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康面無表情地看著姬長曦和曲煥,背在身后的雙手緊握,指節(jié)發(fā)白,忍耐到了極點。
更蒼老了!
這是姬康看到曲煥后的第一個感覺。
他須發(fā)盡白,瘦弱不堪,渾身上下透著疲倦,風(fēng)塵仆仆的臉上是歲月雕琢的皺紋,每一道就像生命的傷口,帶走生命的活力。
略顯渾濁的雙眼看不出曲煥此時確切的心情,沒有畏懼,沒有悔恨,只有茫然中帶著的一點急切。也正因為這急切,讓姬康暫時留下了他的性命。
原因很簡單,那冊帛書。
“是什么原因讓你冒著被朕處死的危險回來洛邑?”
“整個大周的安危?!鼻鸁ㄕJ真地說道,“今年長城以北一直被冰封,那里的風(fēng)雪景象我曾在一冊帛書中看過。”
“一副畫?”
姬康反問道,早知道是一幅畫,那自己何必如此辛苦去尋找。
曲煥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還有其他內(nèi)容?!?p> “藏書殿內(nèi)的書籍何止萬千,你還記得那帛書在哪?”
這次曲煥果斷地搖搖頭,“事關(guān)緊要,哪怕是一本本去翻,我也要將它給找出來?!?p> 姬康看了姬長曦一眼,見她端詳著自己,便沖她一笑,“皇妹可是有話要說?”
姬長曦自然有很多問題要問,但想想曲煥已經(jīng)安全回到了皇宮便將諸多疑問拋到一旁。
“我會陪著老師,直到找到那冊帛書為止?!?p> “朕不會干涉?!奔Э悼隙ǖ卣f道,“若有需要可以隨時來尋朕,或者劉棠。”
說完,姬康離開,不再背在身后緊握的雙手放松,顯得很是平靜。
姬長曦看著姬康的背影,愈發(fā)地看不懂自己的兄長。
“陛下很不容易。”劉棠嘆道,“這些日子他擔(dān)心公主安危,茶飯不思,再加上殫精竭慮處理政務(wù),身子卻是……?!?p> 劉棠沒有繼續(xù)往下說,搖頭離開。姬長曦長呼了一口氣,又怎會不知姬康背負的壓力。千年大周,皇室落寞,兄長自小就想振興皇室,可事情怎會容易,他身體自幼孱弱,可想而知其中艱辛。
“老師,我?guī)ゲ貢??!?p> ……
大晉的平靜終于被打破。
趙徹聯(lián)合了三家世族,會師宛城,而后向陽泉發(fā)兵。
其他豪門大家聽到風(fēng)聲,紛紛選擇不再支持暴王,各自打出了旗號,雖未開赴陽泉,但彼此間已經(jīng)開始了合縱,互相攻伐。
完縣方向,齊國與燕國互相防備算得上平靜,而晉陽也是如此。
章仇出兵攻打晉陽,就快破城之際,魏亟剛好從完縣撤回,章仇及時收兵,而今兩方人馬在城外對峙,都不敢先起兵爭,不然的話,就是兩敗俱傷的局面。
不過,整個大晉最慘烈的不是陽泉,反而是粱城。
羋云大軍開撥,就在姬長曦等人走了沒多久,就圍了粱城,之后,在稍事休整一番之后,直接對粱成發(fā)起了攻擊,仿佛要將秦國給予楚國的恥辱發(fā)泄在粱城,發(fā)泄在嬴政身上。
梁城的防御工事本就薄弱,再加上羋云有備而來,一時間梁城損失慘重,雖說是攻城,可楚人的傷亡并沒有比秦人高出多少,若羋云再繼續(xù)強攻下去,嬴政只能打定主意棄城而走。
而羋云,似乎要的就是這種結(jié)果。
秦國
長安君府內(nèi)的燈火隨著輕風(fēng)搖曳!
長安君感覺渾身燥熱難當,用盡了辦法也未曾讓自己涼快上一分。
甚至,當想到可能發(fā)生的一切,他會覺得口干舌燥,冷茶一口口入吼,依舊不得消解渴意。
“心安自然無燥。“
谷先生面帶笑意,云淡風(fēng)輕。
長安君苦笑一聲,“先生莫笑話我,我怎靜得下來,此事……?!?p> “為君者,胸懷天下,處事不驚?!?p> 一句話,醍醐灌頂,長安君深吸一口氣,“多謝先生教誨?!?p> “公子,來了,大王派人傳你入宮。”:
藺合安闊步走了進來,臉有激動之色,長安君扭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淡淡地恩了一聲,頗有幾分威嚴,到是讓藺合安心中更生崇敬之情。
三人整理了一番衣衫,面朝門口,果然秦王派來的人正在門子的帶領(lǐng)下走進來。
按理說,從王宮來宣王命,自然不會讓門子引路,可這太監(jiān)一到門口就急忙佝僂著身子,小步快走到長安君面前,臉上的喜色,如得了子一般。
“公子,一切已安排妥當,您快快隨我入宮?!?p> 長安君點點頭,“有勞。”
扭頭沖藺合安和谷先生鄭重看了一眼,便隨太監(jiān)離開長安君府,往王宮而去。
秦國王宮相比其他宮殿更顯莊嚴肅穆。夜色下,整個咸陽城透著凝重的氣息,王宮門口,太尉蒙少正披掛整齊,看樣子似乎等待大王召見,見到長安君前來,蒙少正輕輕往下壓了一下頭顱,讓長安君心中大定。
邁入宮門,長安君特意看了看今日值守的禁衛(wèi),再看到是熟悉的那幾人統(tǒng)領(lǐng)后,長安君頓時豪氣橫生,大有一股大權(quán)在握之感。
“父王。”
進入書房,長安君趕緊行禮,比之以往似乎更加恭敬。
“什么事這么著急?”
“父王,兒臣接到消息,楚國羋云正在猛攻梁城,而梁城現(xiàn)為嬴政所占據(jù)。”
秦王疑惑地看著長安君,什么時候自己的這個兒子會關(guān)心那個庶出了?
“你有什么想法盡管說來?!?p> “那兒臣斗膽,而今大晉搖搖欲墜,楚人已經(jīng)進了大晉,奇人也占了完先,燕人虎視眈眈,正是瓜分大晉的大好時機,父王應(yīng)該下令讓嬴政拼死拖住羋云,不要讓羋云騰出手來,如此,我大秦鐵軍便可長驅(qū)直入,橫掃大晉,到了那時,這天下誰敢與我大秦爭鋒?”
秦王的臉色變得無比嚴肅,“你可知如此大規(guī)模發(fā)起兵戈需要花費多少糧草勞力?你可知王庫結(jié)余幾何?你可知再過多久,民間要搶收谷糧?“
長安君愣了一下,老實地答道:“兒臣不知,兒臣只知這是我大秦成就霸業(yè)的最好時機。”
“奪來的地需要有人種,打下的城還要有人守,倘若僅僅只圖王土遼闊,何來霸業(yè)一說?!鼻赝趼冻隽耸纳裆挂恢蔽窗l(fā)覺自己的這個兒子也是個好高騖遠之人。
“可是……。”
“不用多言,既然羋云膽敢攻擊政兒,明日我便會派軍增援梁城,讓楚人再嘗斷臂之痛。”秦王揮了揮手,長安君緊咬牙關(guān),猛地抬起頭,大聲道:“那個庶出,憑什么值得你如此關(guān)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