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鋒直指胸口,角度之刁鉆,幾乎是從腳下刺來。
若不是像武成君這般修為高深,對戰(zhàn)經(jīng)驗(yàn)豐富之人,如何能躲得這般輕松寫意。
只見他微一錯身,稍一扭腰,寒鋒刺胸不中,掠過脖頸,離脖子只差半寸。
那名稱武成君為“師尊”的劍士再一擺腕便要只取武成君首級,不曾想武成君隨意一抬腳,將那人一腳踏出數(shù)丈。
“徒兒無恙否?”武成君一擊得手,冷笑著反問那人。
“多謝師尊掛念,徒兒無恙?!蹦呛笊肿煲恍?,順手拍去胸前腳印。
“自人身后偷襲,”武成君一改笑臉,怒目相問,“虛晃向右,再從他人左腳處刺殺,此等行徑與偷襲何異?”
“師尊說笑了,此處是戰(zhàn)場,不是那江湖,不守江湖規(guī)矩!”后生言笑晏晏,而后收起笑臉,仗劍殺向武成君。
“也好,”武成君咧嘴,“否則‘隔季不殺’,本君焉能殺你?”
縱使手中無劍,武成君也絲毫不怯。
兩人相近相離數(shù)次,皆無戰(zhàn)果。反而是赤手空拳的武成君越戰(zhàn)越勇,每每貼著劍鋒欺身而進(jìn),一手握拳,一手做掌。
“孽徒魏安,死罷。”武成君揮起大袖擋住那人視線,而后右手由掌化爪,直抓那人面目。
魏安橫劍擋住武成君右爪,想著順勢一揮,斷去武成君右臂。誰曾想那柄開了刃的六面劍竟硬生生被后者抓在手中,一握一擰,長劍先彎后斷。
武成君順勢向前,魏安慌忙對敵,眼瞅著要敗,急忙一腳擲地,掀起一抔黃沙。黃沙涌入武成君眼鼻口中,頓時立在當(dāng)場。
魏安見狀,快速抽出藏在右靴中的匕首,隔著一丈朝武成君擲去。武成君詭異地扭頭,躲過那柄匕首。魏安欺身而進(jìn),一拳轟在武成君胸口。
拳頭正中武成君心口。
區(qū)區(qū)小石焉能撼得了濤濤大江。
武成君不進(jìn)不退,站得筆直。倒是一拳得手的魏安咧著嘴,口中喊疼,退去數(shù)丈開外。
“師尊不虧是師尊,徒兒本想趁你不備,欺你手無寸鐵,一戰(zhàn)成名。不曾想師尊赤手空拳,徒兒都敵不過啊?!蔽喊残π诌?,左手握住右手。
武成君怒極,一腳踏地,腳邊黃沙緩緩飄起,顆顆璀璨,粒粒分明。魏安自知難以對敵,又一躍跳出半里。
方才所站之地,萬千黃沙激射而去,炸出一片大坑。
“孽障,”武成君睜眼,朝魏安怒罵,“若非戰(zhàn)況吃緊,即便追過英江,本君也要?dú)⒛?。往后若再以本君徒弟自稱,便是遠(yuǎn)隔千山萬水,本君也要將你碎尸萬段。”
魏安作揖一笑,朗聲道:“遵命,師尊!”
而后大笑離去,往北沖入嶼伯軍中。
“主公,武成君驍勇,末將敵不過?!彼麊蜗ス虻?,雙手抱拳對嶼伯說道。
“無妨,武成君若是離開此地,我軍即便不勝也能撐上許多時間。”嶼伯伸出雙手將其扶起。
“諸君聽令,北有大江橫亙,無有退路,唯有死戰(zhàn)?!?p> 數(shù)萬人馬頓時抖擻精神,與世間至強(qiáng)的凌煙閣眾混戰(zhàn)。
魏安盤掠其中,專殺天字營與地字營強(qiáng)者。
既不講江湖規(guī)矩,更不守大宥禮義,每每從陰暗處殺出,一擊得手之后便跳回軍陣后方。
凌煙閣眾不僅驍勇,在武成君手下混跡多年,早早將江湖道義與大宥禮義謹(jǐn)記在心??蛇@些軍卒哪里有武成君那般修為。
竹山北,武成君收劍之后高高躍起。東邊,智勇公一人立于陣中督戰(zhàn)。右軍已然拔劍與莊伯軍馬混殺一起。左軍仍在鼓聲之下井然有序,破敵只是時間問題。可那名白衣道冠,手持七星劍的后生總是一人破去一個方陣,著實(shí)讓長矛軍煩躁。
東南方向,一人一身黑衣,與一名青衣黑褲搏殺。
武成君看在眼里不禁擰眉。
尚寶國凌煙閣中,無一人大行者,倒是小行者有萬余。若論起境界,趙文魁與他一般皆是青云境界,比起天人境界也只差一步。先時兩人也有過較量,武成君總能勝出,可也并不輕松。
此刻的趙文魁雖說不上節(jié)節(jié)敗退,可體內(nèi)氣機(jī)紊亂,身上挨了許多拳掌仍是死死不肯退去。反觀安遠(yuǎn),攻勢越來越猛,拳腳越揮越疾,顯然是想要一場速勝而后援助前軍。
武成君不曾猶豫太久,只是面向東南,朝趙文魁大喊:“文魁,以二敵一,貽笑大方。文魁珍重。”
“云成珍重!”趙文魁回身作揖而答。
武成君徑直往東而去,在左軍陣中落地。
一襲白衣飄然而起,落在一方陣中,瞬間將百人抹殺。
武成君看向那人,朗聲問道:“足下何人?”
“逆水北之東,吳中隆?!眳侵新「呗晳?yīng)道。
“吳中?。俊蔽涑删櫭?,喃喃自語,“倒是與我那師侄同名?!?p> “許是同名同姓罷!”他說道,又朗聲對吳中隆說道,“云中楊云成,與足下一戰(zhàn)?!?p> 而后俯身沖向吳中隆。
后者提劍相對,武成君一手抓住劍鞘不拔,一手以指作劍,直“刺”那人。
兩人照面僅一合,吳中隆倒飛而去。
“那七星劍怎會在你手中?”武成君皺眉輕問。
“此劍家?guī)熕?!關(guān)你何事?”吳中隆答道。
“師兄,師侄大善!”武成君喃喃自語,而后沖向吳中隆,一肩將其頂飛,落入英江。
武成君瞇眼淺笑,便要抽身往東而去。
“敵將休走!”江面一聲爆喝,一人一身白衣,踏江而來。后頸處五色發(fā)絲蒸騰起五色蒸汽,衣裳獵獵,橫眉立目。
“此子大善!”武成君又嘆。
不等吳中隆上岸,武成君便沖向英江,于江面之上將那人再頂回江中。
吳中隆不憤,又來。
來往數(shù)次,皆被武成君或肩或背,無傷不痛,頂落英江。
后者力竭,再不能踏浪而行。離著英江南岸十余里,一人一手持劍,于英江水中奮力游來。
武成君又笑,一躍往東。
“主公毋憂,本君來也!”
右軍士氣大振,山呼“武成”。
獨(dú)山西,兩人間的爭斗即將落幕。
趙文魁衣衫不整,氣喘吁吁,看向黑衣黑發(fā)的安遠(yuǎn)。
兩人身旁不遠(yuǎn)處,一柄六面劍與一桿腥紅長槍相距數(shù)丈,各自挺立。
“短則一年,遲則三載,”一身血污由紅轉(zhuǎn)黑的安遠(yuǎn)抱拳,“足下便可破去青云境界瓶頸,一舉入天人。何以今日以死相拼?”
“盤古城里的武定君也這般說過,還說什么等老子入了天人,要讓天子給老子一個武寧君的爵號?!壁w文魁唾出一口血說道。
“既然如此,足下怎么這般不惜命?”
“我趙文魁本是孤兒,那年老子在路邊乞討,一窩山賊便將老子擄去山上做苦力。若非老頭帶著凌煙閣殺入山寨,老子早餓死在山中?!?p> “救命,養(yǎng)育,授業(yè)之恩未報,老頭身死沙場,此仇不報,我趙文魁安有臉面立于這天地之間?”
趙文魁抱拳,而后雙手握拳。一手在前,一手架于腰間。
“老子不稀罕鳥‘武寧君’,老子只稀罕那老頭?!?p> 安遠(yuǎn)反身而走,徐徐走到長槍邊上,倒提長槍,拄在地上,徐徐往東而走。
“不打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