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淼淼韓旭告別后,我一個人走在回家的路上。
這段時間,想想真的是不可思議。明明是我著急忙慌的去找淼淼幫忙,誰知道會出了其他的事兒橫插一腳??磥?,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如想象一樣安排妥當,要學會適應(yīng)無常!
也不知道楊謹言脫離小團隊后,一個人和那個女生發(fā)展得怎么樣了。是已經(jīng)水到渠成了還是約定好高考后再續(xù)前緣了。別怪我這么用心險惡的去猜想他們,我沒有使壞就已經(jīng)是很好的在規(guī)范自我了。
我學不來電視里面演的愛就要學會放手,還要當助攻,我就是小心眼兒,就是不喜歡他兩在一起。就這樣一路瞎想著,把腦袋里的楊謹言小人兒拖出來狠狠的打了一頓,已經(jīng)晃悠到家門口了。
剛進小區(qū)的門,就看到許多人在樓下乘涼。楊瑾言的爸爸也在。
我笑著上前打招呼,“楊伯伯,乘涼啊!”
除掉我媽給我講的楊伯伯和他老婆的事兒,其實楊伯伯是一個特別溫和老實的人,看著他的面相,實在是想象不出他以前竟然有那么口不擇言的時候。
楊伯伯笑著應(yīng)道,“芳草,今天怎么回來得這么晚啊,你爸剛剛還跟我嘮叨呢!”
我對老爸的無妄擔心實在是習慣了,忍者翻白眼的欲望說道,“學校有事兒,所以回來晚了,你不用管我爸的嘮叨,他一天就會瞎擔心??次覌屢惶煨亩啻?,啥事兒不操心,所以人也顯得年輕?!?p> 楊伯伯聞言笑了笑,看著我說道,“沒聽見謹言說你們班有什么事兒啊,對了,你最近怎么沒跟謹言一起上學放學啦?!?p> 這不是要問你的兒子嗎,你的兒子現(xiàn)在事情可比我的事情多著呢。奈何這話說出去實在太丟臉了,我無奈的笑道,“最近可能都忙吧,事情多了點!”
打算就這么結(jié)束談話了,我也想早點回家休息。這段時間,楊瑾言的事情,韓旭和淼淼的事情,讓我煩憂過了頭,整個人都是批發(fā)的狀態(tài)。迫切的想要把一點時間留給自己。
“那我回去了,楊伯伯,你早點休息!”我說道。
剛轉(zhuǎn)身打算走,就聽到楊伯伯喊話叫住我。
“芳草,你等等,楊伯伯耽誤你點時間行不行?。俊?p> 我驚訝的轉(zhuǎn)身看著面有難色的楊伯伯,輕松的笑笑,“什么事兒???”
原來事情還沒有完,至少今天的事情還沒有完,大晚上的我和楊瑾言的爸爸坐在一起聊天。
“芳草啊,謹言這段時間在學校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俊?p> 我好奇的問道,“你怎么會這么問呢?沒什么事情??!”
是沒有什么事情啊,除了你兒子跟一個女生走得特別近之外,不跟我小團體的步伐,其他的事情沒有。
楊伯伯側(cè)著頭想了想,“不對啊,他這段時間明顯有點兒不對勁。這個我還是看的出來。雖然這孩子從小不怎么跟我親近,可我是他爸,他有沒有事兒我還不能了解嗎。芳草啊,你平時跟他走得近些,就真沒有發(fā)現(xiàn)他有什么不對勁兒的地方嗎。”
實在想不出來楊瑾言到底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我決定還是多了解了解情況在說比較好。
“楊伯伯,你怎么這么說???你是感覺到了什么啊?”
楊伯伯臉上閃過追思說道,“這孩子好像又有點回到以前樣子的苗頭了,冷冷的,一天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面。也不跟我打招呼,整天沉默?!?p> 我想到,楊瑾言以前是比較沉默的,可自從滄中跟他熟悉之后,他的改變明顯看的出來,整個人活波起來,話也隨和了。不過他要是真回到以前的狀態(tài),這又有什么奇怪和擔心的呢
。
“那怎么了,他不是一直這個樣子嗎?”我還是滿頭疑惑的問道。
楊伯伯搖搖頭,很是無奈,沉默了一會才緩緩說道,“不怕你笑話啊,芳草。這孩子小時候跟我鬧了點矛盾,我可能無意中傷到了他的心,這就造成了這孩子從小就比較封閉,跟家里沒有聯(lián)系。很是讓我擔心,想過要好好的聊聊,可這孩子越大,越是沉默獨立?!?p> 說著看了我一眼,眼睛里有著一絲光亮,“升學了,上高中了,幸運跟你分在一班,你兩能成為朋友,他的改變我真真正正的看在眼里,那就是一個孩子的正常樣子。伯伯說實話,很感謝你啊,芳草!”
我受之有愧,連忙擺手,“沒有沒有,我也沒做什么事兒,是楊瑾言自己改變的,可能人大了就懂事了?!?p> 雖然剛開始的時候是我厚著臉皮粘著楊瑾言跟自己做朋友,可我不會那么自大的以為,楊瑾言真就因為我,變得這么隨和起來。人往往長大,就在一瞬間,這個一瞬間,可不是我能承擔得起的。
楊伯伯知道我的心思,也不在這個問題上多做說明,“不敢怎樣,謹言上高中,并且跟你熟悉之后,他一天比一天開心。我也很高興,他平時也愿意跟我說話,問我一些問題了?!?p> 聽著他帶著感恩,幸運的口吻闡述起平時楊瑾言跟他的相處,我心里一陣難受。是什么造就了本該親密無間的親人關(guān)系,父子關(guān)系,隔著一層薄薄的膜,卻像一條鴻溝似的,橫亙在兩人之間。楊瑾言可以因為一句無心之失改變?nèi)绱酥螅部梢砸驗橐粋€契機重新接納家人。這讓我稍稍迷茫,人與人之間的聯(lián)系到底是什么。
還沒等我想個明白,楊伯伯繼續(xù)說道,“這段時間,他隱隱約約有點恢復(fù)到以前的樣子了,我看到,有點兒心疼啊?!?p> 我不知道該以什么樣的表情和口吻來面對一個擁有者復(fù)雜愛的父親。他是擔心和真正愛著楊瑾言的。我想在小時候的楊瑾言看來,這份愛是他特別希望的吧??善谒钚枰臅r候,他得到的不是愛,是傷害。
現(xiàn)在他一個人走過了最難熬的階段,不需要這份愛了,可是他們又愿意將這份愛經(jīng)過發(fā)酵沉淀,更加醇厚的賦予他,那他怎么取接受呢。是感恩的心態(tài),不屑的心態(tài),還是赤裸裸的拒絕。
我不能以一個純路人的心態(tài)去面對此時的楊伯伯,我也不能擅自站在楊瑾言的角度去斥責他,也不能因為自己的同情心去原諒他。
我復(fù)雜的看著楊伯伯,不知道該作何反應(yīng)。
他也不介意,或者他只是想單純的傾訴一下,“所以啊,芳草,楊伯伯希望你,能跟謹言一直做朋友,用你的熱情和開朗去感染他,不要讓他回到以前那種孤單的樣子?!?p> 我怔怔的說道,“楊伯伯,其實我沒有那么大作用的?!?p> 他溫和的笑著,“你有,芳草,你比我們?nèi)魏稳硕加羞@個能力。真的,也請你相信,謹言這個孩子,你在他心中也有著不一般的位置。這是來自一個當爸的人的感受。”
我抬起頭看著這個一直溫和的男人,不驕不躁,實在是很難想象他以前狀若癲狂的樣子。可現(xiàn)在這個男人,因為自己的孩子,以為自己以前犯下的過錯,去拜托一個小小的女娃,去幫助他的兒子。這種復(fù)雜的感情,讓沒有經(jīng)歷過那么多的,單薄的我,有點兒震撼。
而且,這種眼神,是知道我跟他兒子之間特殊的聯(lián)系嗎,我的想法他也是察覺到的嗎?我不敢深想,怕這是一場荒唐的夢!
“可是,那我應(yīng)該怎么做呢?”
理智上叫我應(yīng)該自謙推諉這件事,可情感上讓我跟這樣的一個父親求教,我想接近你的兒子,那該怎么做!
“做你自己就很好,用真誠去對待那個孩子!”近乎呢喃的語調(diào)在耳邊響起。
我還想再問,就看到楊伯伯已經(jīng)笑著面對前方,“回來了?”
“嗯,回來了!”
我抬起頭看著站在前面挺直的男孩,微微笑道。
楊伯伯非常有眼力見的說道,“你們年輕人聊,我就回去休息了?!闭f完也不顧我們莫名的樣子,直接起身上樓了。
我看著楊瑾言,他呆呆的站著,也不說話,真想他爸爸說的那樣,好像又回到了小時候的模樣,冷冷的站在一邊,孤傲著,沉默著,孤單著。
我不知道楊伯伯在心中是什么定義我的,又是怎樣看待我在楊瑾言身邊的。我開始共情,覺得父親,對待孩子,該怎樣做,也是不容易把控去做好的。我佩服一位父親對孩子觀察的細致關(guān)懷,也理解這位父親對孩子的無可奈何。
“坐吧,歇會兒!”我看著他說道。
楊瑾言好似被下達命令一樣,這才挪動腳步,緩緩走到我的身邊坐下。
我微微嘆了一口氣,說道,“你吃飯了嗎?”
他先是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
這傻子,幾日沒有說過話,怎么一下子變得這么笨了。
我的眼神明顯的表達了這個意思。楊瑾言似才反應(yīng)過來,解釋道,“還沒。不怎么餓,一會兒回去吃。”
我點點頭示意知道了。
我們兩個好像回到了剛開始接觸的時候,不過有一點不同,那就是現(xiàn)在內(nèi)心惴惴不安,忐忑的人是他,反而一臉云淡風輕的人是我。
我不能問出那個問題,楊伯伯其實把我想錯了一點。我并不熱情,也不同情心泛濫,也不玻璃心滿地,我只是對待在乎的人,是主動奉獻型。對于楊瑾言,我很不幸的成了那個主動奉獻的人。我想靠近他,想了解他,想關(guān)心他。
可是,他并不一定想要我這樣做。如我所想的那樣,他一個人撐過了最難熬的時候,成長到如今的模樣,是我不及的。我貿(mào)貿(mào)然接近,卻沒想過他內(nèi)心又是否真的需要。如果需要,那我毫無保留去奉獻,這種心情又會持續(xù)多久,我對他今后又抱有一種怎樣的責任持續(xù)下去。
看吧,我其實也很膽小懦弱。沒有人想象的那么好,我卑劣甚至淡漠。
想到這兒,我心情低落起來,也沒有辦法去響應(yīng)楊伯伯的話,多聯(lián)系楊瑾言,多跟他說話,但是我能保證楊伯伯的一個要求,那就是真誠的對待楊瑾言。
所以現(xiàn)在,我無比真誠的對他說道,“很晚了,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上學?!闭f完我大大的打了一個呵欠,轉(zhuǎn)身就想走了。
啪,一個在夏天冷冰冰的手握住了我的手臂。那力道,就像是抓住一根從天空中垂下的蜘蛛絲那樣緊迫,帶著被救贖的心。
“怎么了?”我側(cè)首看著他。我想,我此時的目光一定很冷靜,甚至有點冰冷。請原諒我,楊瑾言,我只是有點累了,想要休息一會兒。這樣的目光很少從我的眼中落在楊瑾言身上。所以他身子本能的僵住了。
他張開薄唇,語氣里有惶恐不安,也有爽利果斷,甚至還有固執(zhí)和決絕也有。
“明天一起上學吧!”
我撥開他的手指,雖然面容微笑可我的語氣卻冰冷無比,“你不用等我,有事情就先去處理吧,等事情處理完了再說。而且,一個人走也不錯!”
說完我不再看他,轉(zhuǎn)身就上樓了。
別怪我,我的男孩。我只是想要你明白,很多人或者很多事情,不是會一直等待著你回頭去看或者重新去做,錯過就是錯過了,沒有所謂的重頭再來。你堅持你的目標,我們又何嘗不是在堅持呢。這種一個永遠在追,一個永遠在往前跑,是沒有終點可言的,只有一個追累了,一個跑遠了的結(jié)果。
男孩,我只是想要你明白,想要的東西,想要的感情,就要大膽的去拿,大膽的去說,去吼,去行動,只有這樣,你才有得到的可能。
轉(zhuǎn)身上樓后,我靠在墻壁上,腦海中全是那個落寞坐在椅子上的少年。我自嘲的笑笑,不知道楊伯伯知道我這樣對待他的寶貝兒子后,還會不會用剛剛的話那么高高的評價我。很可惜,我已經(jīng)學不會溫水煮青蛙的那種方式了,楊伯伯可以一如既往,十年如一日的對待自己的兒子,期望他懂事,明白家長的不易。
可我不能,我只有這短短的三年,他的人生以后還會有很多的三年,遇見很多的人,除了血緣關(guān)系天生帶來的親近,其他人和他的關(guān)系就像是水晶琉璃,脆弱不堪。
我主動的久了,維護得累了,所以,讓我自私一下,我的男孩,讓我看看你有沒有讓我繼續(xù)下去的勇氣和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