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莉欣趴在窗臺上,思緒在窗外昏黃天的襯托下飄飛的粉色桃花瓣中沉醉。
地獄也有美景,看過才知道。
地獄也有美酒,品過才知曉。
就是不清楚,人,還是不是從前的那個人。
她和姬笑芊太像了,在凡塵中都是鼎鼎大名的癡情種,表面上,她們和他人無異,但是在她們的心里都印下了鐘情二字。
她們的愛全在各自意識里鐫刻,并許下誓言,永不變心。
她們對待自己的初次愛戀執(zhí)著到死不休,但她們的心靈確是脆弱到極致。
為什么?她們只會暗暗的喜歡?為什么?她們不去嘗試告白?
誰明白靦腆的人心里是怎么個思考方法!
褚莉欣低下頭,自己已經(jīng)是沒有肉身的靈魂,悲泣不會化作淚水流成河,無法讓那個人嘗到由淚水化作的河水是何等的苦澀。
那個人看不到,他沒有被她對他的愛觸及心靈,他沒有辦法用心感受她對他的思念,他不是沒有辦法,其實是他感應(yīng)不到。
那個人很忙,府邸里只有褚莉欣和空蕩蕩的房間以及繁盛的花園。
她見不到他,她聯(lián)系不到他。
她沒有肉身,而他有。
他可以輾轉(zhuǎn)于人間與地府,而她不能,她只能待在地府昏暗的‘天華’之下。
她覺得能住在喜歡的人的家里,她應(yīng)該感到幸運,說不定他對她的憐憫哪天會變成留情!她這樣祈禱著。
想到這兒,掉落在她手背上的靈魂碎片被風(fēng)之華拂去窗外,伴著零落的桃花瓣飛向遠(yuǎn)方。
若是她的靈魂之淚能隨著風(fēng)吹到他身邊就好了,那樣,他或許知道,她為他哭過,她思念著他,盼他快快歸來,她想他。
人間。
釜山。
已至正午,金晟恩拍戲才得空閑,工作人員都在小店里圍坐用著餐。
金晟恩夾起小塊泡菜塞進(jìn)嘴里,嚼蠟一般懶懶的咀嚼,瞧他無神的雙眼便知他沒什么食欲。
“可以給我簽、簽個名嗎?歐巴~”店里的年輕服務(wù)員親密的湊近他舉著白紙板討要簽名,那些人想觸碰他,故意往他身上湊,他自然不歡喜,他最討厭別人碰他。
金晟恩使個眼色,身旁的經(jīng)紀(jì)人話不多說便將女服務(wù)生拉到一邊,語言十分的官腔:“不好意思小姐,現(xiàn)在是金晟恩先生的個人時間,不能給您簽名,請見諒?!?p> 女服務(wù)生們無聲尖叫,神色喜悅,眼睛勾勾的,恨不得將金晟恩吃了!
下午還有他的戲,他不得不塞幾口米飯充饑,沒有體力的軀體很麻煩。
金晟恩現(xiàn)在是人,他的身體是他轉(zhuǎn)世后投得的肉身。
他之所以有能力回地府,得益于他特殊身份的靈魂。
他生來便是神,神永不滅,就算投生了,他也依舊帶有神的記憶。
傳言,人間最苦。
若不是被閻羅王逼著來人間歷練,他才不走人道去人世受這等罪。
他是世子殿下不差,可地府世子如何了得,也終究是天神臣下,他這地府王室心高氣傲的很,最受不得對原本是人身、靠德行潛修上來的大仙俯首稱臣,于是走凡塵歷練漲功德的最簡潔途徑便成為他歷經(jīng)苦難趕超上仙的唯一道路。
“殿下,您的信?!睆牧硗饪臻g傳書一封。
金晟恩眼皮子也不抬,瞧著桃紅信封,只才掃了一眼,便扔在一旁繼續(xù)塞飯了。
不看便知,那信封是從他府上傳過來的,他府上下人早已撤離,除了那個鬼魂有這等閑情逸致,還能有誰這樣閑,竟扯著膽子敢給他傳信?
聽老桃樹說,從地府傳信到人間只才不到半柱香時間,只要將寫好的心愿用桃封封好交與信使,信使便會替寫信者傳達(dá)心意,這是地獄姻緣使特有的功能。
褚莉欣聽了老桃樹的話,還真用毛筆鉤鉤寫寫亂用了一堆曾學(xué)過卻不太精通的情詩寄到了金晟恩手邊,他看不看就另當(dāng)別論了,反正她將心意算是傳了過去。
血紅的碎片在地府風(fēng)華下吹到遠(yuǎn)方,有的降落在華土之上變幻成桃苗扎根成長,有的掛在桃葉間化作養(yǎng)料滋養(yǎng)樹身,有的傳至閻羅王府,恰巧撲到了閻羅王臉上,引起勃然大怒。
“放肆,何來靈魂污穢,膽敢污濁我閻羅王府!”
“王上息怒,奴下這便去查。”
……
冷風(fēng)灌進(jìn)本就不太厚實的風(fēng)衣袖內(nèi)、衣領(lǐng)、排扣縫隙,又一冷源刺激姬笑芊細(xì)嫩的皮膚。
她愈發(fā)顫抖。
“不行了,想喝一口熱水。”
“不是不冷嗎?怎么還……想喝熱水?”李為河絕對是故意的,別看他呆板,捉弄人的話隨口就說。
在很多人看來,捉弄人是這世上最無聊的消遣,卻也是這世上最便宜的娛樂方式。
“你嘴貧一下有意思?”姬笑芊超級不爽,卻還是老老實實貼在他懷里取暖,她冷啊,生理機能兆示她,她若離開他的如炭火一般的體溫,她會就地凍傻!
她可不想成為一根‘冰棍’立在大道上,那樣會顯得她很蠢,她不想被人說蠢!即使她思維方式確實不高明。
走進(jìn)小店,暖氣未撤,帶給她的暖流的確太舒適了。
兩人對坐在小方藤桌兩側(cè),一人握著一杯飄著熱氣的濃香可可,聞著可可香味,姬笑芊幸福的不得了。
她早就想跟友人坐在文藝咖啡廳里享受多人陪伴的時光,可惜對面只有一個李為河。
她不禁有些小失望。
回想和褚莉欣相處的那些日子,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思想共鳴,簡直不要太默契。
她們有相同的愛好,她們有更高的追求,她們想要女子當(dāng)自強,她們不依靠男人,努力過好每一天。
她們一起去享用美食,她們一起去逛街,她們一起去旅行。
僅是一次,姬笑芊在忙論文,沒顧得到閨蜜的心情,隨她自己去闖世界的時候,噩耗來臨。
她真恨自己,怎么就那天,她和她沒在一起呢?生就生,死就死,在一起才是她們友誼的繼續(xù)。
她吸了一口熱可可,嘆一口氣。
“我有個朋友,不久前去世了,我們情同姐妹,你說,我是不是應(yīng)該和她一起去了才能證明在我心里她很重要?”
“又在胡說八道了,”李為河冷冷的雙眼好似能結(jié)出冰來,“你死了,你的老父老母該怎么辦?白發(fā)送黑發(fā)?你忍得下心?”
“忍不得,我愛我爸媽?!?p> “既然愛,就好好的活下去,不論是替你爸媽,還是替你死去的姐妹,你都應(yīng)該好好的活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