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羽失神地看著城下的營火,想到自己身份,心中無奈地嘆了口氣。
何為謀士?
計以解憂,略以安邦!
可眼下,他根本想不出什么辦法來破局。
城下的都是趙氏的親軍,很難以許詹真正的死因來策動他們,更別說悄悄把人送出去,恐怕還沒下到地面,就會被箭射死在半空。
有辱謀名,不過忠犬耳。
“先生在想什么?”
不知何時褚秀走上城墻來到良羽身旁。
良羽暗自苦笑,“只是心憂而已?!?p> “城中軍械不足,趙徹的人遲早破城,到時我定會舍身護著公主殺出去?!?p> 良羽沉默,片刻后他點點頭,“我明白你的職責,生死由命,若有機會,我盡量給你們創(chuàng)造時機?!?p> “多謝。”褚秀轉(zhuǎn)身走下城頭,良羽看著他的背影,心中將自己與他對比起來,卻發(fā)現(xiàn),就是做為忠犬,自己也差了許多火候。
夜添了幾分涼意,趙徹并沒有夜攻的打算,他并不想讓自己損失太多人手,只要圍住梁城,時不時的進攻一次,讓梁城里的人隨時提心吊膽就夠了,破城,只是時間的問題。
白日的喧囂換來夜的安寧,嬴政小心翼翼地伏在地上,注視著不遠處的火光。他身旁,杞六低低地說著什么,嬴政一邊點頭,一邊移動著目光。
夜襲!
嬴政打了個手勢,身后的人翻身上馬,身子緊繃。來之時,他們用布包了馬蹄,步伐很輕,再加上又及時料理了附近的暗哨,如此短的時間,應當沒人發(fā)覺他們的到來。
“公子。”
杞六眼看嬴政要上馬,急忙一把將他拉住,來的時候茍句有過交代,一定要保證公子的安全,眼下怎能讓他涉險。
“放心,我小心一些便是。”
嬴政拍開杞六的手,杞六見沒法阻止,他只能打定主意好好跟著嬴政,貼身護衛(wèi)。
“走?!?p> 趙徹睡意很淺,倒不是因為許詹之事,而是許詹都死了,為什么那些人還不反?難不成要等陽泉有了定局才成?
若不是因為許詹的事,倘若自己聽到許詹已死的消息,早就大舉義幟殺向陽泉,裂土分疆何其快哉!
真是……!
趙徹不自覺地嘆了口氣,翻了個身,感覺反而清醒了不少,干脆坐起身來。
剛起身,冷不丁地聽到一陣突突聲,趙徹打了個激靈,這聲音他最熟悉不過,這分明是,分明是馬蹄聲。
如此連續(xù)重疊的馬蹄聲,對方起碼有數(shù)千人之多。
“來人,御敵,御……。”
趙徹草草披了甲,方出營帳,眼前一亮,有什么東西被點燃,借著明亮的火光,趙徹看到不少騎兵已沖了進來,晃動著手中的兵刃。
廝殺聲頓時爆發(fā)出來,無數(shù)營帳被點燃,熊熊燃燒,映紅了半邊天。
火光中,一面主體黑色的旗幟清晰可見,那個暗紅的色的政字,迎著火光閃動,伴隨慘叫聲飛揚。
秦軍!
趙徹暗罵一聲,翻身上馬領人對沖過去,倘若擋不住他們的沖勢,自己必敗無疑。
城外的喧鬧自然驚動了城內(nèi)人。
姬長曦等人紛紛趕上城頭,看著那如火海一般的營地,心中的激動難掩于表。
”速速召集人馬,隨我殺出城去,給大父報仇?!?p> 許涼大聲喝道,把著腰間的劍柄就欲下城,卻被良羽叫住。
“少將軍,你敢肯定來人對我等無惡意?”
許涼頓了一下身子,瞥了一眼趙徹的營地,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只要能親手宰了趙徹為大父報仇,我死也甘愿,我去后,你們關(guān)好城門,哪怕我敗了,你們也不用管?!?p> “站住?!?p> 眼見勸不住良羽,曲煥突然大喝一聲,許涼愣了一下,不得不停下步伐。
曲煥不僅僅是帝師,更主要他是大父的至交,長者為尊,容不得他草率離開。
曲煥沉著臉走到許涼身前,他不是個容易動肝火的人,也罕有大聲訓斥的時候,哪怕是當年姬康不喜讀書,他也未曾像今日這般,而是苦苦相勸。
但,許詹死了,他不想許氏唯一的血脈犯險,更何況當初許詹臨死時,將許涼托付給了自己。
自己又怎能讓老友失望。
“仇要報,即便是老夫也恨不得挖下趙徹的血肉,但你可曾想過,倘若你死了,趙徹逃了,誰為你大父報仇?我?還是他們?即便你僥幸于萬軍之中殺了趙徹,而來的人是敵非友,你能全身而退?難道,你許氏一族,到你這就要斷絕?”
“可是……?!?p> “沒有可是。”曲煥仰面看天,“我這一生,從未負過任何人,倘若你要去,那便殺了我吧!死在你前面,心中無愧?!?p> 姬長曦等人一言不發(fā),看著許涼。許涼狠狠坐到地上,“我,不去便是?!?p> 忽然城下有一人沖了過來,高聲叫道:“公主與帝師何在?”
城外本就喧鬧,可這人的嗓門大的出奇,姬長曦聽到問話,探出身子。
來人一只手舉著火把,另一只手舉著一面旗,姬長曦雖然看不清這人的面容,可旗上的那個政字確是看得清清楚楚。
“我家公子探得公主與帝師有難,親率兩萬大軍前來救援,因憂心公主與帝師安危,公子率了五千輕騎先行至此。公子讓我給帝師傳句話,當年的荷花糕被公主給偷吃了!”
聽到這話,曲煥難得地笑了起來,心中感觸良多。
是嬴政無疑了,如果是其他人,自然不會知曉此事,當年姬長曦嘴饞,偷吃了供奉祖祠的貢品,確是嬴政站了出來承認了此事,傳這話的目的是他為了自證身份,心思果然還是如當你那般縝密?。?p> “公主?!?p> 姬長曦點點頭,“是贏二哥,趙徹人數(shù)眾多,贏二哥的五千人很難將其擊敗,我們現(xiàn)在出城,與二哥前后夾擊,定能大敗趙徹。”
曲煥應了一聲,看了許涼一眼,“軍中沖殺,凡事小心?!?p> 姬長曦會意地點點頭,喚了許涼,領著褚秀和張堅下了城頭,韓宣有傷在身,只能留下保護曲煥。
趙徹好不容易整頓了人手,擋住嬴政的沖勢,雙方混戰(zhàn)在一起,殺得難解難分,眼看憑著自己人多,慢慢扳回了優(yōu)勢,忽然后方響起喊殺聲,扭頭一看,確是梁城守軍沖了出來。
“顧允之呢?他怎么圍的梁城?”
趙徹怒極,一把抓住身旁的人問道,那軍卒愣了一下,支支吾吾道:“小,小,的不知,怕是,顧將軍,看到著了火,就,就回營來救援了?!?p> “前功盡棄,顧允之當死矣?!?p> 趙徹大喝一聲,一把推開這名軍卒,猛地看到秦軍中,那道被人小心護衛(wèi)的身形,深吸了一口氣,縱馬沖了過去。
嬴政感覺放不開手腳,因為身邊的人生怕他出事,有意無意都在護著他,讓他有種有力無處使的感覺,正氣悶間,忽然耳邊傳來一聲驚雷,一員猛將沖了出來,“嬴政,壞我大事,死來!”
寒光驟閃,若奔雷,嬴政身體一緊,心中暗叫,休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