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努嘴:“你看看周圍這些人,哪個是臉上有傷的?”
“都是傷藥,在哪里抹不一樣?”
趁他不注意,我把倒在手里的藥一股腦糊到他的臉上:“對呀,在哪里抹都一樣,在你臉上抹也一樣?!?p> 某人:“……”
我一面抹藥,一面糾正他的思想:“破了相是什么好事嗎。別以為你們男的臉上有道疤顯得你們有經(jīng)歷,讓姑娘們仰慕。你們這副模樣,只會把人家嚇著,到時候小心找不著媳婦兒?!?p> “哈哈哈哈哈哈哈……”
身后突然傳來一陣哄笑聲,我瞥眼一看,剛剛還瞇縫著眼睛打盹兒的士兵們好像一下子都精神起來,位在我們一旁看起熱鬧來。
“將軍,你就聽這位姑娘的吧,好好治傷,小心到時候啊,娶不上媳婦兒……”
“哈哈哈哈哈哈哈……”
又是一陣哄笑,我垂眼看那個人,他緊繃著臉,但是臉上紅一塊青一塊的,很不自然。
“將軍,等你哪日抱得佳人歸……哎呦……”那個矮小機(jī)靈的士兵突然抱著屁股哎呦呦的靠在一邊。
“成天說個沒完,煩不煩,還不到一邊兒涼快著去?!?p> 我饒有興味的看著這幫大男人在這里嬉笑起哄。軍隊里就是這樣,即使每天面對著生死考驗,到了夜深人靜的時候這幫人還能哄笑打鬧,互相開著玩笑。
“姑娘。”那位小個子的士兵大著膽子湊上來,抓著腦袋想了想:“不知姑娘姓甚名誰,家住何方……哎呦”那個士兵又捂著頭看著旁邊的那群錘他的人,惱羞成怒道:“你們干什么?”
“要臉不要啊。直接就這樣問人家姑娘的名字。”
“你管我,我又不是給自己問的……”
“賀成!”
眾人的聲音瞬間就消湮了下去,都看著他們面前那個面色鐵青的將軍。
“無妨?!蔽逸笭栆恍Γ骸拔铱梢愿嬖V你們我的名字,但你們也得坦誠告訴我你們是誰?來做什么?”
見我這么配合,那群士兵們一下子來了興致,湊過來七嘴八舌道:
“我們就是蘭煌的守軍,最近追查外來的敵軍……”
“他叫賀成,我叫王治,家住在蘭煌城東?!?p> “這是我們將軍,帶領(lǐng)著我們這幫弟兄在這里已經(jīng)殺了五天了……”
“我們將軍你都不知道,那可是大魏大名鼎鼎的守邊將軍,陳……”
“住口?!蹦俏魂愋詫④娡蝗慌繄A睜,打斷道。
我卻一瞬間反應(yīng)過來:“陳子驁?”
那些士兵雖然不敢說話,但是都以無比熾熱的眼神回應(yīng)我:沒錯,是的,就是我們將軍。
之前曾經(jīng)聽晉語提起過,這位陳子驁將軍年少習(xí)武,家里又是武將出身,在戰(zhàn)場上很是英武。但是后來家族受到佞臣排擠,就被發(fā)放到蘭煌守邊。
我在心里呼了一口氣,本來還以為能遇到之前杜媽所說的少將軍莫楓,現(xiàn)在看來,哪里有那么容易的事情。
不過算起來,莫楓現(xiàn)在算起來怎么也有三十多歲了,現(xiàn)在看眼前這個人,頂多不過二十出頭,怎么可能會是同一個人呢?
哎……還是想多了。
陳子驁好像很不爽的樣子,翻了個身,沒再理人。
“我姓霍,叫霍小枝?!蔽液芴拐\,開門見山道:“我并無惡意,如果將軍想要走出落雪塞,大可信任我?!?p> 陳子驁?zhí)粢惶裘迹谅晢柕溃骸澳敲茨闶谴笪喝?,涇弋人,還是北掖的殘余?”
我揚起嘴角:“都不是,我自小在落雪塞長大,不屬于任何一派?!?p> “無國無派?”
陳子驁用探究的眼神看著我。
我很坦然從容的迎上他的眼神,搖了搖頭埋怨道:“我現(xiàn)在在你們手上,欺瞞你們做什么。你們這些人一個個戒心都這么重,怎么與人合作?”說罷我便偏過頭去,以表示我的不滿。
“好,我信你。”
陳子驁聲音有些沉沉的,倒好像是下了什么重大的決定。
我心滿意足的點點頭:“那你們是不是應(yīng)該告訴我,與你們對峙的那幫人,是誰?”
陳子驁頷首:“好?!?p> 算起來,陳子驁在蘭煌城守了將近三年,可謂是邊關(guān)安定,民心擁護(hù),沒有一絲一毫的差錯。蘭煌的城守大人也算是勤政愛民,發(fā)展生產(chǎn),加上蘭煌得天獨厚的地理位置,蘭煌可以說是近幾十年來發(fā)展的鼎盛時期。
只是,最近在蘭煌城郊的落雪塞方向,卻是很不正常。有一支未知的武裝力量,大約一百多人的樣子,終日在這里來回游蕩。
一位經(jīng)商路過落雪塞的大魏商人稟告:“他看到那支軍隊,軍旗上面分明寫著涇弋的字樣。”
自莫肅坡一戰(zhàn)后,涇弋與大魏簽下一陣合約已經(jīng)有十三年之久,當(dāng)日在合約里明確寫道:以落雪塞為界,兩國正常邦交,永不易界。
十三年過去了,作為戰(zhàn)勝國的大魏一直固守約定,涇弋倒是先坐不住了?
不過一百人倒也不是什么大問題。陳子驁有些微微的憤怒,他帶領(lǐng)三百輕騎,夜里行軍,根據(jù)商人的描述,暗中襲擊,想要殺那幫人一個措手不及。
誰承想倒是中了別人的埋伏,將近三千人,整整十倍的數(shù)量,生生是將他們包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
若不是有一些弟兄作為犧牲,他們得以突圍,怕是要全軍覆沒了。
說到這里,剛剛還十分歡脫的一眾士兵都沉默起來,滿臉都是悲愴的顏色。
賀成一拳頭打在石壁上,我看著都疼。他卻渾然不在意,無比憤恨地說:“明天,就算豁出這條性命,我也要為弟兄們報仇。”
我看著他,心里不由得感嘆道:好膽識,就是腦子缺根筋。
陳子驁有些悔恨地道:“也怪我的一時沖動,沒想到?jīng)苓诉@般狡詐。”
我看著他們這般捶胸頓足,咬牙切齒,恨不得現(xiàn)在就要把那幫人給殺盡殺絕的樣子,不由得善意的提醒道:“你們這么點兒人。怕是報不了仇。”
我換了個姿勢補充道:“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呢?!?p> “……”一雙雙因為憤怒而血紅的眸子像鋼刀一般刷刷刷的投向我,我干咳了兩聲。
“你們生氣我也得說啊,這是事實,你們現(xiàn)在就八個人,還是殘胳膊斷腿的。最理智的方法就是回去搬救兵。要是非得報仇,把自己的命交代在這了,那你們還要我?guī)銈兂鋈ジ墒裁矗纱嘟o你們提前把墳挖好算了。”
我一面說心里一面念叨著:憤怒真的可以把理智給推翻,這么簡單的道理都不懂了。
陳子驁悶悶的不吭聲,半響,突然道:
“走是一定要走的,但是這件事,也絕對不能就這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