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試前,師父所說的書法大賽如期舉行。
市里面的書法名家,還有省里面的書法名家齊聚一堂,其中很多人甚至都是靳霄前世就聽過的名字,尤其是省里面的那幾位大家,甚至是國家書法家協(xié)會的理事,在整個華人圈子里都是有享有盛名的。
對比之下,靳霄的師父可能就差著些了,他也只是在云水本地的書法家協(xié)會當(dāng)了個一官半職。
不過說起來,師父的個性比較淡然,對于這些名利上的東西他是不怎么在意的。而且書法這種東西,說到底還是要看真本事,上去的未必是能人,下面的就未必沒有能人。靳霄的師父就是一個很有能耐的人,這一點,從靳霄跟著老師進入會場,然后各路大能過來主動打招呼,師父也和對方有說有笑就能看出來。老師現(xiàn)在是隱居了,年輕的時候,指不定有多厲害呢。
靳霄也借著這個機會,認識了不少書法界的名人,不過他只能依靠自己師父的名氣,如果沒有師父帶著,他恐怕是入不了這些人的法眼。
所為書法比賽,雖然本質(zhì)上是這些書法名家的聚會,但既然已經(jīng)喊出比賽的名頭了,那自然也是要賽一賽的。
各位名家大家的徒弟,基本上都要參加比賽的,只不過其他人都是些十幾歲的少年了,甚至有二十來歲的青年,唯有靳霄,只有六歲,站在所有人中間,那也是相當(dāng)顯眼的。
靳霄今天來之前,就已經(jīng)和師父說了自己的想法,他還是希望自己能藏拙一些,不想太出風(fēng)頭。在學(xué)校里出出風(fēng)頭也就算了,畢竟那對自己以后是有好處的,而且校領(lǐng)導(dǎo)和老師都照顧自己,出風(fēng)頭只會給自己帶來好處。這里就不一樣了,師父他老人家歲數(shù)大了,資歷也深,自然是沒人好意思說什么。可他這么一個小娃娃,如果隨便在這個地方亂出風(fēng)頭,那可有些不太好了。
而且歸根結(jié)底還是他年齡小,輸了當(dāng)然無所謂,但如果贏了呢?那不是得罪人是什么?
師父他老人家年高位重的當(dāng)然不在意了,但自己這個小身板還是別胡亂折騰了。
當(dāng)然,靳霄絕對不是怕輸,他肯定不承認這一點。之所以提前和師父說清楚,其實還是希望在自己真的輸了以后,師父能夠不要介懷。倒不是靳霄妄自菲薄,而是他自己明白,自己學(xué)書法不過一年,時日尚短。其他人都是跟著師父學(xué)了幾年甚至十幾年的時間,水平自然是更高,這一點是理所當(dāng)然的。
師父到底是帶著自己來長見識呢?還是真的想讓自己參加比賽呢?靳霄也說不清楚,但他還是覺得自己有什么話先說在前面,省的到時候讓師父白白失望就不好了。
不過靳霄顯然是想多了,等真正開始比賽的時候他才被告知,因為年齡太小,他被安排到了表演階段,不能直接參加正賽。不僅是他,就連周洋都不能直接參加比賽,靳霄聽完這話,有些愕然的扭頭看向師父,結(jié)果卻看見師父得意洋洋一副“看看把你嚇得”的表情。心中無奈,靳霄只能苦笑一聲,誰能想到自己師父居然還是一個老頑童?拿自己的徒弟開涮玩。
書法比賽其實是挺沒意思的,就是一幫人寫字,然后給各位大家點評。因為不是什么非常正式的比賽,也沒有媒體和領(lǐng)導(dǎo)到場,就是圈子里的一次娛樂賽事,所以比賽的賽程就更加簡單了。無非就是一幫人上去輪流寫字,然后給評委們看,評委們看完了,各自發(fā)表意見。等所有人都寫完之后,所有評委商議之后排一個名次。
但是你說書法這種東西,向來是文無第一武無第二,武打可以分勝負,最后誰倒下就誰輸,很簡單,但寫字你怎么評勝負呢?尤其是雙方水平差不多的時候,寫的又不是同一種字體,你怎么能說這一副字就一定比那一幅字更好呢?完全沒有道理嘛,只能說是梅蘭竹菊各擅勝場,但不能說那一種就更好。
不過這種事情還輪不到靳霄操心,他就是一個“表演嘉賓”。
他的表演被安排在了比賽的中段,當(dāng)前面一批人各自寫完字之后,他就要上臺寫一幅書法,緩解一下賽場稍微變得有些緊張的氣氛。
靳霄其實也挺緊張的,畢竟在場這些位,幾乎人人都比他的水平高,都是他的前輩,又都是書法名家,讓他這么一個晚輩上去獻丑。要是寫好了,那還則罷了,如果沒寫好,那可就是給自己的師父丟人了。說實話,這比加入少先隊時當(dāng)著教育局領(lǐng)導(dǎo)和學(xué)校領(lǐng)導(dǎo)更加緊張。
悄悄看了師父一眼,看到師父正面帶微笑朝自己點頭,靳霄長出一口氣,讓自己稍微冷靜了一些。
然后提起毛筆,舔滿了墨,在心中默默會想了一下自己之前準備好的一首詩,大筆一揮,刷刷刷寫了下來。
詩云:三更燈火五更雞,正是男兒讀書時。黑發(fā)不知勤學(xué)早,白首方悔讀書遲。
一手七言絕句躍然之上。
“好一首勸學(xué),顏體顏詩,相互輝映,雖然筆鋒略顯稚嫩,但看得出來,已經(jīng)深得顏體精髓。老張,我記得這是你的徒弟吧?”
當(dāng)靳霄的字被放到幾位評委面前的時候,一個帶著眼睛的老者率先說道。
靳霄認識他,省書法家協(xié)會的副主席,姓湯,也是云水人,只不過如今已經(jīng)定居省會。
“是我的徒弟,寫的不好,各位多擔(dān)待。”
師父也是評委之一,聞言笑了笑,還對其他幾位評委拱手。
“哈哈哈哈,你這個老張頭,你這事兒做的可有點不地道啊,這么好的徒弟一直藏著掖著,怎么著,等著以后一鳴驚人???”
“驚什么人啊,這不是剛剛有點成績就趕快帶出來給各位看看嗎?”
“少來,咱們多少年了,我還不知道你?肯定是過來臭顯擺的,你們說是不是?這個老張頭,歲數(shù)越大心眼越多,我之前就說,這種比賽肯定不能讓他來,他一來,一看,準有事兒!”
“哈哈哈哈——”
一幫最年輕也五十好幾快六十,最老都七十多的老爺子們,坐在評委席上拌嘴逗樂子,下面的一幫選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靳霄的字他們可沒看到,雖然認定這么小的孩子寫不出什么東西,可眼瞅著這么熱鬧自己卻什么都看不到,難免有些著急,不由得就有點探頭探腦。
“好了好了,老張的這個小徒弟啊,字寫的不錯,以后大有可為。你們也別傻坐著了,都過來看看。”
湯老爺子開口了,下面的一幫參賽者紛紛跑上來,結(jié)果一看之下,很多人都露出失望的表情。
只有極少數(shù)人表情沒什么變化。
等他們都退下去后,湯老爺子才敲了敲話筒。
“干嘛?是不是覺得很一般?哼,我就知道,你們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就是靜不下心來。你們好好看看這位靳霄小朋友他今年才多大?我告訴你們,他才六歲,而且學(xué)書法才一年。你們哪個是六歲的時候就能寫成這樣的?還是學(xué)了一年就能寫成這樣的?”
湯老爺子這話一出口,下面的一幫參賽者立刻擺正姿態(tài)。不管心里怎么想的,反正身體是擺正了。
“你們啊,不要覺得人家寫得一般,人家今年才上一年級,才學(xué)了一年的書法,在這之前,他甚至都沒學(xué)過寫字。一年就練成這樣了,要是給他十年呢?十五年呢?二十年呢?你們都是書法界未來的棟梁,我們這些人呢,對你們也都抱有很大的期待。但正因如此,你們才更應(yīng)該努力練習(xí),努力提升,而不是稍微有點成績就沾沾自喜。小心再過兩三年,被你們最小的小師弟給超過去,到時候我倒要看看,你們還有什么臉面在書法界混!”
得!
靳霄捂臉。
自己還是出風(fēng)頭了。
都弄成表演興致的了,怎么最后又變成這樣了?難道這本書其實應(yīng)該叫做《重生之大出風(fēng)頭》?不對啊,自己重生不是單純?yōu)榱顺鲲L(fēng)頭的??!
當(dāng)然了,正經(jīng)時候出風(fēng)頭是對的,可這種完全娛樂性質(zhì)的比賽和聚會,自己有必要出風(fēng)頭嗎?
比賽繼續(xù),后面上來的選手呢,明顯就更加認真了。
一幫評委相互評定了片刻之后,最后決定出了一二三名。
第一名就是湯老爺子的親孫子湯淼,在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靳霄險些笑出聲來。嗯,這個名字水很大。不過這人寫的確實是好,二十來歲的年紀,一首狂草簡直了,靳霄都不知道該怎么形容了,反正就是好,反正他現(xiàn)在連學(xué)習(xí)的資格都沒有。
第二名第三名也定了下來,第二名是云水本地另一個書法名家的弟子,今年已經(jīng)二十出頭了,水平也是相當(dāng)?shù)膮柡Α?p> 至于說第三名,似乎已經(jīng)沒必要說了。
這比賽最終也沒個什么獎項,就是獲獎?wù)咭蝗税l(fā)了一套文房四寶和一張獎狀,不過潛在的收獲很大,最起碼他們在書法界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名氣了。靳霄還有一份表演獎,是專門給他的,一塊上好的洮河硯,通體碧翠,摸上去光滑冰涼,靳霄一入手就立刻喜歡上了這個硯臺。
到這里,今天的活動基本上就算是完結(jié)了,后來還有專門的宴會,但靳霄沒有參加。他得回去了,因為馬上就要期末考試了,今天媽媽都請假了,就在會場外面守著他呢,這邊一完事兒,靳霄第一時間就被提了回去。雖然他很想說其實就算不復(fù)習(xí)也沒什么,但媽媽不這么想啊,靳霄無奈,只能向師父和諸位前輩告辭,然后跟著媽媽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