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新晉花魁
蘇言風(fēng)本想借徐瑩瑩還在等著為由脫身,正廳不知為何,突然停了絲竹舞曲,只一瞬,又變得熱鬧了許多。
不僅正廳喝酒看舞的人直了眼,連在各個隔間中切磋文采棋藝的人,都紛紛在正廳尋了個位置落座。
慕容泱看慕容澈被這處熱鬧吸引,竟展了眉頭,似乎不再想方才之言,心里覺得很是惱怒。明明差一點,就可以逼得他向自己靠攏了,這下,怕是又要費些工夫了。
“這么熱鬧,我倒要去看看,”蕭遙之起身,想看看花九娘是在搞什么名堂,來得正是時候。
花九娘扶著一身紅裳,又紅紗遮面的人兒步下樓梯,往正廳的臺子上走。
蕭遙之就靠在吟霜居門口的柱子上看著,那雙顧盼生輝的眸子,必是楚若璃無疑。微抬頭,又看見有人似乎倚在紗簾后,想必是云塵。
這下熱鬧了,蕭遙之一笑,沒想到楚若璃和云塵今日正巧來了紅樓。只是不知楚若璃和花九娘的這個歪主意,是要戲弄慕容澈,還是要教訓(xùn)慕容泱。
云塵看見樓下的蕭遙之,便換了個位置,方便示意傳遞消息。
相處久了,便是一個眼色,云塵和蕭遙之也能知道彼此是什么想法。
蕭遙之瞥見樓上的云塵換了位置,掃了一眼正廳臺上的兩人,又回看吟霜居。云塵嘴角一勾,微點頭,蕭遙之就知道,果然是沖著吟霜居里的人去的。
“今日大家可算是來著了啊,”花九娘看吟霜居的人和唐涯皆不動,心里卻篤定他們一定會有所動靜,“各位公子官人也是知道的,自從璃姑娘走了以后,紅樓就再無花魁。不過,自今日起,我身邊的這位紅姑娘,便是紅樓新的花魁了。”
“璃姑娘一舞動人,不知這位紅姑娘比之如何?”臺下有人出聲。
“是啊,璃姑娘一身白衣如出塵,紅姑娘這紅裳可少了幾分清冷,倒是與那紅蛛堂的朱媚兒姑娘有些相近了,”另一人接話。
“紅蛛堂已經(jīng)不開許久了,又聽說紅樓與紅蛛堂有些舊情。莫非是那媚兒姑娘來了紅樓了?在下對綠柳姑娘可是傾慕依舊了,是不是……”又有不知死活的人。
云塵銀針還在手上,那人已捂著脖子,甚是吃痛。細觀就會發(fā)現(xiàn),他脖頸處分明是一根繡花針。眾人抬頭,二樓欄桿處,有紫衣佳人倚坐著繡花。
“紫鵑果然是不好得罪的,”云塵說話間已將自己的銀針收了回去。
“公子你也不是第一次來紅樓了,應(yīng)知禍從口出這四個字,在紅樓分外好用,”花九娘說著,看了一眼離他最近的姑娘,“以后說話,可要小心些?!?p> 姑娘受意,拔出了他脖頸間的繡花針。這人松了口氣,又落荒而逃。
慕容澈和蘇言風(fēng)倒是想起第一次來紅樓的場景。同樣是不知死活的人,同樣是被教訓(xùn),原來誰也不是會長記性的人。
紫鵑裊裊起身,手上繡針翻轉(zhuǎn)不停,走回了自己的房間。
“小插曲,小插曲而已,”花九娘笑意盈盈,“紅姑娘的舞技自然是不差的,可她的棋藝更是不凡。不知可有哪位公子想與紅姑娘對弈?。俊?p> 楚若璃不輕不重的掐了一把花九娘,說什么不好,說棋藝。
“既然紅姑娘舞技不凡,我倒是想看看,”唐涯終于自隔間而出,“紅樓的花魁向來價高,不知五千兩銀子,可否讓紅姑娘一舞?”
蕭遙之嘆了一口氣,有些不屑的搖了搖頭。五千兩銀子,足夠十余戶的普通人家過一世,卻有人愿意用這銀子看佳人起舞。
來紅樓的人中,不乏名門望族的紈绔子弟,一夜花銀無數(shù)。也有寒門書生,花上三兩銀子,就可進來喝上一杯酒,與佳人切磋文采。這也是為什么紅樓會在一眾風(fēng)月中,最為人喜歡的原因。
“這位公子出五千兩,讓紅姑娘一舞嗎?”花九娘說著,眼神卻瞥向了蕭遙之,“可有比五千兩更高的價格?”
“我出六千兩,”一人出聲。
“一萬兩,”唐涯加價,卻正好落在了蕭遙之的點上。
“當(dāng)真是有趣得緊,”蕭遙之轉(zhuǎn)身入吟霜居,“駙馬竟也在紅樓,還愿以一萬兩換這紅姑娘一舞。看來紅樓果然是名不虛傳,的確是個銷金窟?!?p> 唐涯也在紅樓?不僅慕容澈沒想到,連慕容泱也沒想過。自從長姐嫁給唐涯,便一直過得不幸福,原以為會成就一段佳話,最后卻是貌合神離。
“言風(fēng),我記得你的外祖父素有國手之稱,”慕容泱看向蘇言風(fēng),“方才聽說這位花魁姑娘也善棋藝,不妨你與她較個高下如何?”
“這……怕是不妥吧?”蘇言風(fēng)看了一眼慕容澈,紅樓畢竟是楚若璃的地盤,這局棋,輸贏都不好交代。除非故意下成一盤和棋,那也要看花九娘有沒有這個打算才行。
“并無什么不妥,”慕容泱起身。
看慕容泱到了吟霜居門口,花九娘的目的就達到了一半。
“沒有公子再加價的話,那紅姑娘……”
“兩萬兩,請紅姑娘下一盤棋,應(yīng)是夠了吧?”慕容泱冷眼看著唐涯。
唐涯看慕容泱出現(xiàn),便不再說話,而是回了方才的隔間。
“夠了夠了,”花九娘臉上的笑意不知是因為到手了兩萬兩的銀子,還是因為慕容泱這么容易就上了套,“來人,準(zhǔn)備棋具。”
楚若璃進了吟霜居,就知道花九娘為何要提對弈之事了?;ň拍镏徽f了慕容泱帶著蕭遙之,約了慕容澈在紅樓見面,卻沒說慕容澈還帶了蘇言風(fēng)。
“見過幾位公子,”楚若璃欠身行禮。
“紅姑娘請坐,”慕容泱打量著面前這個穿紅的女子,“言風(fēng)自三歲便開始學(xué)棋,還有國手教導(dǎo),不知道紅姑娘可有把握勝了他,”又看了一眼慕容澈,“九弟,你覺得紅姑娘可有勝算?”
楚若璃就在慕容澈不遠處,慕容澈本就猜測所謂的紅姑娘便是楚若璃,此時間已是十分確認了。
“既然紅姑娘善棋藝,想必與言風(fēng)可以比個高下,”慕容澈看向蘇言風(fēng),“言風(fēng),你可不要故意輸棋啊?!?p> 聽慕容澈這話,蘇言風(fēng)有幾分明白了,不要故意輸棋,那便是不要贏。看來是花九娘有備而來,要打個平手的。
楚若璃心里也有底了,本還想著會不會輸?shù)奶珣K,如今看來是不會了。莫非慕容澈認出自己了?不應(yīng)該啊,為了防止被認出來,自己連易容術(shù)都用上了,怎么這么容易就被看穿了。
“紅姑娘,請,”蘇言風(fēng)禮讓。
這盤棋,楚若璃和蘇言風(fēng)下的都有些吃力。蘇言風(fēng)要顧及棋藝不過中等偏上一些的楚若璃,楚若璃要應(yīng)付站在巔峰的蘇言風(fēng)。楚若璃落下第十五子的時候,蘇言風(fēng)就猜出了對面這個紅姑娘的身份,怪不得阿澈會說這樣的話。
蕭遙之剝著橘子,看兩人下棋都覺得有些累。以蘇言風(fēng)的棋藝,同輩之中,想要找出能與他匹敵的人,除了慕容澈和薛子靖,怕是很難再有人了,就連自己和云塵,跟他下十盤,怕是要輸九盤,就更不用說楚若璃了。
同樣知道此事的,還有樓上的云塵。慕容泱怎么說也是堂堂皇子,他的棋藝雖比不上蘇言風(fēng),但也不會比楚若璃差。這局棋,只能下前半局,不然慕容泱就會發(fā)現(xiàn)其中的奧妙。
“青荷?”藍綺不在,可青荷在后院,云塵主意上心頭。伏身離開,去找青荷。
棋局陷入膠著,蘇言風(fēng)布下的棋子再不用,就顯得有些刻意了。
楚若璃瞥了一眼蕭遙之,他似乎并無要解圍的意思。
慕容澈雖知才如何去破局,可觀棋不語,自己并不能告訴楚若璃。
“來了來了,”青荷端著托盤就進了吟霜居,“這是紅樓特有的酥子茶,其他地方可沒有。九姑娘說幾位貴客難得來,還請品嘗。”
青荷走近時,蕭遙之裝著去拿橘子,又咳嗽了兩聲。青荷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還真的和云塵所預(yù)料的一模一樣。
慕容澈側(cè)身躲過,撞在了楚若璃身上。
青荷手中的東西撲了慕容泱一身,甚是狼狽。青荷又借勢倒在棋盤上,掃亂了棋子。
“你……”慕容泱被弄得很是火大。
“殿下息怒,”蕭遙之丟開手里的橘子,“這小婢女犯了錯,自然有管事的教訓(xùn)。在下還是先陪殿下回府,換身干凈衣裳。”
青荷跪著,垂頭認錯的模樣甚是認真。
慕容泱看左右不過是個小丫鬟,也懶得計較。身上臟了一身,還是聽蕭遙之所言,回府換洗的好。
“回府,”慕容泱拂袖起身,走至吟霜居外又頓了腳步,回頭看向慕容澈,“九弟,我今夜之言,你要好好考慮才是?!?p> “我自當(dāng)考慮,”慕容澈同樣起身,“言風(fēng),時辰也不早了,你我一同送六哥回府?!?p> “紅姑娘,今日未分出勝負,倒是有幾分遺憾,”蘇言風(fēng)起身,“改日你我再下一局,定要決個高下?!?p> “送幾位貴客,”楚若璃欠身行禮。
慕容泱和慕容澈帶走了蕭遙之和蘇言風(fēng),楚若璃立馬把青荷扶了起來,關(guān)上了吟霜居的門。
“青荷,那個酥子茶,是什么東西啊,”楚若璃解下面紗,撕去面具,大大的透了口氣,“看起來臟乎乎,像是泥巴一樣?!?p> “是公子的主意,”青荷撣去羅裙膝蓋處的灰塵,“讓我在后廚隨意拿些糕點,在一處搗碎了,用水沖泡,攪至糊狀即可。若是被此物撲了一身,必是要離開的?!?p> “云塵的鬼主意還挺多嘛,”楚若璃一笑,“好了,該睡覺了。青荷,回花魁居,伺候我梳洗吧,今夜我就留宿紅樓了?!?p> 吟霜居的后窗,就連著紅樓的后院。楚若璃也懶得再戴上面紗去應(yīng)付外面那些熱鬧,和青荷就走了后窗。
子時,紅樓的恩客也走盡了,終于恢復(fù)了安靜。
楚若璃躺在床上,好不容易可以入睡,卻又聽到了些動靜。
能翻入紅樓,又不被花九娘發(fā)現(xiàn)的,要么是高手,要么是熟人。而能勝過花九娘的,皆是熟人,這大半夜的,會是誰呢?
慕容澈看屋內(nèi)燭火依舊,便輕聲推門而入,卻被人架了三尺青鋒在脖頸間。
“是我,”慕容澈一動不動,生怕楚若璃動手。
“你怎么去而復(fù)返,”楚若璃收了劍,“我還以為這大半夜的,是哪個賊人這么大膽,竟敢偷偷摸摸進紅樓來呢?!?p> 慕容澈看楚若璃把劍收回,就將楚若璃錮在了墻邊。慕容澈猝不及防的貼身靠近,引得楚若璃心跳加速,呼吸都變得急促了許多。
“幾日不見,璃兒可有想為夫,”慕容澈最喜歡看楚若璃臉紅的模樣,“璃兒倒是狠心,離開了落梅居,竟一次也不曾前來探望,就不怕為夫?qū)γ钛┳鲂┦裁磫幔俊?p> “王府……畢竟是王府,”楚若璃想掙開,卻發(fā)現(xiàn)慕容澈擺明了就是故意要欺負自己,“我又不……不能走正門回去,若是翻墻被……被王府的護衛(wèi)抓到了,那我多……多沒面子???”
“既如此,那只能為夫辛苦些,多去翻翻江府的墻了,”慕容澈將楚若璃抱著,“璃兒還不曾回答呢,可有想為夫?”
“誰……誰有時間想你啊,”楚若璃別過臉,“師兄和……和云塵有那么多的藥材,我一個人翻曬……翻曬都來不及。”
“子寒和云兄,莫非待你不好,”慕容澈將楚若璃抱起,“璃兒怎么連說話都結(jié)結(jié)巴巴的了?!?p> 楚若璃一沾了床,就趕緊拉過被子,把自己裹好。
“都已是老夫老妻了,璃兒怎么還如此羞澀呢,”慕容澈故意打趣,“為夫甚是想念璃兒,今夜我可不回王府了,”說著便去攬楚若璃。
楚若璃轉(zhuǎn)到了床的內(nèi)側(cè),坐起了身,“你怎么知道我在紅樓?”
“我本不知道的,”慕容澈一笑,“只是紅樓怎么會有其他的花魁呢?再說了,為夫可識得璃兒身上的味道。而且,不止我認出來了,言風(fēng)也認出來了。只是六哥與你接觸不多,所以被你和花九娘戲弄了這番罷了?!?p> “味道?什么味道?”楚若璃又覺得被子捂得有些熱,松開了一些,“言風(fēng),他又是怎么認出我來的?!?p> “自然是璃兒身上才有的味道,”慕容澈靠近,理著楚若璃的亂發(fā),“至于言風(fēng),你怕是不知道,他以棋識人的本事,可不簡單。他雖未與你對弈過,可子寒、云兄都與他交手次數(shù)了。你的棋藝,怕是旁觀我們對弈時偷學(xué)的,誰的都沾一點。一對局,言風(fēng)自然就知道是你了?!?p> “原來是這樣,”楚若璃沒想到蘇言風(fēng)不僅看著風(fēng)華出眾,還有這么大的本事。
楚若璃再看慕容澈時,他已經(jīng)寬了外衣。
“慕……慕容澈,”楚若璃有些慌亂。
“知道你身上不舒爽,為夫不會對娘子如何的,”慕容澈說話間,就顧自上了床,解下了紗帳,“過來?!?p> 楚若璃愣著看了慕容澈好一會兒,他便一直伸著手,等自己靠過去,“那……那好吧?!?p> 慕容澈將楚若璃擁在懷里,才覺得安心。
楚若璃本就有些犯困,聞著慕容澈身上的味道,感受著他傳來的溫度,又往他懷里鉆了鉆,好尋個舒服的姿勢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