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化物于水?玄門不是也有這樣的水術(shù)嗎?有何不同?”崔賜玥的眸子閃動了火花。
“夏候絕學(xué)是能將異質(zhì)之物溶于水后并轉(zhuǎn)塑為同形。不過,這絕技略左道?!?p> 崔賜玥卻對這左道有點激動,“比如說將玄物和自然物提煉成同一形態(tài)?”
洛鶴莂點頭:“是了,玄門也封存類似的玄術(shù),盡管不是夏候家的,但都是一個原理。因為你知道,萬物有源,強行改變質(zhì)地定會大耗,這種改變并不是玄門提倡的,玄門只提倡因時制宜,這也是黑屋封存它的原因之一了?!?p> 崔賜玥站了起來,點點頭:“我能去看看嗎?”
“你是全引,自然可以了解一二,將來還要學(xué)著處理不同的玄陣術(shù)。”
崔賜玥取過書案上的卷冊,急匆匆離開了。
洛鶴莂吶吶道:“這么著急?不是要學(xué)學(xué)那個損人的法子吧?!?p> 洛鶴莂剛想跟出去看看,想想又坐下了。大才之人十之八九都會被學(xué)問的那一面吸引?明灝不也曾了解過這些么?這丫頭又不傻,算了,由她去吧。
“不讀”黑屋,之所以叫黑屋,因為這間小屋是用墨木所制,防蟲還水火不侵,這里面部分玄門典籍是玄陣術(shù)中最艱澀的。除此之外,這里還有一架典籍上了三關(guān)幻鎖,除非有大師引的玄絲過手,沒有人能拿到的拿到。
崔賜玥伸手,一縷舞魂帶著大師引的玄絲從指尖而出,一個木鑰忽然顯現(xiàn)卻又消失不見。崔賜玥又微挑手指,舞魂在四周微收,火紅的木鑰閃爍,蛛絲破損全部不見,典籍現(xiàn)出了原形。盡管古舊,但纖塵不染,保存的極好。
崔賜玥先將侵肌入骨的擺了進(jìn)去,然后一本本翻看著,最后在《忌玄宗》那里停了下來。翻了幾頁之后,崔賜玥抱著《忌玄宗》直接坐在地板上讀了起來。崔賜玥越看越心驚,這《忌玄宗》所記載的玄術(shù)都有種同歸于盡的感覺。天色將黑,崔賜玥將書放回原處,指尖微挑,收了玄絲,重新設(shè)了三關(guān)幻鎖。
行動間,她心中暗忖,這書中所記載的溶煉玄術(shù)果然霸道,此法的確可以爆增湯藥的生機(jī)與活性,但玄陣術(shù)只是工具,要用這種工具將淳厚的力量溶入封存才能起到作用。崔賜玥揣測著愛恨交加的夏候涼茄,若是她有這個本事,她會做什么樣的選擇呢?
崔賜玥有了一個大膽的猜想。但這若是真的,自己要如何?要放棄嗎?崔賜玥一邊想一邊往和荷苑走,路過揚陽苑時,手臂突然感覺到一陣若有若無的冷氣,在這悶熱的暑氣中顯的異常詭異。崔賜玥回過神來,這個氣息……!不是吧!
崔賜玥閃身沖到揚陽苑,卻發(fā)現(xiàn)揚陽苑設(shè)了繁復(fù)陣法,是大師引的手法,可是大師引的身體還不能大動真力。崔賜玥果斷揮手入陣,憑著玄感快速到了臥房門口。屋內(nèi)錚的一聲,有物破空而來。崔賜玥急喊道:“大師引,是我,賜玥。”金屬落地的聲音傳來,崔賜玥一步跨了進(jìn)去。
洛明灝面色青白的躺在床上,洛鶴莂的手正從洛明灝的咽喉間移開,一個空了的小錦袋落在地上,正是他那個裝簋涼殺的藥袋。洛明灝全身起了寒霜,又進(jìn)入了那種似睡非醒的狀態(tài)。
崔賜玥上前,雙手一上一下,上檀中,下丹田,開始輸入渾厚的舞魂滋養(yǎng)力。洛鶴莂坐在一旁,神色冷峻。不知道是動了真力的原因,還是讓洛明灝的寒氣凍的,他臉色也是青的。
崔賜玥扭頭問道:“大師引,你怎樣?”
洛鶴莂搖頭,輕聲道:“還挺得住,無礙?!?p> “師哥還有簋涼殺嗎?”
洛鶴莂搖了搖頭:“本來手里有三顆,可用三年,三年內(nèi)再尋到其它的就是了。但現(xiàn)在……沒有了……,也沒有時間了,若是……”洛鶴莂突然變了語氣,堅定道:“一定得熬住,為師兩周后將他送到大治的浴火湯池,那里的天地炎息應(yīng)該能對抗這種苦寒?!?p> “大師引有把握嗎?”崔賜玥問。
洛鶴莂沒有說話,只是望著洛明灝出神。
崔賜玥還是問了出來,“大師引,師哥他……?”
洛鶴莂回頭看向崔賜玥,嘆了口氣,“玄門不幸。他九歲來山,十歲成為大全引,也就是那一年,他回國時中了簋涼。為師那時就猶豫過,但他的玄陣之才天下少有。你雖然擁有天賦陣感,但身為女子,有一些玄陣術(shù)是無法體驗的,而他卻可以。你們彼此互補,若你安好,他即便只有十五年的壽命,我上上央也能造就玄陣術(shù)的巔峰,真正恢復(fù)玄門鼎盛之姿。但現(xiàn)在他沒有時間了,而我也沒有心力了。玄門……又無望了?!?p> 洛鶴莂一下子像老了十幾歲,他低頭道:“為師拋家舍業(yè),將這一生都獻(xiàn)給了玄陣術(shù)。你師哥是為師的希望,也是為師的親人,他是不是大全引是一回事,但想想他若真的不在這世上了,……唉,若是可以,倒是希望為師自己換他一命,這樣不管是玄門傳承還是難舍親情,都可兩全了。”
這大抵是自崔賜玥認(rèn)識洛鶴莂以來,頭一次看到他如此悲哀。崔賜玥低下了頭。洛明灝的一條命,上上央的未來,大師引的希望,要換么?
三日后洛明灝睜開眼時,睡夢中胸口總有暖流,還以為是她,卻只是……夢。他看向窗口的舞動的扶?;ǎ一恳黄覕?。與此同時,崔賜玥正坐在花藥閣內(nèi),禾焰推了碗妙青甘露給她,笑道:“今日得空來看我?”
“我……有事,禾焰哥哥,我知道該如何增強簋涼殺的活性了。但……那不是醫(yī)門之術(shù),只有加入我玄門之術(shù)才能做成真正的簋涼殺?!贝拶n玥沒有說那是玄門禁術(shù)。
禾焰了然地看著她,雙手抱在胸前,“聽著,這藥要用煉方引煞入藥,所以有些危險,你不說明白我是不會幫你的?!?p> 崔賜玥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道:“我要用玄陣術(shù)將……我的逐日魂力溶于湯藥。”崔賜玥說的是實話,但沒有說還要需要多少魂力,自己不是那么準(zhǔn)確,但應(yīng)該不會少。
禾焰沉默半晌道:“好,我?guī)湍悖乙谂赃吙粗?。?p> 崔賜玥知道他多少有些警惕。而且有禾焰在她的確也踏實很多,于是她點點頭道:“那再好不過了。”
……
深云宅的玉蘭樹下,倪祈聽了禾焰的話后沒有馬上說話,似乎在思忖著什么,半晌道:“一個使用血窯煉方的藥就已經(jīng)開始左道了,居然還能加玄陣術(shù)……,更麻煩的是我們不懂玄陣術(shù),無法估計和控制后果,這個藥不太妙?!?p> 禾焰道:“所以我會看著她?!?p> 倪祈似笑非笑:“你根本不是擔(dān)心藥方左不左,你是在擔(dān)心她……”
禾焰這回倒也沒否定。
倪祈看著他,很了解他在想什么,將心比心,倪祈心軟了,“好,我答應(yīng)你將湯藥準(zhǔn)備好?!焙萄纥c頭轉(zhuǎn)身欲離開,又聽到倪祈道:“這個崔賜玥,見見?!焙萄嫜劬α亮恕?p> 禾焰正要離開,又想起來一件事,“大哥,盛元傳來消息,說輫太子終于要大婚了,以你們的關(guān)系,你是不是得回去趟?”
倪祈沉默了一下,淡淡道:“到時候再說吧。”
禾焰驚訝的望著倪祈,倪祈卻沒再說話。
……
風(fēng)啟三十二年十月十八日鴻煊山煉谷
月下隴上,草影無風(fēng)自動,崔賜玥一身橙綠小衫,面對深山的方向等在俏石樹下。月上中天之時,被月光度上一層銀色的禾焰出現(xiàn)了,他手中提著一罐藥,對崔賜玥點了點頭。
兩人來到鴻項煉谷的一處平坦處。除了熱崖洞,這里是鴻煊山最熱的地方,可以防藥性有損。崔賜玥啟動魂力,在空中旋轉(zhuǎn)一周,雙手指尖上挑,狀若蓮花,雙手結(jié)蓮移至頭頂,久立不動,渾身舞魂之力澎湃上行,漸漸白色霧氣上騰,似云似仙。玄蓮隨著魂力而出,飄向藥罐。
藥罐內(nèi)突然沸騰起來,似乎里面有什么東西正打成一團(tuán),擊得石罐不停的顫抖。崔賜玥突然感覺到里面的東西是猛的一吸,更多的魂力被撕扯入內(nèi)。而后那里面似乎反應(yīng)更大了,像是從未吃過飯的餓鬼一般更貪婪地汲取著舞魂罡力。崔賜玥知道自己做對了,只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喂夠它,讓它有瞬間撲寒的活力。
禾焰剛開始只是愣愣地看著,半個時辰后,禾焰開始不安了。涌出魂力倒也罷了,即便力竭也于身體無損。但是那湯藥中有煞氣,那是病體中的煞氣之精,也是血窯之方的關(guān)鍵所在,若是魂力竭盡,煞氣反撲就麻煩了?
禾焰剛向前走了兩步,卻看到崔賜玥堅定制止的小臉,只得停住了。又是半個時辰,天已經(jīng)蒙蒙亮,禾焰看著崔賜玥已經(jīng)蒼白的臉,準(zhǔn)備揮手打斷,卻見崔賜玥向他搖了搖頭,禾焰只好再次咬牙站住,心跳已經(jīng)開始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