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不止想做朋友
澤修喃喃道,“浩然正氣……如果當(dāng)時眾人再堅(jiān)持一下自己身上的浩然正氣,是不是父君就不必生祭封印困住蛟龍,神形俱滅,母親也不用隨父君殉情而去?!?p> 澤修不自覺的攥緊了拳頭,當(dāng)年被封印之后,父君需要以血肉之軀生生承受封印之中的六味真火焚燒九九八十一日,才能身歸混沌。而在這期間傷重的父君又如何能躲得過蛟龍的攻擊殘害?每每想到這里,澤修的心都在滴血。八千年了,他早已經(jīng)數(shù)不清有多少次喊著父君被噩夢驚醒,他已經(jīng)忘了有多少個難眠的夜晚對父君母親思之如狂。
凌軒輕輕拍了拍他的后背。
澤修回過神來微微笑笑,只是微笑中有太多落寞和苦澀。
有些情緒,你以為會一直掩飾在自己風(fēng)輕云淡的外表之下,可總會在某一個點(diǎn),有那么幾句話,有那么一個人,讓你在不經(jīng)意間爆發(fā),潰不成堤。
“澤修……”凌軒想說什么,卻被澤修打斷。
“啊,我沒事兒,難得今日大家聚在一起如此熱鬧,美酒美食好友,可別辜負(fù)了這良辰?!睗尚拚f著拿起筷子,“嘗嘗靈鷺的手藝,色香味俱全還真是誘人呢?!?p> 澤修夾一口菜放在嘴里,除了苦澀嘗不到其它。
宮渙見氣氛變的有些沉重趕忙招呼大家用膳,“啊,對對。快來嘗嘗靈鷺的手藝,菜都要涼了。”說完夾一塊魚放到靈鷺碗里,又夾一塊放到青稔碗里。
大家都默契的不再提這件事,你一言我一語說起自己遇到的趣事兒,氣氛變的熱絡(luò)起來。
用過晚膳之后,巳慕神君便去研究鑄煉奇玄劍,凌軒也一并跟了過去。
澤修覺得房間里有些悶的慌,便一個人出了房間到院子里。
“澤修?!?p> 澤修尋著聲音轉(zhuǎn)身,卻見青稔上前來。他淡淡的問道,“有什么事嗎?”
“啊……沒,沒什么事。”青稔被這一問不知說什么好,“我……”
一向爽快的青稔緊張的捻著手里的袖角,都忘了自己要找他說什么。
“既然沒事,就早些回房休息罷,我出去走走?!睗尚拚f著轉(zhuǎn)身要往院子外面去。
“等一下!”青稔著急叫道,“我……我見你心情似是不好,反正我現(xiàn)在也沒有睡意,不如我陪你走走吧?!鼻囡M眼期待的看著澤修。
澤修心里苦笑,連青稔也看出自己心情不好,自己現(xiàn)在連情緒都不知道怎么控制了嗎,這么容易便被人看穿。
“不用了,我想自己一個人待一會兒。多謝。”澤修說完便走了。
話都說到這個份兒上了,青稔也不好追去,這澤修還是第一個拒絕自己的人,而且還是拒絕自己主動請求之人。
“青稔,該將院子里的蛐蛐兒送回房間了?!睂m渙站在門前喊她。
“哦。”青稔戀戀不舍的看了澤修的背影一眼,提起籠子進(jìn)了房間。
澤修一個人沿著小路漫無目的走了許久,步子終于在一叢花面前停下來,“年年歲歲花相似,歲歲年年人不同。”父君,母親,孩兒一直十分思念你們。
忽然背后被人拍了一下,澤修聲音竟有些冷,“我說了,我想一個人待一會兒?!?p> 沉默了一會兒之后,背后一個聲音說道,“可你一個人已經(jīng)待了許久了吧?現(xiàn)在兩個人待一會兒也不錯嘛?!?p> 澤修聽見聲音臉上露出笑容,轉(zhuǎn)過身來有些驚訝的叫道,“攸然?”
攸然四下看了一眼,笑道,“看來在我之前,已經(jīng)有人來過了啊?”
“沒有?!睗尚迲?yīng)道,“我只是想到了父君和母親,一時間心里有些傷感,一個人來此處靜一靜罷了?!?p> “澤修……”
看著月光下眼角有些晶瑩的澤修,攸然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安慰他,他嘴上云淡風(fēng)輕的不得了,可她感覺到此刻連空氣中都是澤修傷心的味道。
“其實(shí)……你不必逞強(qiáng),你心里的痛苦難過可以說出來?!必惠p聲說道。
“說出來?呵?!睗尚蘅嘈σ幌?,轉(zhuǎn)身看著前方,目光卻沒有焦距。
良久,澤修才又開口說話,聲音有幾分喑啞,“許久之前,我也曾試著說出來??伤麄兠嫔习参课遥D(zhuǎn)身卻說我想以父君母親的死邀功邀賞。我已經(jīng)痛失雙親,悲傷難當(dāng),結(jié)果還要讓別人拿著雙親的死如此惡意揣度?!?p> “世人皆說人心難測,呵……”澤修說到此處輕笑了一下,似是帶著幾分嘲笑,幾分無奈,又有幾分苦楚,“神仙也不過如此?!?p> 攸然看著澤修的背影有些心疼,那種被信任的人背叛的感覺一定痛苦又絕望吧?
“澤修……”攸然輕聲叫道。
澤修輕嘆口氣,“從那之后,我便知道,何來什么感同身受。沒有人在乎你一個人是如何在深夜里絕望的痛哭,也沒有人在乎你一個人要輾轉(zhuǎn)反側(cè)苦熬過幾個秋冬,你的痛苦或許正是別人茶余飯后的笑料談資?!?p> 他轉(zhuǎn)過身來看著攸然,臉上露出一個笑容,“當(dāng)你明白了這個道理,便不會想要四處訴說以求寬慰?!?p> 心疼,是心疼的感覺。此刻他眼睛里明明閃著光,可他為什么偏偏要笑呢?如果他悲傷的發(fā)泄,或許攸然心里就不會這么堵的慌了。
“是。”攸然垂了垂眼,“確實(shí)沒有那么多感同身受。我們遇到更多的是別人帶來的傷害而不是幫我們承擔(dān)傷害,更多時候自己獨(dú)撐過程,外人只看結(jié)果??墒钦嬲龕勰愕娜藭O(shè)身處地的體諒你的遭遇,會感同身受你的苦痛,會與你休戚與共,正如唇齒相依?!?p> 澤修忽然抬起了眼盯著攸然,眼底深處波瀾四起。
攸然也看著他的眼睛,認(rèn)真的說道,“我們,包括與你從小一起長大的凌軒,正經(jīng)時候不多的宮渙……”
攸然說到此處,澤修輕笑了一下。
“單純涉世未深的靈鷺,還有我不靠譜的師父,都是你的朋友,我們都是真正愛你關(guān)心你的人。”攸然說道。
澤修盯著攸然許久沒有說話,眼神復(fù)雜。
正當(dāng)攸然努力回憶自己方才哪句話說的不對的時候,澤修忽伸手將她抱在了懷里。
澤修的臉貼上攸然的發(fā)絲,涼涼的撫順了他的心,“謝謝你攸然?!?p> 攸然被這突如其來的一抱給嚇了一跳,回過神來應(yīng)道,“我們是朋友?!?p> 朋友?可我……并不止想做你的朋友……澤修閉上眼睛,懷抱里是她的溫度和味道,這種踏踏實(shí)實(shí)抱在懷里的感覺真好。
青稔在房間里睡不著便去院子里等澤修回來,等了許久,都快睡著了也不見他的身影。
正在這時,青稔聽到一個匆匆的腳步聲,趕忙站起來往外張望,卻見是凌軒從外面回來。還未來得及與他打招呼凌軒便匆匆進(jìn)了他的房間。
正在青稔疑惑之時,澤修從外面進(jìn)來,只是身邊還有一塊兒回來的攸然。
青稔看著二人人好奇的問道,“你們……你們怎么一塊兒回來?澤修你不是說想一個人靜一靜的嗎?”
攸然不想多做解釋,于是應(yīng)道,“我出去散步回來的時候剛好遇見澤修,便一塊兒回來了?!?p> 凌軒趴在房門上聽青稔“哦”了一聲,澤修又說了一句“早些休息”,他們?nèi)吮愀髯曰亓朔块g。
凌軒到床上躺下來,枕著一只胳膊看著房頂,心里道,怎么不見你與我一起的時候那般貼心呢?話如此多,不過說的倒是有幾分道理。男女授受不親沒與你說過嗎,還讓人抱,實(shí)在是孺子不可教也。
凌軒最后氣呼呼的閉上了眼睛。
第二日,巳慕神君告知大家奇玄劍要煉鑄七七四十九日,所以這段時間他要一直在坤清山上煉劍。
攸然聞言痛心的搖搖頭,師父倒是將蛐蛐兒暫且擱到一邊了,如今卻又跟劍杠上了,之前答應(yīng)帶自己和靈鷺出去游歷的事情怕是不知道要拖到何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