許天佑扶著重新躺下,拉好了被子才出門。
許家的院子不大,就這么一會的功夫,汪氏已經(jīng)沖到了許三春的屋子里。
“許三春,我要你給我兒子償命!”汪氏急紅了眼。
“償命?”許三春挑了挑眉,“許天佑死了?”
“??!你敢咒他死!”汪氏氣得跳腳,抄起門邊放著的笤帚,劈頭蓋臉地打向許三春。
許三春一把將啞娘拉開,躲過汪氏手上的笤帚,欺到她身前將她的手腕握住,“舅母是在發(fā)什么瘋?許天佑既然沒死,我償什么命?”
“你!”汪氏咬牙切齒地看著她,兩手使勁。無奈許三春看起來嬌嬌的一個女子,她竟然掙不開。
“我怎么了?要我把話說的更明白嗎?”許三春冷冷道:“昨夜有里正在,我顧著許家的面子才沒說。許天佑他大半夜的不睡覺,跑到我房間來,他想做什么你難道當(dāng)真不清楚?”
天際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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