怒（21）
泉云君不說話，只是以沉默回應(yīng)。湖蕁最終也沒有要到泉水，只能打道回府。只是右腳已然踏出，因為泉云君的一句話又滿心歡喜地收了回來。泉云君想著她千里迢迢來此，特意送給了湖蕁一朵花，
湖蕁干笑了一會兒，看來周邊幾里內(nèi)的神仙，都知道她是位整日周轉(zhuǎn)于山林的辛勞園丁了。雖然湖蕁真得不大喜歡花朵粉之類的，但是泉云君頭一回送禮，別說是一朵花，就算是捧一拘黃泥，湖蕁也得照收著。畢竟是人家的一番心意。在凡間待久了湖蕁也略微懂人情買賣，收禮還禮也見多了，登仙之前骨子里那份人情世故又找回來了，故而將人情買賣一套搬上了臺面。只是她搜遍周身，也沒能摳出些像樣的禮物回給人家。繼而尷尬道：
“你說這……我也沒有什么東西回你?！蹦侨凭葱Γ?p> “仙子不必回禮，咱們不是凡人不必守著凡人那世俗的一套。仙子我這朵花贈予你，你且仔細記得將它曬三十一天，直至?xí)窀桑^而研磨成粉末，制成香囊佩戴于身，無需細問只需要聽我的照做便是了?！焙n一一記下了，告別了泉云君下山去了。
泉云君凝望著湖蕁遠去的背影，嘆息道：希望她能按我說的做，我也只能幫她于此了。
泉云君身側(cè)竄出了一遛光芒萬照的紫光，那紫光未顯露真相，只是懸浮于空中，只見那泉云君低頭作揖恭謹?shù)婪Q之為太洪山母。原來湖蕁早年與太洪山母有過面緣，太洪山母曾欠湖蕁一個連湖蕁自己都記得不大清析的情誼。
當(dāng)初太洪山母座下最喜歡的紅錦好打鬧，一度沒有分寸，出了山遇了獵人，竟然將仙獸獵了去，若不是路過的湖蕁好心搭救，及時將那紅錦貓搭救出來，那紅錦貓恐怕命運多舛。
紅錦貓返回太洪山，免不了被太洪山母責(zé)備一番的，但是紅錦貓也將事情詳細與太洪山母說明。太洪山母一直銘記于心?，F(xiàn)今湖蕁既然尋到了靜心泉，太洪山母贈予她救命的彩云花，也算是報恩了，至于她能否躲過這場劫難，卻是要看她的造化了。
泉云君心中有一疑惑，糾結(jié)于心許久。而太洪山母，也窺探出顯露于表的心思。
“既然有話便說出來吧！”
泉云君斗膽道：小仙自列如仙班便知，我們能度算出凡人、妖、魔、精、怪的命數(shù)，但是我們是無法預(yù)算出同位列仙班的仙子、仙使的未來，一則不允許，二則是推算不出，而太洪山母……卻能……，小仙實在是斐然。望太洪山母指點一二，泉云君斗膽問完后便將頭低地更下來，
她知道她的言語帶有對太洪山母的不敬，但是既然心里有疑惑必然是要提出來的，
太洪山母，不能多加言語，唯恐泄露天機，她幫助湖蕁面上看來是還湖蕁一個人情，其實也不盡然，還有一點就是二則必然有過節(jié)之緣，所以太洪山母才出手干預(yù)此事。至于預(yù)測天機這一點，是她的心靈感應(yīng)。太洪山母、蓬萊弦光太祖母仙、微太使元、上古仙長皆為上古仙元，心靈互相感應(yīng)，只應(yīng)當(dāng)初鴻蒙西蒙樹梢上解下的一顆璀璨奪目的果實，碩大無比遮住了西蒙山將近一半的陽光，不僅令西蒙山山林面積不勻，且逼得那些山林動物搬家。那結(jié)的果實名為同心同力果。六位仙元合力將其除去，但是那果子不腐不爛。最后鑒于果實無害的情況下，眾仙元合力將果子分之而食。
那西蒙仙山才算恢復(fù)呢！而上古仙長將自己的修行贈予了湖蕁，那湖蕁自然而然能與各位仙元，心理相通了。只是湖蕁不知道罷了，
當(dāng)初上古仙長遇情劫，各位仙元也是預(yù)料到仙長有此一劫的，但是終究無緣插手替其消劫，畢竟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
泉云君不細再問了，卻說那湖蕁路過揚州上空，見揚州熱鬧喧囂繁華，便想到揚州地界上瞧一瞧，走走停停，往來之人，腳步碎快繁忙，似乎都在匆匆忙忙奔走。湖蕁覓得一家閑置的茶館，正好品嘗品嘗當(dāng)?shù)鼐碌狞c心，也順便欣賞欣賞這座煙雨之城。恰逢下雨，鵝毛細雨飄懸于空中，似乎為整座煙雨城蒙上了一層少女的面紗，街巷往來的行人，紛紛撐起了彩繪斑斕的油紙傘，穿梭于大街小巷，增色不少。湖對岸是一間樓中樓閣，分上下兩層，下層為男眷聚集之地，
他們身著各色暗沉的服飾，多以宣藍、黛黑、熾赫……以此彰顯出他們的穩(wěn)重。一窩男子分成好幾派，下棋的下棋，擲花筒的擲花筒，喝茶聊天論英雄的，反正各自有趣，十分安靜，相對于下層男眷刻板單調(diào)的趣事，女眷的趣事可就豐富多了。她們大多著活潑鮮艷之色，幽若萬花叢內(nèi)的彩色蝴蝶一般，額點花佃無憂無慮。她們戲嘻打鬧，盡顯爛漫天真之色，彈琴、吟詩、論品、煮酒。樣樣不輸于男眷，美景、佳人，煙雨蒙蒙，生生勾勒出一副靈動自然的畫卷，只是卻一位能為他們作畫的人，若是能將如此美好瞬間記錄于墨筆之下，湖蕁手筆粗笨，只能暗自嘆息了。
吃畢了茶水點心，湖蕁又停坐了一會兒，待那拖拖拉拉的毛雨下干凈了，湖蕁才走。只是剛出茶館門，那毛雨又落了下來。湖蕁當(dāng)即買了一把彩繪油紙傘，行步于街巷。
迎面來的江南美人，生得如水一般，每一位都能成為水墨畫里頭的主角，擦身而過，皮肉生出的體香，香而不膩。且人各不同，頓時覺得異常心曠神怡。行行逛逛，湖蕁只買了一些當(dāng)?shù)氐耐撂禺a(chǎn)，便預(yù)備離開了，
剛巧望見一張畫卷從一男子礦大袖口掉出來，湖蕁撿起畫卷趕了上去。
“公子公子，你的東西掉了?！蹦悄凶友凵颖?，正要開口，身側(cè)突然出現(xiàn)了一位女子，她挎著男子的右臂，無比得親密。二人距離遠遠超出了普通友人的距離，由此可見二人要么是夫妻，要么是熱戀中的有情人。不過那女子的眼神滿滿的防御，歸根結(jié)底也是緣由于自卑，及對另一半的不自信，才會延伸出欲蓋彌彰的防御心。
興許所有女子都有一個慣性，面對比自己優(yōu)秀千百倍同性的時候，她們往往會自卑，但是當(dāng)那些同性出現(xiàn)在她們的愛人身側(cè)，自卑通常會變酸。湖蕁站在原地幾秒，便能感受到女子滿滿當(dāng)當(dāng)?shù)臄骋狻？赡芎n一個與那男子的對視，隨時都會引得女子浮想聯(lián)翩，意擬情景，激得女子醋意大發(fā)，撒潑打滾頭冒青煙，哪怕是再理性理智的女人都可以。而且這個時段的女子，簡直比那戲本子里的寫書人的想象力還要豐富，且內(nèi)涵。
且洞察能力猶如神助，簡直堪比大理寺神探。一猜一個準，一察更是一個準。
自湖蕁出現(xiàn)，那女子一直用神探的眼力見分析著湖蕁，從湖蕁的言語用詞、行動分析這一段關(guān)系。
湖蕁才不理她呢！雙手遞上一副沾有泥水的畫卷?！肮?，你的畫卷落下了?！比欢锛馔馐Ф鴱?fù)得，并未令那畫師欣喜，那畫師反皺眉頭，雙手一推，毅然拒絕道，這副畫卷既然出袖，那便與我無緣，既然與我無緣，那我也不強求，所以自然也不是我的，姑娘拾到那便是與姑娘有緣分，便贈予姑娘吧！畫師從始至終都不肯多瞧畫作一眼，那是有多嫌棄。相反的是他身側(cè)的女子，卻多次停留于畫卷之上。
湖蕁明白她的不舍之情，但是似乎礙于男子的關(guān)系，不敢自作主張接過畫卷。眼含不舍，湖蕁都看在眼里，繼而在她注視下往西側(cè)脂粉鋪一指，暗示那女伴，那女伴與也是聰明即刻會意。大約過了將近半刻鐘的時辰，湖蕁已然在脂粉鋪待地倦膩了。那女伴方匆匆而來，她額頭掛了幾滴未來地及擦的淋漓匆匆豆汗，湖蕁將手中那卷畫送還給那女伴，那女伴接過畫卷滿心歡喜，就像是找回孩子的母親所展現(xiàn)的慶幸。她小心翼翼地將那畫卷捧在心臟的位置，以此彰顯著那畫卷的重要性。全程動作表情都是出自于下意識的習(xí)慣，
她詳細得說明了原因，原來那畫師竟然是揚州著名千金難求的畫師，天生的奇才，天才都是寂寞無敵的，所以他的繪畫風(fēng)格大多以凄清寒涼冷門為主，但是他奇特的憂郁畫風(fēng)卻風(fēng)靡揚州，引得揚州人追捧。他手里的一幅畫號稱千金難求，任憑你是誰，只要他心情不好，任誰也不賣。特立獨行的行事風(fēng)格，反而樹立起他清高自傲的態(tài)度，且是個萬事求精致的人，尤其在引以為傲的繪畫之上，更是秉持著自己獨立特性的風(fēng)格，容不得自己出半分錯。因此對自己十分嚴苛。產(chǎn)量自然而然地下滑，加之脾性，也就怪不得他長的一張刻薄尖酸的壓榨臉了，
可見那畫師平日舍棄的“糟粕”數(shù)量之巨大，硬生生得將自己壓榨成，豆腐渣一樣，實在是令人難以想象。
湖蕁繼而又好奇問道，既然畫師摒棄厭惡的畫作，你為何要視之為珍寶呢？難道你不怕他日后瞧見了對你心生隔閡。我想你與他在一起，應(yīng)該會挺累的吧！據(jù)湖蕁所知，但凡凡事追求過于精細精致一絲不茍的人，一個連對自己都狠的人，對身邊的好友、至親應(yīng)該都會比較嚴苛。因為他們天生就長了一雙不容沙子極其挑剔的眼睛。擅長于雞蛋里挑骨頭的，那女伴一笑十分從容，
“偏巧，我是與他互補的，所以這些事都不是事，他喜歡管我，我天生就喜歡被人管，因為那樣會覺得有安全感，他喜歡雞蛋里挑骨頭卻只對別人，但是對待我卻從來都是寬容的，他的脾氣不大好，偏巧，我專治他的壞脾氣。我們兩個人慢慢磨慢工出細活，他的脾性總有一天由殺傷力極強的鐵杵磨成繡花針的，天底下哪里有等撿的事情，一起成長吃苦也是好事。如同白手起家一起奮斗的夫妻，日后情感會比那些未歷練過生活的夫妻，情感來地深厚不是沒有原因的。只要是出自于他筆墨下的丹青畫卷，無論是糟粕或是精華，于我來說都是珍貴的，因為他們都是由他的心血凝聚而成的。上面留有他的思想、氣味、溫度，”她的眼里充斥滿了星星。她的嘴角噙著笑，宛如碧波蕩漾的浮池。
對于未經(jīng)歷過情感的湖蕁，自然是一竅不通。只覺得就像是在聽天書一般，聽得她腦子發(fā)蒙，
繼而預(yù)備轉(zhuǎn)身離開，豈知那女伴快步送道：
“姑娘日后尋得心上人必然會幸福的，因為姑娘很善良?！焙n腳一頓笑了笑，只是感情一物對她來說帶來的永遠都不會是幸福，只會帶來滅天毀地斷送前程的后果，傷人害己的東西。她的腦子里時刻清醒著，清楚自己的身份，有些東西是觸碰不得的，她一直都很清楚很清楚。繼而繼續(xù)往前走，
返回時，正好路過西郊上空，湖蕁掐指一算，果然不出她所料，那嚴姝已然病亡，湖蕁嘆了一口氣可惜個貌美正華的女子，命該如此也是無可奈何。只愿她下一世能夠平安喜樂，說來她已然許久未見顯池了，不知道他的情況如何。雖然湖蕁身為上仙身具能算出凡人命數(shù)劫難的本事，但是自從上一回從蓬萊仙鋪回來以后，卻楞是算不出顯池的命數(shù)與蹤跡，若是平常普通小仙尚可理解，
但是湖蕁可是身負上古仙長高級修行的小仙子，試問三界之中，能與上古仙長修行匹敵的仙元，不出一雙手。別說是凡人、妖魔精怪、的命數(shù)，說來也是奇怪了。就連湖蕁自己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呢！她總是覺得顯池被一種無形的力量庇佑著，既然算不出，湖蕁只能親自去探望，顯池在湖蕁身側(cè)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湖蕁去探視一番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正好手中備了些揚州特產(chǎn)，勻出一半，作為禮物。也不算是失禮，凡間的人情往來她還是知道的，嚴家的白幡依舊醒目，盡管已經(jīng)過去了將近半年了。
咚咚咚
出來了一位身著縞素的家丁，湖蕁奇怪了，都已然過去半年了，應(yīng)該已經(jīng)退喪了才對，怎么還穿著縞素呢！湖蕁又不好直截了當(dāng)?shù)卦儐?，只好先將自己此行的目的告之。豈知那家丁掃了一掃，一臉嫌棄。喪門星頓時脫口而出，湖蕁還沒有問完話，就已然被拒之門外，砰的一聲巨響，
反倒是門口賣瓜的好心阿婆，告述湖蕁緣由。
原來嚴家小姐死后，嚴家二老因為傷心過度也相繼在一個月時間內(nèi)去世了，嚴家公子一病不起，氣息奄奄，現(xiàn)下掌家的是嚴家的媳婦。
擇木選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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