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焰一震，不再說話，只是細細把著脈，突然皺眉道：“你喝了烈酒！”
串瓷玥悸縮不語。
禾焰的手突然又一動，慢慢道：“還好……，”但還好什么，卻又沒了下文。
“煞息……是不是長成了？”串瓷玥艱難的問道。
禾焰垂下眼道：“還好，太子的精魂居然與你也有益？！是我想錯了，本以為只有子車的魂力可以?！?p> 串瓷玥睜大了眼睛，突然明白了禾焰的意思，“你是說……，”
禾焰點頭，“烈酒大熱，對煞息極有吸引力。幸好在煞息初起之時，有溫陽精魂入體，所以煞息未起，好險！你從不碰烈酒的，怎么回事？”
串瓷玥低下了頭，禾焰以為女子面薄，即便已為人婦，與人說這種事也是難堪。而串瓷玥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突然道：“我哥他知道太子心有所屬，棄約娶惜姐姐，于是劃去了惜姐姐的名字生辰，但卻沒將太子的也劃去，且由著他拿著伶心墜，還有那張被取出又放回的訂親記錄，……”
禾焰明白了她的意思，卻沒有說話。
“……你比我了解哥哥，他會讓我嫁給一個心里有別的女人的男子嗎？”
禾焰手中的草藥掉到了桌面上。
串瓷玥看著自己的腳尖，淡淡道：“所以在知道我體內(nèi)有煞息后，哥哥他還是要將我嫁給他是嗎？只是……不知道他是如何說服太子的！”
禾焰望著她，點了點頭，“我原本以為大哥讓你嫁的是子車公子，畢竟他得了串家的溫陽魂力。”
串瓷玥驚呆了，突然明白這就是交換之物了。串瓷玥有些悲哀的好笑，與他的婚姻，自己交易了一次，不想在此之前哥哥早就交易了一次，現(xiàn)在自己在兩賣一買的交易中又加了自己的一顆心。
現(xiàn)實實在凄涼，果然還是由不得自己。自己偷偷加一顆心也好，免得這世界太過冷硬，沒了溫度。至于他……算了，也由不得自己不是嗎？
那日后兩人琴瑟和鳴之后，突然之間就丟了那道看不到的溝壑。串瓷玥沒有解釋那晚的事，而輫子堯卻也不問，只是享受著那至巔之處又響起的天籟之音。至于太子要雨露均沾，串瓷玥依舊往主院遞著牌子，但除此之外，兩人似乎都不約而同地忘記了。
但兩院等得心急的側(cè)妃卻沒法忘記，等這一日不是半年，已經(jīng)是好幾年了。在太子未回府時，這獨守空房的日子如同換了閨房，倒也不覺如何。但太子已經(jīng)大婚，而且與太子妃同起同寢的消息日日傳來，這獨守空房的日子真的就再也過不下去了。剛開始以為是太子妃“忘記”了，但事實證明太子妃還是送了牌子的。于是就想辦法塞銀子讓府內(nèi)管事暗示，但太子好像聽不懂。這樣又過了一段時間，太子的家事開始變成國事了，朝堂上開始有人提點此事，尤其提到是二十三歲的太子還沒有子嗣，著實需要后院加把勁了。
居攜秀居的左側(cè)妃是謝家嫡四女謝笑，也是謝貴妃的侄女，飽讀詩書，妥妥的大家閨秀。居玲瓏閣的右側(cè)妃是段家長女段晴，雖然是庶女，但段家沒有嫡女，是以一直以嫡女的樣子教導(dǎo)著。她的母親極美，因曾做過伶人，所以很多人認為段晴這出姻緣也是有些高攀了。但段晴繼承了母親的美貌和身段，在一眾貴女中極為出挑，占盡風(fēng)頭，引得青年男子側(cè)目，所以這未來就很難說了。所以不管是哪一位側(cè)妃都比串瓷玥這個正妃有底氣。更難得的是兩個女子在串瓷玥這個‘不合格’的正妃面前謙恭有禮，并無微詞。而且在串瓷玥大婚后半年內(nèi)也算是循規(guī)蹈矩，除了段晴偶爾有幾次身體不適，請?zhí)犹酵猓]有什么邀寵的舉動。
十月十五又到了兩人給串瓷玥見禮的日子，體面話說完，兩人卻未立即離開，依舊東一句西一句的閑聊著。串瓷玥知道早晚會有這一日，于是認真應(yīng)付著。終于什么繡樣、琴譜、香料……都聊過了，雅馥院靜了下來。還是串瓷玥頂不住了，“兩位姐姐，有什么話但說不妨?！?p> 段晴看了謝笑一眼。謝笑想了想道：“其實咱們不說，太子妃也知道太子現(xiàn)在還沒有挑我們的牌子?！敝x笑看了看串瓷玥的表情，又道：“其實同是女子，妹妹也能知道太子妃的心情。但太子妃也知道，我們嫁到哪里都由不得我們自己，甚至在這府里是個什么情形也被人置喙，被人催促?！?p> “就是呀，太子妃，您沒有家人是不知道，我父親問過我好幾次了，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倍吻鐮钏茻o心地接口道。
串瓷玥對這句帶著暗器的話傷到了一小下，其實對這兩位‘姐姐’自己倒也沒有什么特別的抵擋。世代如此，不是她們同樣有別人。自已當年就是因為不想在這個位置上同風(fēng)元潞分了心。
“姐姐們知道，你們的牌子本妃都是按例遞上的?！?p> “太子忙碌，后院的事自是不會多想這些，但太子妃身為一府主母，是不是也該提個醒，作個安排免得讓人誤會了太子妃的賢良?！?p> 那沒有守住心的一夜過后，串瓷玥珍惜著每一日的相守，因為她知道很快就會再次面對這場情感與職責的較量。好在這次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為三年后的離去，也是為了他，比起上一次，這次的決心倒不顯的那么艱難了，串瓷玥輕輕點頭道:“本妃會提醒太子的。”
這日輫子堯進了雅馥院，見小桌上幾碟生食，中間一個鍋子，喜道:“今日你倒得閑，我有口福了。”
兩人坐下吃飯，串瓷玥道:“很棘手嗎？總是早出晚歸的?！?p> 輫子堯一邊吃著，一邊含糊不清道:“嗯，事情都趕到一起，倒是陪你的時間少了?！?p> 兩人終于放下了筷子，酉星上了茶，退了出去。輫子堯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握住串瓷玥的手，想拉她過來坐。串瓷玥笑了笑，道:“太子，今兒十五，后院見禮的日子，與那……兩個姐姐……一處多說了些話?！?p> 輫子堯看向她，串瓷玥沒有停，擔心停了就說不出來了，“太子最近是忙了些，所以有些事臣妾就幫著安排了。太子今晚就去攜秀居安歇吧，那邊已經(jīng)知會了。當然，若太子想先去玲瓏閣，那臣妾……再去安排?！?p> 輫子堯突然覺的火鍋熏出來的熱氣都褪盡了。他看了串瓷玥一眼，又看向手中茶杯，突然道:“哦，還真是忙的忘了。”
輫子堯喝了口茶，放下玉盞，突然道：“突然想起在風(fēng)都太子大婚那日，你我在賜玥小筑喝了杯茶。那時你心儀于他，但卻不愿嫁他。我那時不解，后來聽到你同洛明灝聊天，才想著原來你是個好妒的。”
瓷玥張了張嘴想開個玩笑，卻沒說出來，因為輫子堯突然道：“瓷玥，我突然有些好奇，若你嫁的是洛明灝，你會這樣體貼嗎？”
串瓷玥有些吃驚，要知道自從他是輫子堯，他從未提過這些舊事。但一想也了然，哪個男人被女人往處推也是有些傷自尊的。于是道：“太子，任是哪個女子都不愿將夫君往妾室屋里推，臣妾自然也不愿，但是……，”
“我只問你若是洛明灝，你會嗎？”
串瓷玥沒想過這個問題，自然答不上來。正在思忖間，輫子堯突然笑了一下，“你對風(fēng)元潞和洛明灝倒是苛刻，對本太子卻是賢良，我是個有福的！”
串瓷玥覺的這話哪里不對，正要開口，輫子堯卻起身解了外袍換常服，邊換邊道：“行了，本太子知道了，但我想召誰侍寢，什么時候召也得看心情，這事兒還得讓人安排，著實不爽，以后別提了。什么時候我興致來了，就翻她們的牌子?！?p> 串瓷玥不敢再說，只得上前伺候。羅帳春宵后，輫子堯望著懷中睡著的人，輕聲道：“那兩塊牌子……對你來說……無關(guān)乎心嗎？瓷玥，你到底在想什么？”
攜秀居與玲瓏閣終于失了耐心，太子妃當日答應(yīng)的很好，但當晚太子卻依舊留在雅馥院，攜秀君的火燭算是白燃了。誰知道她究竟在太子面前提沒提，又是怎么提的。謝笑還好些，段晴有了氣，言語中夾槍帶棒，處處帶刺。
串瓷玥心中矛盾，但想想輫子堯的話也有道理，自己本不是他想要的，但婚約加上兩重交易已經(jīng)夠勉強，夠憋屈，再后面要上哪張床一眾人都看著，指劃著也實在……不喜，轉(zhuǎn)念想到聞人惜，心中也酸楚惜姐姐才是那個他唯一想要的。串瓷玥不愿再管此事，對段晴的夾槍帶棒處處忍讓，急了就實言相告：太子不喜人安排。至于她們信不信，怎么看那就管不了了。
段家和謝家已經(jīng)按捺不住了，少了一個聞人惜，且將女兒們送到這個胳膊總往賤民那兒拐的太子身邊，本已經(jīng)勝了一籌。卻不想殺出來份婚約，女兒轉(zhuǎn)不了正了。不過這也就罷了，左右串家什么也不是，等有一個一男半女的還得用實力來說話，但自家女兒居然被擺在太子府供了起來，這份姻聯(lián)的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