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市,城市中特別的地方。
這里是犯罪者的天堂,同樣也是執(zhí)法者的天堂。
沒有任何一方勢力能夠把手伸向這里,同時,這里也是各方共同攜手締造出的完美的法外之地。
有趣的是,這樣一個在教廷眼中的混亂之地,不受任何約束的地方,竟有著難得的公平。
起碼交易的部分是這樣。
教廷明令禁止魔法師參與黑市交易,對于不論是臨時工還是教籍人員都有著明確的規(guī)范,但像倉廉這樣,時常在黑市買賣魔法道具,甚至與黑市商人保持朋友關系的,也并非少數(shù)。
萬年前的天災迫使幸存的人們在地下建立都市,重建人類文明,只是這么多年過去,當年的地下城市的規(guī)模早已不復存在。
現(xiàn)如今的地下城,總面積或許不及當初的一半,當然,僅僅這一半,就能供給四分之一于城市人口的人們生存。
而這其中,絕大部分的人們,都聚集在地下城所謂的“七城”當中。
地下七城,分屬七方不同的勢力,它們既不服從于教廷的約束,也不與教廷對抗,表面上,七方勢力相互傾軋,各有心思,只是所有人都知道,在背地里它們共同承認的敵人只有一個,那就是教廷。
安息市的黑市,位于地下城第三城的一條繁華的東西方向的街道上。
此刻,一對年輕男女剛剛走進黑市的東口,就被一個衣著破爛宛如掛著堆碎布條的老者攔住。
這是黑市當中的一位有名的老人,這里的人,都尊稱他一聲“老爹”。
原因沒有別的,只是因為他的年齡足夠大,資格足夠老,甚至在第三城的城主上位前,他就已經(jīng)在這里生活很久了。
“老布羅,這么多年沒見了消息還是這么靈動,不過你這身打扮應該換換了吧?”倉廉抱著膀子笑道。
布羅,是“老爹”的本名,不過這里除了倉廉以外,很少有人會這么稱呼他就是了。
“咳咳,咳咳......我說怎么一股臭味,原來是你這個小布羅來了,怎么樣?這么久沒見,魔力有多少提升???”
“馬馬虎虎,三星,你呢?”
“我?咳咳,還這樣,要死不死的,勉強用一口魔力吊著魂兒?!?p> 說話的時候,布羅的總是會帶著兩聲咳嗽,就算倉廉也不知道他是裝病,還是真的有病。
至于兩個人之間沒老沒小的對話方式,琳娜早已經(jīng)習慣了。
她聽布羅說過,倉廉和他兩個算是忘年交,當初在認識倉廉的時候,所有人都叫他“老爹”,唯獨倉廉,非說沒有人叫這樣的名字,一定要問清楚他的真名實姓才肯罷休。
布羅喜歡倉廉,所以兩個人從那以后也就不分什么長幼,干脆以老、小相互稱呼了。
而琳娜之所以能夠在黑市立足,也是因為倉廉拜托布羅的原因。
三人走過燈火通明的街道,作為安息市唯一的黑市,這里的繁華或許比城市當中的商業(yè)步行街更甚。
唯一不同的,是這里的建筑風格,相比于城市中的現(xiàn)代氣息,這里的魔法師們似乎更習慣復古一些的味道。
黑與紅是這里的主色調。
黑曜石鋪就的路面和那隨處可見的紅色燈籠是這里最別致的風景,除此之外還有招攬生意用的旗子,盡管不同店鋪用的材質都不相同,但大抵在風格上還是一致的。
當然,這些只是正街上的風光,整個黑市最重要的,并不是這里,甚至可以說,在黑市的正街上做買賣的,要么是人傻錢多,要么就是初來乍到。
而真正的好東西,其實都在正街之外,一些不起眼的巷子里。
“這些年,教廷和地下城是越來越不老實了,除了我這‘乞丐窩’,只有為數(shù)不多的幾個地方還沒有被插手,那些正街上的,大多都已經(jīng)成了某些人的私產(chǎn)......”
布羅說著,臉上又涌現(xiàn)出一片紅潤,他捂著自己的胸口,眉頭緊鎖,最后還是沒咳出來。
倉廉拍了拍他的后背,又用詢問的眼光看向琳娜。
“干爹的身體一直都是這樣,雖然請教了很多魔藥師,可還是沒辦法根治?!?p> “不要緊。”布羅勉強笑了笑,“我這把老骨頭,還得看見你們兩個小家伙結婚生子呢!死不了的!”
“干爹!”琳娜被他說得一陣跳腳。
倉廉也覺得有些尷尬,于是解釋道:“老布羅,你應該知道你干女兒喜歡女孩兒的事吧,還拿我尋開心......”
“哈哈哈,你這個小人精?!辈剂_拍拍倉廉的肩膀,“說起來,你都有多久沒來看看我了,怎么這會兒想起到黑市來?”
“呃,其實也不是我不想來,主要是......生活艱辛,對,生活艱辛。”倉廉苦笑著搖搖頭,避過了布羅的話鋒。
琳娜見倉廉閉口不談來黑市找架打的事,知道他從來不愿意麻煩別人,所以也就沒把他來黑市的目的告訴布羅,免得他又要操心。
“要是老頭子我說呀,你那什么清道夫的活兒就別干了,費力還不討好,來我這乞丐窩,保證你一天賺得比那一個月還多?!辈剂_拍著胸脯保證道。
倉廉擺擺手:“我要是一個人,早就來了,關鍵我家里不還有個小丫頭嘛。”
“對了?!辈剂_一拍大腿,“雪霰是吧,那個小丫頭可比你乖巧,現(xiàn)在的話......也應該十五六歲了?”
“十五歲。”
“年輕真是好啊?!?p> 布羅昏黃的雙眼里似乎醞釀著什么,但即使是倉廉和琳娜,也不知道他究竟有著怎樣的過去。
三個人就這樣沉默著,又轉過了一道彎,終于來到了布羅口中所說的‘乞丐窩’。
這里是黑市的發(fā)祥地,據(jù)布羅所說,當年就是他和另外幾個老朋友,在這里做著各種倒買倒賣的生意,到后來,竟然就發(fā)展成了一整條街。
時過境遷,布羅的老朋友們相繼去世,現(xiàn)在的乞丐窩也不復當時的盛況,可以說,要不是布羅還在撐著,這里也已經(jīng)成了正街的那副模樣。
倉廉曾撫摸過這條破爛巷子里的每一塊磚。
到現(xiàn)在,他依舊記得進了巷子里的第三家,在門口的酒缸底,有一只拿不起來的黃金匕首,那是為了讓人們爭相買酒而做的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