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接戰(zhàn)
小青橫劍斬去，申公豹含笑閉目待死！
眼看就要血濺當場？錯！
隨著一聲嬌叱，凌厲的劍光從申公豹頭頂掠過，只是帶下幾根頭發(fā)，然后重重砍在申公豹身后的石墻上。只聽一聲天崩地裂的巨響，石墻竟然被擊碎，連帶碎石漫天！
小青大喊一聲，宣泄著滿腔的不甘，扭頭就跑出了他們談話的那個石洞。
小青踉蹌地跑進一個密林中，面前有茂密的樹木攔住了去路，小青很下意識地一劍劍劈去，帶起了暴雨、閃電、霹靂、雷火。巨大的樹干在火焰中分裂，帶著雷霆之勢又壓倒了下來。仿佛天地之威，天地之怒，但作為蛇妖的小青對這些以前十分恐懼的東西已經毫無反應了。她不停向前沖，從分劈的樹干中沖了出去，從雷火間沖了過去。她不知道自已是不是能停下來，也不知道自已要逃到哪里。她沒有目的，也不辨方向。她心里只想著要遠離申公豹，能夠有多遠就有多遠。她用出了所有的力量，等到力量用盡時，她終于倒了下去，倒在一個泥濘的山溝里。
暴雨中，天色已暗了。她趴在泥濘的山溝里，滿身泥涂，任憑雨水淋在頭發(fā)上、臉上、衣服上，既不想動彈，也無力動彈。她只感覺一片茫然，此時腦中想到的事，既不是對天庭刻骨的仇恨，也不是對姐姐死去的悲痛。這一切，應該怪誰呢?怪自己的心軟，不能下手殺死申公豹？可是，這么多天來，申公豹可以說是對自己仁至義盡，下手殺他，于心何忍？可是，不殺申公豹，姐姐和的仇怎么報？珠釵中的殘魂何日才得以復生？
她很無奈、無助。直到她再次看到那雙友善和信任的眼睛。
“隨我來?！?p> 天色晴好，小青和申公豹站立在一處空曠地上，頭頂陽光明媚。這里，本來是一片密林，卻被小青的劍砍成打谷之場。小青見到申公豹，悻悻地不知說什么好，申公豹卻突然雙膝跪倒，五體投地大禮！
小青見狀大為詫異，急忙去扶住申公豹，卻被一股柔和的大力震退兩步，讓申公豹生生跪了下去！
“請教主恕我欺瞞之罪！”
小青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教主，什么欺瞞？
申公豹鄭重道：“當年封神之戰(zhàn)，通天教主本欲使用秘寶六魂幡，扭轉局勢。不料想保管此幡的逆徒長耳定光仙倒戈，背叛師門，使得大計不遂。痛定思痛，通天教主定下一個教規(guī)，要獲得截教真?zhèn)鳎仨氁ㄟ^一個考驗，就是肯不肯為了法力而背叛自己的教主。如果真敢對教主下死手，那么不只會被逐出門墻，還會被所有截教弟子視為大仇予以追殺！通天教主和我等都深信，一個寧可舍棄千載難逢的修行機會的弟子，才是截教最需要的傳法之人?！?p> “我申公豹已經老邁，這么多年，進境已經不大。而小青師妹，身具北極星君內丹，繼承金靈圣母師姐靈蘊，勇武之外，兼有信義，必能被截教上下所欽服。自通天教主之后這空懸著的教主寶座，非你莫屬！”
“當上截教教主，對小青師妹也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玉帝暴虐，天庭內外，我截教弟子不知多少，盼望明主。到時，你內丹大成，再以教主之尊振臂一呼，萬眾響應。大事可成矣！到時何愁大仇不報？”
“報大仇，當然是我的心愿，可是我這一點修為，如何能夠……”小青說到這里，和申公豹四目相對，見到他目光中嘲弄的神色，登時想起，“這一點修為”五字，已經不對，當即住口。
“教主......“
小青有點不悅，道：“早就提醒過你，不要總是教主教主的叫。雖然勉強答應了你，你助我報仇，我也助你們復興截教，但畢竟我涉世未深，功力也發(fā)揮不出來，心思也算計不過你，打也打不過你，算是哪顆蔥，讓你那么抬舉？”
申公豹當年封神大戰(zhàn)之時，就號稱以三寸不爛之舌將無數(shù)截教之士送上修羅場，這舌辯之才絕非浪得虛名，雖然兩千年來寡言少語，這時重運唇舌，依然是舌燦蓮花。小青性格耿直，和最親近的姐姐白素貞也很少爭執(zhí)，如何能是申公豹的對手？所以逐步被申公豹設局，終于板上釘釘。申公豹內心欣喜，暗道：”你既答應暫時坐上這教主之位，已經身不由己，將來就算想脫離截教也難。“又想，”畢竟涉世不深，不知這權位之欲，一旦掌權日久，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欲罷不能?！?p> 自從“成為”截教教主，得申公豹傳授截教秘傳心法之后，憑著白素貞傳給她的北極星君內丹的底子，幾天時間，小青的一身修為已至爐火純青的境界，神充氣足，儀態(tài)雍容，似乎馬上就能徹底煉化內丹（當然，實際不是如此）。此時的她，不知不覺間，法力已經在申公豹之上。
她正在海岸上，面對著潮起潮落，和海鷗、礁石、沙灘，潛心修習那套連申公豹也并未完全掌握的截教秘傳心法。
申公豹忽至。
一般情形，總是小青感覺有一些阻滯，難以繼續(xù)，才去主動求教申公豹。而今申公豹親來，必非尋常。
申公豹一見到她就問：“師妹，我看你已有小成，所以想和你切磋切磋?！?p> 他也不再用教主稱呼了，怎么說小青也算答應當這個教主了，私下里直率一些也沒什么壞處。
小青一聽這話，正中下懷。她本來就是好動不好靜，獨自修煉早就壓抑壞了，正要找個對手好好比試一番。雖然她仍然沒有自信能勝過截教高手申公豹，但有人能讓自己動手，總是一件快意的事情。
“師兄請！”
申公豹并沒有出劍，甚至沒有出手。
但“攻擊”的確是來自他：攻擊是來自他的眼睛。
申公豹先是看了小青一眼。
小青只覺眼神一疼，像有兩杯燒熱的藥劑，灌進了自己的眸子里，就像著了兩刀，兩把火刀。
她的眼睛竟冒出了血，還淌下了兩行血淚。觸目驚心。
“好疼?！?p> 這兩刀啟發(fā)了小青，“原來法力是可以這樣從眼神里透發(fā)出來的！他可以，我也可以做到。“
她本來就可以做到。她抬首就是兩箭回敬給申公豹，也是用眼睛發(fā)出的。這兩箭已更快的速度，更強勁的力道向申公豹激射而至！
申公豹原沒料到小青會這般快速的反擊，所以這一對視，眼便像遭針刺。
一剎間，申公豹不禁痛苦地閉上了雙目。
同一瞬間，帶著絲絲寒氣，小青的劍鋒已然攻到！
劍已抵住他的咽喉，也劃破了他的衣襟！
這一下，申公豹可是輸了個心服口服！
申公豹正要說點什么場面話將同門比武這一章揭過，猛然間只聽的一聲晴天霹靂，雖然聲音傳來的方位似乎還很遙遠，但已經導致他們所處的整個海島都發(fā)生了劇烈的震動！申公豹和小青兩人幾乎站立不穩(wěn)，險些變成滾地葫蘆。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海上果然出現(xiàn)了曠世難逢的奇景！一列巨大的魚，或者說是鯤從海面飄過。這些鯤背覆青色羽毛，身下被云氣所托載，悠哉悠哉地在天際遨游，全然不顧周遭事態(tài)變化，正合莊周逍遙游的意境。
如果近處觀看，能隱約看到這些鯤的背上依稀有樓宇殿堂，看似平和的樓宇殿堂之上卻有重重金戈鐵馬，殺氣彌天！這些鯤載著樓宇殿堂和兵馬，簡直就是戰(zhàn)艦。沒錯，它們就是隸屬于天庭北極二圣的戰(zhàn)艦！
一馬當先的最大的戰(zhàn)艦頂上，有一處空曠的平臺，平臺一個的桌案，古色古香。桌案兩旁正好分坐二人，正在把酒對酌。這兩人都做武將打扮，其中一人，金甲白袍，三頭四臂，面如解豸；另一人黑盔黑甲皂羅袍，面如黑鍋底，形貌都十分兇惡。這兩人正是天庭的天右元帥和黑煞將軍，人稱北極二圣。
原本是北極四圣，但天蓬元帥據(jù)稱酒后戲嫦娥被貶落凡塵，真武元帥又因功晉位為真武大帝。只剩北極二圣。
此二人說話的聲如洪鐘，正巧可以聽出，像是遇到了郁悶之事。
黑甲的黑煞憤憤不平道：“剛才那個小張?zhí)尤绱藷o禮，你就這么放過他了？我們北極二圣的顏面何存？“
金甲的天右卻安慰黑煞：”小張?zhí)邮谴笫鴰熗跗兴_的徒弟，標榜慈悲，就故意踩我們，說我們借毀島而殘民，還說要上告玉帝。當然，我們不怕他，但這個仇以后是要報的。眼下，這個糟心事，先不提它了，喝酒為上。兄弟，滿上這杯，我們干了再說?！?p> 黑煞對喝酒似乎不那么上心，卻對日后如何報復小張?zhí)雍苁窃谝猓骸按蟾?，你說，將來怎么對付他？”
天右隨口道：“他私自離船，等于不尊我們天庭眾將的號令，也就是藐視玉帝！這個罪過可夠重？不過，眼下我們如果還沒有拿下小青，就算到玉帝面前參他一本，也不容易。搞不好會被他看扁?！?p> 聽到這話，黑煞明顯釋懷，笑道：“那我們就等著瞧好了！還是大哥您高明啊。想在這么大片海找到小青和申公豹，簡直大海撈針。小張?zhí)右ゴ蠛漆樉腿坪昧?，我們穩(wěn)坐船頭，見島滅島，反正玉帝也沒說是要活的還是死的?！?p> 沒等天右說什么，黑煞卻轉了話頭，聊起了小青：“這個小青，在天庭我只是見過一次，夠漂亮，嘖嘖，一直想上她一次。這次，如果連島一并毀了，以后你覺得會不會可惜？”
天右一聽這話，哈哈大笑，“這個確實沒有人是可以完全不動心的。不過，這世上有美女無數(shù)。你說世上哪個女人，到頭來不是得成為人家的夫人、妻室的？就連公主、皇妃、小家碧玉、大家閨秀也不例外，更別提青樓風塵了。既要成為男人的妻室，就會光著身子任人擺布，只不過，那個男人不是你罷了。但既然她可以任人泄欲，那個男子漢也一樣可能是你。我勸你也別光想著小青，這次如果讓我們奪了個頭功，將來還愁沒有美女？到時玉帝一高興，多賞賜幾個不就什么都有了嗎？”?
黑煞聽了，默然不語，只是喝酒。因為他心里正有一團火，一團澆不熄的火，世上很少人能澆熄他心中這團火。
??天右看出，黑煞今天的眉宇神色間很有點焦躁，頗不似往常的氣定神閑。
正在這個時候，只聽得轟隆一聲，是從艦隊尾部的那條鯤，或者說那艘戰(zhàn)艦上傳來的，從遠處可見一束強光從艦上直沖海面，將一個島嶼轟得粉碎！烽煙散盡，原本在海面巍然屹立的一個不小的島嶼連同上面的樹木、島民諸生靈已經完全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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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聲響，黑煞一口仰脖子干盡了杯中酒，還用黑色的袖袍抹了抹嘴邊的殘沫。冷哼一聲，道：“有時候，我總是喜歡殺幾個討厭的人，看到血流成河，……大哥難道沒有嗎？”
????沒有？有。
????天右最明白自己心中這個野獸般的欲望，如火與冰相交織。
??白素貞！
????說起來，很早以前，他和黑煞以前曾當過北極星君的下屬。當時，天右違抗軍令，險些被北極星君處死。
????可是，那時候，天右已生起了一種甚為奇特的感覺：他必須殺死北極星君！
????他和北極星君的命運就像交織、交錯、交雜在一起，就看淮殺死誰、誰死在誰的手上而已！
????對這種感覺，天右一直非常驚恐。是以，當他風聞白素貞死訊，他比誰都高興。
????他的郁結已解：?原來那預感是錯的，不會發(fā)生的，因為北極星君已死了。
????為了活下去、活得好，他是不擇手段，也不惜一切。
????后來，他投靠玉帝，甚至殘殺北極星君的其他舊部，原因是有兩個：?一是要活下去。二是要活得好。所以只有一條路，一個選擇。殺那些對反戈一擊有點猶豫的同僚，正好可以讓玉帝更加信任他們，何樂而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