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重游歐洲
日子就像洗臉盆里的水,來得快,去得也快,不知不覺間,小彼得已經(jīng)一周歲了。
這讓張幼儀很是開心。
想想也是,看著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臉色一天天地變得紅潤起來,小胳膊小腿逐漸地有了力量,哪個做父母的不是滿心歡喜???
不過,讓張幼儀感到遺憾的是,相比剛出生的時候,盡管小彼得的身體狀況有了很大改觀,但是,他的身體還是十分瘦弱,這可如何是好呢?
這天晚上,張幼儀坐在自己的房間里,獨自回想著小彼得出生以來的情形。
那時候,即將生產(chǎn)的張幼儀,獨自一個人挺著大肚子,整日在擔驚受怕中度過。
按理說,這時候的孕婦是最希望得到丈夫關(guān)懷的,可是,自從懷上這個孩子后,徐志摩就沒有正眼瞧過她一眼,更別說守在她身邊,靜靜地等待這個小生命的降臨了。
張幼儀的行動越來越不便,她好擔心小彼得突然降生,沒有辦法,在英國舉目無親的她,只能寫信給二哥張君勱,渴望得到他的幫助。
要不說,還是家里人最親呢,二哥很快就回了信,邀請她去巴黎——這個號稱是西方世界“浪漫之都”的地方散散心,張幼儀沒有多加考慮,馬上開始準備行裝。
在巴黎僅僅待了一個星期之后,張幼儀又開始車馬勞頓,來到德國柏林。
在這里,小彼得出生了。
這期間,徐志摩沒有過問。
也許有人會說,或許徐志摩不知道張幼儀的行蹤呢?不知者無罪。
錯了!
一直以來,張幼儀的行蹤,徐志摩都是清清楚楚的,包括這次彼得的出生,但可惜的是,夫妻二人的感情就像那寒冬臘月的冰凌——本來就不嚴實的情分,經(jīng)過長時間的積累,已經(jīng)結(jié)成了厚厚的冰塊,再也融化不開,這直接導致了小彼得的出現(xiàn),非但沒有成為二人感情的潤滑劑,反倒像是又往冰塊上潑了一瓢冷水!
小彼得出生之后,徐志摩去了醫(yī)院,隔著厚厚的玻璃,他看到了正躺在病床上的孩子——卷曲的頭發(fā),通紅通紅的皮膚,尤其是那瘦得出奇的小胳膊小腿,讓每一個看到他的人都心疼不已,唯獨徐志摩例外——他的神情幾乎沒有任何變化,站在一旁的張幼儀無法知道徐志摩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但這種表現(xiàn)絕對不應該是一個丈夫所能做出的。
后來的事實證明,張幼儀對丈夫再一次報以期待的心思,是多余的。
這次探訪,并沒有起到任何緩和夫妻二人之間感情的作用,或許,徐志摩是下定了決心,要及早結(jié)束這段貌合神離的婚姻,從始至終,小彼得的情況他都沒有過問,撫養(yǎng)費他也沒有提及,就連張幼儀準備怎么撫養(yǎng)這個孩子,他都拋向了腦后。
心寒到了極點的張幼儀,也暗暗地下定了最后的決心。
有一個問題,是徐志摩非常關(guān)心的,那就是何時離婚,這也是他唯一關(guān)心的問題。
張幼儀的回答也很干脆:好的,離婚!馬上就離!
雖然,徐志摩對張幼儀果敢堅決的態(tài)度很是驚訝,但離婚的結(jié)局是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的了——在小彼得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上的時候,他便失去了父親以及父親的關(guān)懷!
可憐的小彼得,從出生伊始便有這么多的坎坷相伴隨,今后會怎么樣呢?
想到這里,張幼儀的鼻子酸了。
時間又過去了一些。
眼看著彼得的身體已無大礙,自己也調(diào)養(yǎng)得差不多了,張幼儀向著歐洲的方向出發(fā)了。
這次,她選擇了德國作為自己的事業(yè)起點。
到了德國后,新的問題來了:二哥不可能時時刻刻待在她身邊,就算二哥肯給她請保姆,那一天到晚,一個人悶在家里也怪無聊的,況且,自己還有小彼得要養(yǎng)活,費用得自己來想辦法,自己都這么大的人了,老是依靠幾個兄妹也不是辦法。
想來想去,她覺得,身在異國他鄉(xiāng),生活環(huán)境和國內(nèi)是迥然不同,一旦需要出門辦事,哪怕是逛街,如果不會德語,那么,就只能當個聾子,任由別人欺負了。所以,學德語,這是她的第一個目標。
在學習這件事上,張幼儀并不缺乏毅力,可是,再有毅力,也總有煩的時候,再說了,錢呢?
錢的重要性自然不必多言,現(xiàn)在的張幼儀要考慮的是如何賺錢。
經(jīng)過聯(lián)系,張幼儀順利進入了德國的裴斯塔洛奇學院讀書。
在選擇專業(yè)的時候,考慮到小彼得的撫養(yǎng)問題,張幼儀最終選擇了幼兒教育專業(yè)。
第一步順利地邁出去了。
由此以后,白天上課,下午學德語,晚上跟自己的彼得睡在一起,張幼儀的日子過得很是充實。
有一句話說得好,“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張幼儀的一生注定要充滿坎坷。
正在她抓緊時間,努力提升自身的文化素質(zhì),希望讓自己從頭到腳有一個飛一樣的質(zhì)變的時候,一個噩耗傳來了:她的小彼得去世了!
張幼儀幾乎連死的心都有了。
婚姻不順,沒有將她打倒,于是,老天爺又給了她重重一擊。
彼得可是她全部的情感寄托啊,他就這么去了,可讓他的母親怎么活啊?
聽著醫(yī)生絮絮叨叨的解釋,張幼儀明白了,讓小彼得過早夭折的元兇是一種被叫做“腹膜炎”的疾病。這種疾病的外在表現(xiàn)是腹痛、惡心、嘔吐,最初出現(xiàn)這種癥狀時,很容易被作父母的忽視,可惜的是,就算德國醫(yī)學很發(fā)達,小彼得最終還是去了。
前些日子還是健健康康的小彼得,轉(zhuǎn)眼之間就成了張幼儀手里一個沉甸甸的骨灰罐,張幼儀不敢相信,可是又不得不信——從今以后,她的日子會愈加凄涼了。
痛失愛子的苦,讓她的心情久久無法平復。那個時候,張幼儀最怕的,就是夜晚來臨的時候。因為,在工作的時候,她可以忙到忘記小彼得;在學習的時候,她也可以忙到忘記小彼得,只有在夜晚,在自己閑下來的時候,一摸身邊,她才恍然發(fā)現(xiàn):
原來,小彼得早就不在了。
張幼儀不是脆弱的人,否則,她也不會在家庭遭遇變故之后,擦干眼淚,重新振作,奮發(fā)圖強,可是,這又怎么樣呢?一個血淋淋的事實是,小彼得不在了!
退一步講,就算張幼儀很堅強,她一個人在德國打拼也是不容易的,這種日子不能就這么一天天地過下去。
就在此時,學有所成的張幼儀也主動給家里去了封信:她想回國了。
于是,由八弟張禹九出面,將姐姐接了回來。
這是張幼儀第二次回國,此后的她,將會讓認識她的人大吃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