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山南山腳……
徐如林仍是高坐馬上,對于先前六騎的陣亡他倒談不上盛怒,卻也并非心無波瀾。
本就是山賊出身,山寨中的各色人等平日里皆以兄弟相稱。即便談不上手足情深,可比起官場上看不見瞧不著的刀光劍影,山寨中人卻也爽朗,可謂肝膽相照。
面前,六騎下馬。六口眉尖刀陰森可怖,明晃晃地甩來甩去。
“一起上,死活皆可?!毙烊缌终f道。
那六人聽了,各自獰笑著呈扇形朝安寧沖去。
區(qū)區(qū)武者,在這六名大行者眼中不過是刀俎上的魚肉。而他們正是那個姚闊十圍的屠夫。
安寧不等他們六人落好位置,緊了緊背后的錦袋,一綽長槍便朝六人沖去。
這六人壓根就沒想到安寧敢不退反進,面朝他們沖來。
邊上便是竹山。此刻已是入秋,駁雜而生的各種樹木或是綠茵茵如盛夏時節(jié),或是金燦燦,恰如此刻的金秋。
六人合力,刀口朝下,奮力一劈。
六束刀光五色駁雜,自天上劈來,又融匯而一。
一束刀光闊半尺,長數(shù)丈,直朝安寧面門而去。
后者嘴角一挑,左上右下握住陰陽。右腳畫了個圈將槍尾納在教內,左手下壓,右手撐住槍桿子不放。將這桿寒鐵槍彎如滿月。
他厲喝一聲,二縷氣絲自雙手處騰起,左黑右白,縈繞在陰陽一丈槍上。左手剎那間松開,右腳往內一收。
一道黑白光芒拔地而起,與劈頭而來的刀光相對。
一聲爆響,兩束光芒一閃而逝。
那六人大驚,各自身形往后一掠,拉開距離。
安寧掃視身前六人,滿臉不屑地朝他們一笑,戲謔道:“怎地?以六敵一還慫成這樣?”
六人身后,徐如林面如古井無波,高坐馬上,不言不語,只看著兩撥人如何打斗。
那六人聽了安寧這話,本就是山賊出身的眾人兀自氣極。相互間也不通氣,六人齊往安寧奔去。
三人在前,三人在后。
三口寒光先到,本該是一錘定音的結局,可三人面前的安寧毫不膽怯,反而將雙目緊閉。
腦海中,一道道光芒閃爍,一口口眉尖刀陸續(xù)劈來。
安寧身隨心往,閉目而躲。腦海中所閃過的畫面與現(xiàn)實中一般無二。三人失手,身形落到安寧背后。
另三人接踵而至,安寧睜眼。
右手一握緊長槍,陰陽之上又陰陽。一丈長槍,長了一丈有余。
身后,三人反身而戰(zhàn)。
安寧獰笑著蓄力一躍,腳下泥土石塊炸起,讓那三人只有躲避的功夫。而青衫銀槍的安寧卻朝面前的三人激射而去。
一丈長槍,槍頭處裹挾著一丈長的黑白氣機,氣機如槍身一般盤旋如麻花,還猙獰不已。如猛虎嘶鳴,似蛟龍沉吟。
那三人見了,各自綽刀,刀身之上也沉淀著五色氣機,駁雜如亂虹。
安寧橫掃,自右而左。三人中即將先接觸到這縷氣機的人急忙橫移,手持眉尖刀,爆喝一聲綻氣而劈,刀口直劈槍頭氣機。
“嘿嘿!”安寧壞笑,而后原本一丈長的氣機收斂,不足三尺。
那人劈了個空不說徒勞白費了許多氣機。
另兩人已到了安寧面前,距離也不過一刀之長。
兩人步伐一致,身手也出奇的相似。
三人面面一斗,不料安寧一側身,在兩人人縫間沖出。剛一落地便是一聲爆響。
響聲落處,方才迎向槍頭氣機而劈刀的那人被安寧從后背洞穿胸口。
馬背上的徐如林淡然看著這一幕。
于六人圍剿當中,安寧批亢搗虛,先殺一大行者。
那五人驚疑不定,側頭瞅了瞅安寧后頸。
“別看了,”安寧身形一掠,絕不將后背露給徐如林及那近百騎的眉尖刀騎,他一扭腦袋,“老子就是個武者!”
“還是只通陰陽的那種!”他又補充。
青民城里,國公府上,內堂。
地磚上的那盞茶杯仍是斜倚著地面,邊上,白頭翁老神在在,看著面前棋盤。
已然到了中盤,夏無期舉棋不定,不知該如何落子。
“丞相棋力深厚,為何總是劍走偏鋒?”
夏無期總是想好,穩(wěn)穩(wěn)落子后答道:“侯爺棋力更甚,本官若不尋些野路子如何能勝得了侯爺。劍走偏鋒終歸是不好,可若是一擊得手,總有意外之喜啊?!?p> “此非為官之道,也非帶兵之道,更非治國之道?!卑策h綽須說道,而后落子。
不多時,已到收官之時。
二人甚至不用數(shù)一數(shù)目數(shù)便知曉青子穩(wěn)勝。
“丞相若非自座子伊始便劍走偏鋒,未嘗不能勝老夫!”安遠瞇眼說道。
夏無期冗長嘆氣,搖頭道:“勝不了,只能如此,本官才能將棋局拖到中盤,否則未五十子便落敗了。侯爺棋力更盛!”
他長跪而揖。
“如何?再來一盤?”
“善!”
……
竹山南,安寧以一敵五。
那五人一改常態(tài),互為依托。既不冒然出擊,更在安寧手中長槍遞出的那一刻揮刀保下澤袍。
可這五個大行者也一時難勝安寧!
后者倚靠知感,將一口口揮來的眉尖刀一一躲開,再趁機反擊。
約莫一盞茶時間,雙方皆無損傷。
馬上的徐如林眉頭一鎖,面前的安寧不過是武者境界,可卻能以下克上,以一敵五而不敗。
他正要一夾馬肚子替下那五人,好就地格殺安寧。
馬頭剛一出列,南邊便傳來馬蹄聲。
馬蹄聲聲勢并不十分浩大,可卻整齊劃一。似乎只有一匹馬在迅猛奔來。
他遮目往南一看,只見塵埃隆起,成“一”字朝他們這沖來。
“哦?”他眉頭一緊,嘆道,“青槊軍?居然能將戰(zhàn)馬訓練到這種地步!難得啊?!?p> 他再一揮手,兩邊近百眉尖刀騎齊齊調轉馬頭,朝南而去。
眉尖刀騎先是緩緩而行,待兩只軍馬相距不過百丈,抬頭便可看見對面戰(zhàn)馬之上騎手的臉龐之時再縱馬而奔。
南邊,青槊軍百騎馬蹄抬起落下皆如出一轍;北邊,近百眉尖刀騎馬蹄雖亂卻也雄壯,人人奮勇,直勾勾地盯著對方手中的馬槊。
“散!”南邊,杜若松左手一抬喊道,右手握緊馬槊。
身后百騎,靠前的緩了馬速,分兩邊來到杜如松兩邊,靠后的騎手急忙抽鞭,加速沖到前排。
南北兩隊人馬,呈一個沒了短橫的“上”字即將交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