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過了前面的錦障,串瓷玥已經(jīng)沒有驚異了,這青鳳在身側十余年,她如何會不認得。串瓷玥扯起衣裙,跨坐在青鳳之上,愛戀地撫了撫青鳳的翎毛。青鳳一聲歡鳴,直沖云霄,向著那星而去。最后停在了一云霧繚繞的尖峰之下,那峰頂正是那閃閃金星!
果然,片刻之后百獸潮水般涌來。但猛禽也都異常溫馴,甚至依偎在串瓷玥身前。串瓷玥拍了拍獅子的腦袋,對著看不見的輫子堯輕輕搖頭。
輫子堯四下打量,發(fā)現(xiàn)這第六障就在車非家宅半圍起的山腳下。人錦這名太簡單,完全沒線索。輫子堯坐下,想像著與虛空中的串瓷玥真實地偎在一起。
天已經(jīng)黑透,風元潞出現(xiàn)在瘴林前,在月光下打量手中黑藍色的藥。這就是“包藏禍心”。這藥如此顏色,如此形狀,著實丑陋的難以下咽。若不是知道麥歡沒法子騙自己,這藥的確讓麥離帶煞進過東鴻煊,風元潞決不會服用它。
風元潞在腦中仔細過了一遍要做的事兒,接著抬手將含心刀猛地插入心口。還好,刀身入體,并無痛無癢,心口痕跡也迅速消失。風元潞不再疑它,果斷地將“包藏禍心”整個吞下了去。按麥歡叮囑,立刻提煞力將藥刨開,再由內(nèi)向外折翻。
那藥隨著折翻蛻變,表層黑藍色的毒液鎖拉住煞氣縮壓在內(nèi),里面五光十色的花瓣開了出來。若是有人能看到,絕不會將它與那藥聯(lián)系在一起。這不知名的花有高潔之美,且四溢奇香。
風元潞看不到藥的變化,但能感覺到全身敞亮。他卻了動指尖,發(fā)現(xiàn)指尖力道不消,只是沒了陰寒之感。風元潞試探著向瘴氣繚繞之地踏出一小步,……,接著又是一步。風元潞略停,微微一笑,指尖提力驅離瘴氣,快步向東鴻煊腹地走去。他并沒意識到,初雪消融的味道重新出現(xiàn)在那抿唇一笑中,那——曾是屬于路原楓的笑。
行宮里,溢安王爺聽完消息,揮退下人,在黑暗中披上外袍,獨自一人往煊學去,快到花天下的陣口時,整個步伐變得踉踉蹌蹌。正當值的崔賜玨聞報一驚,快速出陣。見到面無人色的風元溢,看了看四下,一把扶住他,“這是……?”
“血引要的太多,活命的參只有一株,為了他不起疑,我只能給那千殺的冷烈用。他已經(jīng)入了東鴻,我撐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奇跡,我的命交給你了,我至少得活著,才不至功虧一簣!”
風元溢倒下去時,聽到崔賜玨動容的聲音,“元溢!”
“已經(jīng)太久沒有聽到這個稱呼。”這是風元溢最后的意識。
風元潞到落池后,猶豫了一會兒。他清楚記得來此是要找到東鴻之主,那就是自己最大的敵人,記得串瓷玥就是找到東鴻之主的線索,還記得這藥可以讓自己像麥離一樣,以情為線,找到心上人。
現(xiàn)在這個邏輯依舊清晰,只是……,現(xiàn)在風元潞覺得沒有什么比找到串瓷玥更重要了,因為她是自己心頭缺的那一塊兒,沒有她,自己已經(jīng)殘缺!至于那東鴻之主……,對一個殘缺的人來說,那不重要。
不管怎么想,目前看來是殊歸同途。風元潞按麥歡所說,回憶起多年前,兩人漫步湖邊時,微風撩起她額發(fā)的樣子,那是她最美的樣子,那時也是自己最幸福的時刻。想著想著,果然,眼前完美的東鴻景觀被撕開了一個角,那個娉婷婀娜的身影正在其間,在金光萬丈中顧盼有神。那是串瓷玥幾日前在此地停留的情景。
看到她如斯風華,風元潞知道她的確擺脫了煞息。但此刻他并不在意,沒深究其因,還隱隱地高興。風元潞一腳踏上了帝王道,欲與她并肩而立。但也就剛到到她身邊,風元潞頓時覺得極不舒服,瀕死的不適,本能地往一旁的淵暗中藏身。風元潞站定后四下打量,心中奇怪,這與麥歡所說的逐情走東鴻并不完全一樣。他說麥離能看到心頭之人的身影,跟著走就必找到,卻未提說如此情形。風元潞轉念再想,畢竟麥歡不是麥離,未親歷東鴻自然不知實際狀況,隨機應變就是。
看著串瓷玥開始在金光中抬步,風元潞在淵面中隨行,卻發(fā)現(xiàn)無法移動半分。那一片混沌空虛只瞧著串瓷玥,自己似乎不值一提。有妒火由心而出,風元潞一掌削了過去??粗鴾Y面開裂,再綑不住自己,風元潞無限滿足的橫踏了過去。就這樣,風元潞一雙星目含情,一邊盯著魂牽夢繞的身影,一邊用掌力將錦障中的一切美好碎裂扭曲。
串瓷玥還停在第六障,對身后的一切并不知曉,但輫子堯卻在青玉石上看到了風元潞的魂。那雖不是殘梅,卻與其它魂梅迥然不同。它也有美妙的梅瓣,梅心卻漆黑空洞。輫子堯不知原委,但清楚那就是風元潞,他已經(jīng)來了!入了帝王道,且有魂絲連于串瓷玥,比其它兩絲耀眼的多!輫子堯心急如焚。
回到串瓷玥身邊,輫子堯擁住她的虛影,輕輕道:“我必須要試一試!”
輫子堯說完,手中斐木粉再起,將自己和那顆紅瑪瑙都浸潤在青色斐木粉中??吹窖g青鳳振翅轉睛,四周霧化,輫子堯睜大眼睛,想要看清楚一切,卻發(fā)現(xiàn)自己墜入虛空,什么也看不見。輫子堯有經(jīng)驗了,他安靜下來,閉上眼睛,用頭腦與心靈去感受。漸漸地,他頭腦中有了一個空靈美好的人正虛空盤坐,這是串瓷玥,輫子堯肯定,但比真實的她多了幾分捉摸不定。
輫子堯調動魂力向她飛去,一把挽住她的臂彎,并用力緊了緊。錦障中的串瓷玥正撫摸著獅子的鬃毛安然等待,心中驀地一動,似乎有什么觸了心弦。她下意識地看了看她的右臂,雖然什么也看不到,但確能感覺到那股再熟悉的氣由此入體,那是溫陽魂力。
串瓷玥心中悸動,千般滋味混在一起,溢出淡淡地甜味。她點點頭,拍了拍那大狗般的獅子,順著魂力起身,向著那星邁了一步?;炅︻D時如游龍驚鳳,帶著串瓷玥迎風而起,向著那星指向林地凌空疾步。幾次魂動之后,串瓷玥確定輫子堯就在身邊。盡管兩人此時都看不到彼此,卻發(fā)現(xiàn)再沒有比這更近的距離。因為靈魂已經(jīng)穿透了錦障,彼此唱和著成為一體。
這段路很長又很短,當那星正在頭頂時,串瓷玥停了下來,卻沒有動,似乎怕驚動了帶她走錦障的溫陽魂力。但魂力還是一點點地撤去,就快消失。串瓷玥正留戀那份溫暖,新鮮斐樹的氣息讓她猛地抬起了頭。
這是怎么回事?眼前青蔥肥美的青草地上,有小河由遠蜿蜒到腳下,與這美地不合的是座坍塌的宮殿。這倒罷了,問題是這里一株斐樹都沒有,而鼻尖的濃郁氣味顯示這里有斐樹成林,同靈宮一樣。串瓷玥纖指急抬,逐日魂力急出,與輫子堯還未收回的魂力繞在一起,似乎要將他的魂魄拉回來。
輫子堯不知道怎么回事,但他明白串瓷玥的意思,他馬上返身而回,挨在串瓷玥身邊。在這一片澄金色中,有青蔥色的一角極為扎眼。串瓷玥走了過去,將那東西抽了出來。那是一塊斐木樹皮做的牌匾,上面幾個古字,被一個大大的鎖狀紋佩蓋上了,看起來像個封條。串瓷玥認不全這幾個前朝古文,但她覺得這很重要,于是她想了想,抬指啟魂力先將那幾個古字描畫在輫子堯的魂力中,又簡單描畫了一下那鎖狀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