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凌生循聲往王全蛋所處的方向一看,登時目眥欲裂急火攻心。
原來王全蛋這陰魂不散的小人,并未在方才的混亂中喪命,反倒是蘇醒后抓住時機,趁著夜凌生和憲兵隊互相交火的工夫,從另一側走廊繞到后方,神不知鬼不覺地再次俘獲了高氏夫婦。
而現(xiàn)在,王全蛋的配槍,就指在高大嬸太陽穴的位置。
王全蛋的意思很明白——這是要拿高氏夫婦的性命相脅,逼迫夜凌生放棄抵抗。
夜凌生自然清楚,此時若繳械投降任人宰割,絕對是死路一條!
但若是繼續(xù)負隅頑抗,先一命嗚呼的,絕對是對他兄妹有恩的高氏夫婦。
而且此時十幾米之外的王全蛋已占據了絕佳的隱蔽地形,要想在這渣滓扣動扳機前將其撂倒,并在身后憲兵隊密集的槍支掃射中救回高氏夫婦,幾乎是全無可能。
夜凌生感覺自己已經被逼迫到了絕境。
被王全蛋挾持的高氏夫婦對望一眼,似乎都從對方眼中讀懂了艱難而一致的決定。
高大壯突然出聲道:“孩子,今日之事,你已盡力了!正所謂生死有命!別管我們了,憑你的能力,絕對能殺出一條血路!快逃罷...”
“要你多嘴?”
“咚!”的一聲悶響!
原來是冒死發(fā)聲的高大壯,后腦勺被王全蛋以槍托砸中,瞬間口角溢血昏死過去!
夜凌生心中更是焦躁,王全蛋則看了一眼走廊邊橫七豎八的憲兵尸體,壯著膽子發(fā)出最后通牒道:“小子,你的確很厲害,這一點我必須承認?!?p> “但是,你若再不放棄抵抗出來受死,先死的,可就是這兩個老東西了!”
“我現(xiàn)在,給你三秒的時間!”
“三!”
夜凌生感覺心跳加快,心神更是又急又亂!
“二!”
王全蛋握槍的手,微微用勁,聲音略帶嘲諷地道:“夜家的小雜種,你自己,不也是個貪生怕死不顧他人死活的廢物,之前還有臉說我?”
“夠了!”
夜凌生心潮澎湃一聲低喝,這一刻無數念頭在腦海一晃而過,最終,三年前向陽哥哥訣別之日所言“寧為海中鯊魚死,不做缸中咸魚生”的諄諄教誨定格在心底!
一死而已!我夜凌生有何懼怕?
況且想必幽幽此刻已和高小壯兄弟逃出生天,若能以我之死,換回高家夫婦平安,也算是舍身取義,沒丟我夜家男兒的臉面!
片刻之間,他已拿定了主意。
但見這年方17的瘦削少年將雙槍一扔,神色凜然地走出藏身處,泰然自若地看向周圍早就嚇破了膽的一眾綠衣憲兵道:“我夜凌生一人做事一人當!昨夜襲擊王全蛋的是我,方才殺掉這些憲兵劫囚的也是我!都說帝國賞罰分明!我要見霸里岡總治安官!”
王全蛋生怕夜凌生見到本區(qū)總治安官后,會抖出昨夜嘩變的起因是他調戲夜幽幽在先,當即就要開槍殺人滅口!
另一個憲兵分隊頭子,卻是怕被王全蛋搶功,先一步閃出身形讓出一條通路道:“好,我敬你是條漢子!只要你放棄抵抗,我便代為向本區(qū)總治安官傳話!”
......
監(jiān)牢之外。
東八區(qū)的總治安官霸里岡和本區(qū)基層執(zhí)政官紀安德,早就聞訊趕到現(xiàn)場坐鎮(zhèn)指揮多時,多達近千名憲兵所設重重包圍圈的后方臨時指揮所,二人不時交耳低談,耐心地等待著抓捕叛黨嫌犯的最終結果。
不過雖然兩個人都端坐在椅子上,但二人的表情,卻是大不相同。
身材魁梧高達2米有余,滿臉橫肉光頭锃亮的霸里岡,氣定神閑地不時瞧瞧槍聲傳來的監(jiān)牢方向,這總治安官的表情談不上喜怒頗為平靜,一旁的紀安德則如坐針氈不時抬手擦拭冒出的冷汗。
雖然在名義上來說,二人一個負責東八區(qū)治安,一個負責東八區(qū)政務,在帝國公務員職級上屬于平級,但實際的日常政令執(zhí)行和最終操作上,霸里岡的實權地位,顯然要強過賣友求榮的紀安德。
最根本的原因,是出身。
眾所周知,紀安德之前不過是個出身自東八區(qū)的四等鐵牌奴隸,因為三年前夜天望圖謀反叛一案檢舉有功,這才小人得志搖身一變,成了帝國特權階級底層的銅牌執(zhí)政官。
但外形明顯和水藍星人不一樣的霸里岡就不同了。
雖然現(xiàn)在,他在帝國四等人體系內的公民層級也是和紀安德一樣的三等銅牌階層,但他出身時,卻是銀牌階層!
霸里岡,是出身自五王星本土義王星的權貴之后。
只因其家族數年前犯了個小錯惹得某位最高階層的神族權貴不爽,這才落得全家身份降低一級成為銅牌階層的結果。
而且霸里岡自身,也與常人不同,他是一個改造人。
帝國境內的人群,大約分為三種,自帶光環(huán)神通廣大的神族,能力平平的普通人,以及后天進行基因改造或部分機械器官強化的改造人。
神族身份自然是帝國體系內金牌以下階層權貴的最終愿望,因為按照某種說法,一旦獲得神意帝君賞識,通過選拔進入了常住主神星的神族階層,不但能獲得近似超人的不可思議能力,還可獲得一項所有普通人都夢寐以求的終極特權——永生!
至少千百年來,只要獲得恩準進入主神星神族階層的普通人類,似乎就沒有死過。
而改造人,則是神意帝國的生物科技產物,代表了人類追求力量和永恒生命的另一個途徑。
通過固定服用改良后的基因優(yōu)化藥物,并持續(xù)替換部分易受損的人體器官,從而大大增強人類的單體戰(zhàn)斗力并延長壽命!
當然,與看起來似乎毫無副作用還神通廣大的黑棺神族相比,改造人卻不得不為身體改造付出代價——失去最為敏感的肌膚觸覺,以及男歡女愛人類繁衍的原始沖動,并且隨著改造時間越長,性格也會變得像冰冷的合成機械般冷血無情喜怒無常。
霸里岡,便是一個十足冷血,形同殺戮機器的改造人。
據說他在來東八區(qū)赴任前,曾在帝國的太空藍衣剿匪隊服役數年,又因其服役期間每次抓獲太空海盜,都要分肢食肉大快朵頤,所以還得了個“食人屠夫”的恐怖綽號。
試想一下,天天與一個曾吃過人肉且能力恐怖的改造人為伍,還因為其出身階層較高不敢流露半分不滿,膽小慎微的紀安德豈有不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的道理?
此時霸里岡聽得監(jiān)牢方向槍聲戛然而止,還以為沖入的憲兵隊已將襲擊王全蛋的叛黨疑犯拿下,當即站起身道:“看來是抓著了?快把那膽大包天的小子帶來,我倒要看看,這小子是否長了三頭六臂,居然敢如此放肆挑戰(zhàn)帝國權威!”
左右侍立的憲兵隨從,一直與攻入監(jiān)牢的憲兵隊保持著聯(lián)絡,此時對望一眼卻是不敢接話,好一會兒,其中一個憲兵才大著膽子道:“稟告總治安官大人,那,那嫌犯,還沒抓著。”
“什么?”
霸里岡一把抓起這憲兵的衣領,另一手緊握成拳頭,口中噴沫道:“飯桶!嫌犯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娃娃,你們攻進去起碼上百人還帶著槍,居然抓不著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子?”
被抓住衣領的憲兵早就嚇得腿腳發(fā)軟,口中連連求饒道:“治安官大人息怒,聽說那嫌犯搶奪了武器且槍法奇準,而且監(jiān)牢內部地形狹窄難以發(fā)揮人數優(yōu)勢,所以攻進去的兄弟們才一時難有作為。”
“難有作為?哈哈,我看是貪生怕死吧!否則就這巴掌大的囚牢,就是用尸體堆砌著交替沖鋒,也早就攻下來了!”
“歸根結底,還是你們這些奴隸階層混進憲兵隊的鐵牌廢物,不敢拿小命冒險罷了!”
面對霸里岡冷笑的喝問奚落,不但被抓著衣領的小兵噤若寒蟬,一旁的紀安德,也是渾身如篩糠般抖動不敢接話。
霸里岡隨手將抓著的憲兵扔在地上,雙手指節(jié)咯咯作響,活動了一下手腕后又道:“看來還是得我親自出馬,否則今夜若讓這小子跑了,我東八區(qū)憲兵如此酒囊飯袋,豈不讓人笑掉大牙!”
紀安德忙擦擦冷汗,起身勸阻道:“霸里岡大人,您乃是帝國委派本區(qū)的總治安官,這等抓捕小事,還是讓手底下的憲兵去做。而且這監(jiān)牢已無其他出口,相信那嫌犯此時也不過是負隅頑抗垂死掙扎,只要再給攻入的憲兵隊一點時間,應該問題不大?!?p> 頓了頓這紀素莎之父又討好地向霸里岡阿諛道:“況且您早就威名在外,抓捕一個無足掛齒的叛黨小子,還要您親自動手,豈不是降了您的身份?!?p> 這番吹捧的話語霸里岡倒是頗為受用,瞟了一眼卑躬屈膝的紀安德后,大大咧咧地重新坐回座位,突然又話鋒一轉道:“紀大人,我聽說嫌犯只不過是個土生土長的鐵牌奴隸小雜種,按理說,東八區(qū)武器管理甚嚴,這小雜種應該不會有任何接觸槍械的機會,怎地忽然就練成了百發(fā)百中的槍法?”
“而且,據本治安官所知,這小子還是三年前的叛黨頭子夜天望之后...”霸里岡有意略微停頓,一面?zhèn)阮^觀察紀安德的表情變化,一面用冷冰冰的腔調繼續(xù)道:“而紀執(zhí)政官和夜天望,曾是故友舊識,該不是紀大人一時心軟,暗中給了這小子帝國武器訓練?”
紀安德聽得此話,登時嚇得魂飛魄散,趕緊趴伏在地,哆哆嗦嗦地顫聲解釋道:“霸里岡大人明鑒,我紀安德對帝國一片忠心,豈敢與嫌犯之后私下往來。”
五王星雖然已經對十二奴隸星統(tǒng)治達千年,但經過幾次聲勢浩大的反叛內亂之戰(zhàn)后,五王星階層一直對十二奴隸星的武備嚴加防范,不但執(zhí)行嚴格的科技封鎖,哪怕是作為帝國維穩(wěn)力量存在的各奴隸星球地面的憲兵隊,也只允許保有最低限度的老舊防衛(wèi)武器。
這么做的根本原因,就是怕有朝一日奴隸叛黨們卷土重來奪取厲害的帝國武器作亂,所以對最底層的帝國鐵牌奴隸,更是嚴防死守,在帝國公民法例中,甚至明文標注,任何奴隸持有或學習武器操作,則為違法。
所以一時之間,霸里岡也很難想透,這眼皮子底下有幾分印象的小雜種夜凌生,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地學會了槍械操作?
不過以他對紀安德的了解,也知道膽小怕事的紀安德,絕無暗中相助叛黨夜天望之子的膽量和勇氣,當即臉色微轉,掛著難以捉摸的笑意道:“罷了,我也就隨口一說,紀大人不必慌張?!?p> 語畢,這改造人治安官再次抬眼看向遠處,口中略有不滿道:“只可惜五王星只允許各奴隸星憲兵隊持有最低限度的武備,否則這小子就算再強,只需有一架初等戰(zhàn)斗機甲或先進的鐳射步槍,也可分分鐘將其抓住?!?p> 霸里岡正在嘆氣,身旁的憲兵侍從突然接到了前方憲兵隊發(fā)來的最新訊息,眼中一亮,面露喜色道:“稟告兩位大人,好消息!嫌犯投降了!”
“投降?怎么會?”
不論霸里岡還是紀安德,此時對望一眼,均是大感意外——畢竟夜凌生已經反抗了這么久,而且他已殺了不少憲兵,此時投降,等待他的,絕對是死路一條,相信他不會不知道這一點,此時又怎會突然放棄抵抗?
霸里岡生性多疑,正皺眉沉思是否有詐,身旁憲兵侍從又結巴地道:“霸里岡大人,嫌犯...,嫌犯...”
霸里岡看這憲兵吞吞吐吐神色有異,當即不耐煩道:“怎么了?快說!”
坐立不安的紀安德看向憲兵侍從,小聲詢問道:“莫非是...,嫌犯又跑了?”
這傳話的憲兵也是一臉不解,一臉疑惑地匯報道:“不,嫌犯指名道姓,要與霸里岡大人單獨見面?!?p> “和我單獨見面?哈哈哈,有意思!”霸里岡蹭地站起身,揮了揮肌肉發(fā)達的臂膀,接著下令道:“傳話下去,別殺那小子,給我?guī)н^來,我倒要看看,這狗膽包天的雜種小子要和我談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