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衡陽城前波折生，回雁峰頭是非起。(一)
見得胡途僅僅只與他交了一掌便飛身而退，那方家主哈哈大笑道：“老夫見獵心喜，一時忘形，還請小友當面恕罪。”
衣裳遮蔽之下，胡途方才格擋方家主招式的手臂不著痕跡地抖動著，他苦笑一聲，道：“胡途豈敢怪罪，還要多謝方伯父掌下留情。”
方家主微笑道：“小友所使之渾天掌法，老夫只不過略一提點，小友便已能運用幾近圓轉(zhuǎn)如意，只需再多加練習(xí)，便可盡去招式之中斧鑿痕跡。”接著他話音一轉(zhuǎn)，繼續(xù)道：“小友多日修養(yǎng)，想必體內(nèi)傷勢已經(jīng)好了個七七八八，而從適才與小友交掌之中，老夫已有所感，小友傷勢業(yè)已痊愈。”
見方家主洞悉了自己的情況，胡途也不做隱瞞，如實道。
方家主撫了撫須，笑道：“既是如此，那老夫便可派人將令堂請來，我們老人家商議一下，便可將小友與小女大事定下?！?p> 聽得方家主并未詢問自家具體何處，胡途不由心生疑惑，但旋即釋然，以方府于蘭雨鎮(zhèn)之勢力，真的要探聽自己的消息還不是舉手之勞。當下拱手道：“一切便聽從方伯父安排?！?p> 方家主將手搭在胡途背上輕輕拍打，接著笑道：“小友晨起練功，想必尚未用飯，不如便隨老夫去往廳前，你我二人提前敘敘翁婿之情。”
胡途道：“恭敬不如從命?！?p> ……
菜過五味，方家主含笑道：“不知道小友對我天朝國所知多少?對天朝國江湖又所知多少?”
胡途忙道：“胡途不過一粗俗野人，到過的最遠的地方也不過云凡山、蘭雨鎮(zhèn)，對于天朝國的情況還不是很了解，希望方伯父多多指教。”
聽了胡途的回答，方家主的臉上沒有流露出任何意外之色，畢竟胡途也不是什么世家大族子弟。于是他微笑道：“好說，想當年老夫第一次出外闖蕩，情況也是如同小友這般?！苯又哪樕狭髀吨妓鞯纳袂?，似乎在回憶舊日里的風華。
良久，方家主回過神來，對著胡途尷尬一笑，繼續(xù)道：“我天朝上國，共分九州，冀兗青徐揚荊豫梁雍。你我二人如今所在之蘭雨鎮(zhèn)，不過云凡山左近一小小鎮(zhèn)落，而云凡山亦不過荊州府一邊野荒山?！?p> 說著，方家主頓了一下，瞥了胡途一眼，只見后者正面露沉吟之色，似乎正在咀嚼自己的言語，他便接著道：“蘭雨鎮(zhèn)百里之外便是州府大城衡陽，衡陽城外便是五岳劍派聯(lián)盟之一的衡山派山門所在。”
這時胡途疑惑道：“五岳劍派聯(lián)盟?”
方家主道：“五岳劍派聯(lián)盟是五個分別建立在天朝五岳的劍派組成的聯(lián)盟，這些劍派創(chuàng)立時短，單獨一個在江湖中只能算是中等門派，只有聯(lián)合在一起聲勢方才能與那些傳承許久的大派媲美。不過那些大派門人弟子眾多，高手也多，五岳劍派聯(lián)盟終究是比不過?！?p> 說到這里，那方家主的臉上流露出了敬仰神色，“就比如袁世叔，他便是號稱天下武功正宗的少林寺的頂尖高手?！?p> 雖然心里早已經(jīng)隱隱猜出老僧來歷非凡，但是胡途還是不禁訝道：“那位老師傅竟然出自少林?”
方家主迷醉道：“是的，少林。世人言道，天下武功皆出自于少林，少林天朝立國以來，便是天朝江湖武林領(lǐng)袖，帶領(lǐng)我們抵抗西域天圣教入侵。少林之下，便是武當、逍遙、天龍三派，這三派門內(nèi)弟子高手亦是不計其數(shù)，少林之外，還有號稱天下第一大幫的丐幫。不過神州之府，地廣物博，江湖奇人更是多如繁星，誰又能知道哪處深山老林之中，會不會隱藏著一個絕頂高手?”
胡途點頭應(yīng)是道，接著說道：“方伯父今日傳教，胡途心中大有所感，現(xiàn)下已是有所定計，待得與令愛文定之后，在下便動身前往衡陽城?！?p> 方家主微笑道：“老夫向小友提及衡陽，便是有意讓小友到往此地。衡陽城中有老夫一舊日故友，小友到了那里便可尋他?！?p> 說著方家主自懷中取出了一塊玉佩，交到了胡途手上，續(xù)道：“小友到往衡陽，畢竟人生地不熟。此行前去，若不不解之事，可憑此玉佩到衡陽毛府，尋得老夫那舊友，便可讓小友得以少行不少彎路。”
胡途收下玉佩，抱拳恭敬道：“那胡途便只得厚顏，謝過方伯父長者之賜?！?p> 方家主呵呵笑道：“小友日后便是老夫府上乘龍快婿，親上加親。再說老夫?qū)⒋擞衽褰慌c你，亦是有些許私心，當年與毛兄匆匆一別，無暇再見。小友便可代老夫向毛兄問好，重敘舊日之情。”說完，方家主揮了揮手，示意胡途可以退下了。
見此，胡途便也不再多說些什么，躬身一禮，告退而去。
當晚，方家主便是將胡途的娘親自胡家村接了過來，設(shè)宴接風洗塵。
席上，方家主便將意欲許女之事，與胡途娘親分說清楚。胡母雖說心覺兩家門戶差距太大，她實屬高攀不上，但聽方家主言說方袁兩家舊日之情，又聽得袁家后嗣斷絕，他又是為了卻先人遺愿，自是不再堅持。
宴畢，兩家便是下了文定之物，議定了婚事。
……
雁峰煙雨堪可夸，石鼓江山錦秀華。喜看東洲桃浪暖，岳屏嶺上鳥喧嘩。花藥寺內(nèi)龍現(xiàn)爪，西湖夜放白蓮花。朱簾洞內(nèi)詩千首，青草橋頭酒百家。
衡陽城，乃是荊州府中有名的大城，胡途從蘭雨鎮(zhèn)動身，經(jīng)過了數(shù)日行程終于到達這里。胡途初來大城，灰頭土腦，不免有點心虛膽怯，手足無措，一副鄉(xiāng)巴佬的樣子。
進了城關(guān)以后，胡途便隨便拉了一個路人打聽道：“這位大哥?！?p> 不過胡途話還沒說完，那路人轉(zhuǎn)過身來看清了胡途的樣子之后，他便眉頭一皺，震了震因為被胡涂拉扯而有些凌亂的衣袍，掩了鼻子冷哼一聲，立馬與胡途拉開距離?！靶〗谢ㄗ樱l是你大哥?沒事拉老子干嘛?你這手臟兮兮的，都把我這袍子給弄臟了。滾！再不滾，老子就打死你！”
“額……”胡途有些呆愣了，這城里人難道都是這般刻薄傲慢嗎?連問個路都是不行，還隨隨便便罵人小叫花子。
他心想：“還是以前我遇到的那些人好，淳樸實在?！毕氲竭@里，他的腦子里不禁想到了回春堂的那個朱二大夫。以前覺得很可惡的人，和這個城里人比起來，卻是那么的光輝高潔。
想著，胡途不禁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不過當手掌貼上了鼻尖，他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風塵氣息。這時他才恍然大悟，意識到了剛才的城里人為什么那樣對待他。
雖然臨出發(fā)前，他的便宜泰山方家主給他置備了幾件新衣裳，但是一路趕來風塵仆仆，如今的形象可想而知。不過他再怎么落魄，也不至于像叫花子一樣，難道衡陽城里的叫花子的穿著都有胡途這樣的水平?
胡途有些訕訕，看來現(xiàn)在想要在偌大的衡陽城里找到毛府，還是得靠自己的力量。不過就算是找到了毛府所在，以他如今這般模樣去敲向那毛府大門，估計也會被毛府的人當成上門乞討的叫花子吧。要是毛府的那些人品性霸道，估計到時候自己幫助沒能獲得到，反而要挨上一頓毒打，那連哭都沒地方哭去。
胡途心中暗自思量，覺得為今之計還是先找一處客棧落腳，洗去這滿面風塵，自己懷里還揣著方家主贊助的盤纏。而且想來這種打開大門做生意的地方，肯定經(jīng)常接待那種風塵仆仆的客人，不會一看到自己就不由分說要把自己趕出去。
既然心中有了決斷，胡途便沿著繁華的街道走了下去，眼睛四處掃視，尋找著道邊店鋪中可能存在的客棧。
忽然，在胡途前方的人群一陣喧嘩，四散而開，一片雞飛狗跳，一個女子尖銳的呼喊聲傳進了他的耳朵里?！熬让。 ?p> 當四周的人群都退到了街道兩邊，胡途這才看到了一個容貌俏麗，自己所見唯有方姝可比，而且另有一番風味的少女朝著自己的方向跑了過來，一個帽子歪戴，笑容淫邪的男子追在她的后面，口中直嚷嚷：“小美人別跑啊，陪爺玩玩嘛?！蹦悄凶由硇伍W動間，雙手不停擊出，將那些來不及閃躲的行人打倒在地，他的身后，哀嚎呻吟一片。
“才剛剛進了衡陽城，就看到了一個高手，這里果然不是蘭雨鎮(zhèn)那種地方可以比的?！焙静挥傻每创袅耍闹邪档馈?p> 這時少女看到了站在路中間沒有動彈，似乎要出手相助的胡途，她不禁喜道：“大俠救我！”她一閃身就躲在了胡途的身后，心里非常激動。在她已經(jīng)有些感到絕望的時候，胡途就這樣出現(xiàn)在了她的世界里，就如同一個蓋世英雄。她不禁有些癡了，這不正是戲文中常有的英雄救美的橋段嗎?額，雖然剛才匆匆一瞥，這個英雄的形象實在是不敢恭維。
“居然有小叫花子敢出來壞爺?shù)暮檬?”這時一道冰寒的聲音傳入了胡途的耳朵里，把他驚醒過來，此刻在他的前面，那個高手正一臉玩味笑容地盯著自己。
胡途不由得啞然道：“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