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上的二侯聽了大笑,不時調(diào)侃著安寧。
“好外孫,當(dāng)年的戰(zhàn)場上你爹也不過二十出頭,卻是戰(zhàn)場上前五的高手。四十多萬人吶!你現(xiàn)在十六歲,若是能在擂臺之上將那人擊殺,勝過日后戰(zhàn)場之上殺敵數(shù)千??!”
“對啊寧兒,你一會拿劍砍他的時候,先別砍他腦袋,從腳開始砍,一路往上,最后再砍他脖子才好?!弊c曜笥覔]著手掌比劃,雙目猙獰。
“為何?”
“那地兒,”祝汴眼神一撇右邊,“那人便是夏無期,覬覦我玉詩國多年。你要是在他面前砍了他喊來的幫手,砍得越血腥那人看得便越不是滋味。你每多砍上一刀,他大夏國就得晚上一年才敢吞并我玉詩國。”
安寧似懂非懂,皺著眉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邊上的夏無期聽不到這幾人的言談,可只要一見著這幾人臉上的笑容便如鯁在喉。他向左右耳語了片言,左右離去,告知還活著的琴可親和趙凝。
無非是讓他兩痛下狠手,務(wù)必將兩個后生擊殺罷了。
一聲鑼響,映襯著當(dāng)頭烈日以及三五多薄云。
“甲組杜似江,琴可親上臺。”
太監(jiān)拖著細(xì)長的嗓子高聲喝道。
聲未落,遮天蔽日的黑鴉自北而來,掠過校場上空而后四散開來。
在場百余人皆不以為意,只注視著緩緩登臺的兩人。
杜似江一身青色錦衣如初春的英江水,手中一桿馬槊,雖說不說玉樹臨風(fēng)也別有一番風(fēng)采。
同樣青衫仗劍的琴可親此刻雙目微紅,許是先前在臺下見了關(guān)山身死,免不了兔死狐悲。兩人上了擂臺,各自作揖。
正中高坐的夏無期志在必得,緊緊握住身前桌案一角,將木頭桌案捏出個手印來。
臺上,沒有后顧之憂的杜似江大開大合,絲毫不怯。明明手持長槊,卻不時近身搏殺。
那琴可親自然沒想到那人會打得這般沒章法,先時還不時后退,艱難對敵。
兩人戰(zhàn)了一盞茶時間,眾多看客紛紛喝彩。
可兩人此刻也幾乎知根知底。
琴可親一改淚容,長舒一口氣,一臉剛毅。
“你這姑娘剛才還哭哭啼啼的,怎么一下就冷峻了起來?”杜似江笑問道。
琴可親不答。一下將體內(nèi)氣機(jī)綻出體外,周身五色繚繞如絲??∏蔚亍昂佟绷艘宦暎┥砬皼_。
那口寒鐵六面劍,比起尋常凌煙閣劍要窄上一些,卻又長上幾寸,被體態(tài)修長的琴可親握在手中更顯得優(yōu)美。
杜似江不退反進(jìn),強(qiáng)提氣機(jī),周身四色彌漫,卻不如她那般分明,氣勢上也弱了一籌。
可他仍是不退,御氣纏槊,強(qiáng)行以氣機(jī)撞氣機(jī)。
兩人各自止步,離著約莫一丈遠(yuǎn)。
手中那桿馬槊四色凝結(jié),劈頭砸下。
琴可親盈盈一扭,避開馬槊之余又將距離拉近了數(shù)尺。而后雙手綽劍,直往杜似江腹部捅去。
后者持槊的雙手前后一顛倒,將馬槊豎起,又橫向一扯,撞開身前六面劍。
只是在近身之后,九尺長的馬槊哪里能快得過五尺余的纖細(xì)長劍。
琴可親順勢一轉(zhuǎn),而后右手正握長劍,輕靈地“嘿”了一聲,一劍砍向杜似江左腿。
后者避之不及,一劍落下,砍入大腿當(dāng)中。
夏無期咧嘴一笑,深陷桌案的一只手這才松開。可下一幕他便沒了笑容。
擂臺之上,方才還冷峻著的姑娘此刻又兩眼泛紅。
杜似江嗞咧著嘴,忍痛問道:“姑娘不殺我?”
琴可親猶豫不決,看了眼看臺正中的夏無期。后者怒極,須發(fā)飄揚(yáng),一手將桌案一角捏碎。
這一輪輪對壘,琴可親未殺一人,甚至落敗的人當(dāng)中都沒幾個受傷的。
可既然稱了那人做“少主公”,即便他是女子也不能違命。
她想定,雙手高高舉起手中劍,正要砍掉杜似江頭顱。
看臺上,離夏無期不遠(yuǎn)坐定的安遠(yuǎn),輕輕一掌將手中酒爵的三只腳拍入桌案,而后屈指一彈,又綻放氣機(jī),使得白須與衣帶一同往前飛揚(yáng),直往琴可親而去。
那姑娘眼睛一閉一睜,眼前景象立馬更易。
她“看見”擂臺之上站著一個無頭尸體,尸體雙手高舉,手中握劍,尸體身衣青衫……
她又一閉一睜,卻發(fā)現(xiàn)自己仍是站在原處。只是身前負(fù)傷的杜似江已然站在擂臺邊上,朝他作揖,而后一瘸一拐地走下擂臺。
杜似江長舒一口氣,心中坦然。琴可親雖是勝了,卻像是落敗了那般魂不附體,緩緩下臺之時仍是驚魂未定,不時摸了摸自己的脖頸,口中絮絮叨叨,像是見了鬼那般。
“謝了,親家?!倍派叫χx過安遠(yuǎn)。
三侯各自憨笑。
“瞅這邊,這夏無期胡子都?xì)馔崃??!弊c甏笮Σ灰选?p> 夏無期怒極,卻又不敢有所言語。
“可仕,逸山,愚兄先去了?!倍派桨輨e二人,又拜別夏無期。
而后快速奔到杜似江身邊。
“還好有你叔父在,不然這擂臺之上,為父就算是想救你也出不了手啊?!彼麛v扶著幼子說道。
父子兩緩緩出了校場,再出了宮門。
宮門外,那名青衫女子赫然在前。
“小姑娘,”杜山咧嘴一笑,“你在擂臺之上殺不了我兒,難不成還想在老夫面前行兇?”
“參見督山侯?!鼻倏捎H作揖。
“小姑娘來此地做甚?”
“先前……”她欲言又止,低眉思索片刻后,“方才小女正要斬殺令郎……眼前像是出線了幻覺,看見自己人頭落地。我此來是想問個緣由?!?p> “哈哈,可仕功力見漲啊,”杜山綽須而笑,“本侯并無此等本事,那是我親家鎮(zhèn)遠(yuǎn)侯所為。至于他是如何做到的,本侯習(xí)武半百仍只是個大行者自然不得而知。小姑娘若想知曉其中緣由,不凡明日到鎮(zhèn)遠(yuǎn)侯府當(dāng)面問他。”
“安東人屠?”他俏生生問道。
“正是。”
琴可親低眉,悄悄看了眼杜似江。
“上命難違,小女在此向足下賠罪了?!倍箝L揖到地,紅著臉離去。
杜似江呆立當(dāng)場,許久無言。只覺得體內(nèi)氣機(jī)紊亂,像是走火入魔了那般。
杜山年將七旬,自然知道,只是看穿卻不說穿。他兀自撫著銀須,笑聲朗朗。
兩人正要前行,一個人影自身后飛來,杜山急忙錯身,將飛來的那人擋在身前。
可是那人并非自己想飛來,而是給人從校場內(nèi)扔到宮門外。
杜山牟足了勁才將那人攬在懷里,只見是一個八尺余的壯漢,此刻口中喋血,說不清言語。
“爹爹,這人不是乙組的韓戈嗎?怎么飛到這來了?”
“為父也不知??!”杜山說道,又急忙喚來守衛(wèi),帶這壯漢前去療傷。
校場內(nèi)喝彩聲大噪。
“抱歉!”一聲洪鐘之言從擂臺之上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