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你也買花嗎？”這位方師傅沒有表情，顯得有些兇神惡煞的感覺。他穿得不多，挽起的袖口下，可以看見他手背和手臂上有一些疤痕。
“嗯……我，我看看?！焙嗡坊卮?，有點沒底氣，“來認識一下?！?p> 方師傅掃了他全身一眼，說：“那進來吧。”
方師傅終于邀請他們進去，可他們剛踏進這個屋子，突然有個身影從屋子里竄出來，一把就抱住了陳玫，突如其來的身影嚇得何朔退后了幾步，才看清楚那是一個人影。
“姐姐！姐姐！姐姐！”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響起，抱著陳玫在喊，只是這個聲音喊著姐姐，顯得有些違和。
何朔就在她身后，看清楚了那是一個瘦小的男人，個子和陳玫差不多高，穿得也很少，雖然他抱著陳玫在喊姐姐，但是他的樣子看上去都可以當(dāng)陳玫的爸爸了吧？
陳玫溫柔地將他推開，笑著說：“乖，姐姐有事。”
“姐姐買花！姐姐買花！”他歡騰地手舞足蹈起來，完全沒有注意到何朔也在，拉著陳玫的手就往里面走。
陳玫回頭看了一眼何朔，確定他跟上來了，就一起從后面出去，是一大片的暖房。
“姐姐！玫瑰！玫瑰！”那人拉著陳玫往其中一個暖棚里走，很興奮地指著里面說，“花！花！花還有！”
他們一起進入了一間暖棚，這里真的比外面暖和了許多，但是卻只有稀稀拉拉的幾枝花，其余的都被剪了枝，徒留了兩三枝，看樣子是特意種好的。
“冬天不是玫瑰的開放期，剛整理過，剩下的不多。”方師傅解釋，“在等兩三個月后，花就會陸續(xù)開了。”
何朔笑了笑，他也不懂，只好配合著聊上幾句：“除了玫瑰還有其他花嗎？”
“還有一些，但是在花期的都沒有了?！狈綆煾祷卮?。
“哦。”何朔只是隨口問問，然后將視線轉(zhuǎn)移回了陳玫身邊。
這時，那傻傻的中年人拿起剪刀很熟練地剪下一朵玫瑰：“姐姐！姐姐！”他遞給了陳玫，“給！姐姐要的花?！?p> 陳玫笑著接過花，溫柔地說了聲：“謝謝。”
“我來幫你包起來?！狈綆煾嫡f，接過了陳玫手里的玫瑰，“這位何先生需要玫瑰嗎？還有兩支?！?p> 何朔愣了一下：“我，我暫時不需要。”
“哦?！狈綆煾嫡f話始終面無表情，“那等開春吧。”
何朔點點頭。
方師傅去包裝花，雖然只有一朵，但還是認真地處理著花枝與花刺，很快就用牛皮紙包裝好，以防它傷到了陳玫的手。
而何朔的注意力卻被那個傻子吸引了，那人的眼里似乎只有陳玫，一直對著她傻笑，笑得很開心。
“你要看看其他花嗎？”陳玫回過頭來問何朔。
“不，不用了。”何朔笑了笑。
“那我們走吧?！标惷嫡f，“新鮮的花也要馬上養(yǎng)起來，才會更好看。”
何朔不懂花，這一來也算知道了這個地方，他便客氣地問方師傅：“這支花多少錢？我來付。”
方師傅看了一眼陳玫，在等她回應(yīng)。
“不要錢?！鄙底油蝗婚_口了，“姐姐的花都不要錢。”
“不要？”何朔問。
“我常來，會一起結(jié)賬，不用麻煩你?！标惷敌χ鴮λf。
“嗯。”方師傅接了個下話，“等開春花朵了再來買吧，一支送女孩子太寒顫了?！?p> 何朔被方師傅這話一說，頓時紅了臉，趕緊別過頭去，省得被陳玫看見。
“方師傅，別說笑了?！标惷蹬呐暮嗡返募绨蛱嵝阉?，“我們走吧。”
“哦，好?！焙嗡坊剡^頭來，跟著陳玫一起離開了。
“姐姐再見！姐姐再見！”
傻子跟她揮手告別，陳玫也含笑與他告別：“下個月再見?！?p> 上了車后，何朔問：“你每個月都來？”
“是啊。”
“都買玫瑰？”
“嗯?！标惷悼粗掷锏倪@支玫瑰，含苞待放，顏色正好，“花朵就多買點，花少就少買點?！?p> “這里除了你，還有誰來光顧嗎？”何朔忍不住問。
“不知道?！标惷祷卮穑澳阋部匆娏?，這里生意一般般?！?p> 何朔點了個頭，繼續(xù)開車。
“你可看方師傅那樣子，其實他是個熱心腸?！标惷低蝗徽f起了方師傅，“他也是個好人，才會照顧大杉那么久?！?p> “你是說剛剛那個……”
“對，他是傻子?！标惷敌α艘宦暎安贿^他不會傷害任何人?！?p> 何朔笑了笑：“我沒這個意思?！?p> “我知道?！标惷悼粗嗡?，“他已經(jīng)快五十歲了，但是還像個五歲的孩子。他和方師傅一起生活在這里，種花養(yǎng)花挺好的，很適合他?！?p> “嗯?！焙嗡繁硎纠斫?，“看得出來，他在這里過得很開心。”
“是啊，連我都很羨慕這種生活?！标惷灯尺^頭，看著車窗外喃喃地說，“隱居在無人知曉的地方，沒有人會過問過去與將來，多好?！?p> 何朔靜靜地聽著，也不敢多問什么，但是可以感覺到陳玫好像滿腹心事。
“那……送你回城南，還是？”何朔問。
“可以送我去城北的市集嗎？”陳玫回答，“我想買點東西再回去?！?p> “好。”
何朔說完，繼續(xù)開著車。
從他們來這里到回去，兩個小時都不到，他現(xiàn)在回去還能繼續(xù)上下午的班。只是此刻心里竟然有些不舍，也想陪著陳玫一起去市集看看，然后再送她回去。但卻也羞于開口，只能作罷。
車子開到市集后，陳玫就下了車，屈身對著車里的何朔說：“下次回城南，我請你喝新茶。”
“??？”何朔沒想到陳玫會邀請他，有些驚喜，“謝謝?！?p> “那保持聯(lián)絡(luò)啊?！标惷底隽藗€打電話的手勢在耳邊，然后笑笑進入了市集。
何朔看著她的背影越來越遠，遲遲沒有離開。那朵鮮紅的玫瑰花在她黑色大衣的襯托下，是那么顯眼，就如她行走在人群里格外矚目，一眼就能看見。
天空的陽光如此之好，地上的積雪已經(jīng)散去，以至于忘記了仍舊是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