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煙直（16）
“怕？剛開始的確是怕，但是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
我記的有一次真的令我記憶猶新。那便是有一晚上一只蜈蚣悄悄地藏匿于我的枕頭旁，我一醒來嚇了我一大跳。但是你知道我接下來的反應(yīng)是什么嗎？
湖蕁陡然瞪大了骨碌骨碌的雙眼，遠(yuǎn)山雪眉往左右伸延，不點而朱的嘴唇裹了起來。神秘兮兮地，她故意讓張騫猜，
如若像從前那般，湖蕁玩笑過頭又或是吊人胃口，一向習(xí)慣了嚴(yán)肅的張騫必然會拍案而起，必然會痛斥她一頓，遂甩袖而去。
湖蕁必然會被忽略個三四日，再按照往昔的冷戰(zhàn)結(jié)束的流程，她接下來該做的便是，做一碗長安風(fēng)味的面食奉上，張騫接過面食方會原諒她。
久而久之張騫“無理取鬧”的次數(shù)也越來越多了，后來湖蕁也漸漸發(fā)現(xiàn)了，張騫每當(dāng)思鄉(xiāng)之際便會想著法子“討面”吃，他必然會無所忌憚地讓她先放松警惕，引誘湖蕁在他面前敞開心扉開玩笑，待湖蕁一入他設(shè)計的“陷阱”，他便會收網(wǎng)，因為面到手了。久而久之湖蕁也識出了他的規(guī)矩，
但是……湖蕁仔細(xì)觀察張騫的嘴角，須臾，嘴角會心那一撇得意的笑楞是沒瞧見，反倒是疑惑不解咬唇浮顯出來，湖蕁在張騫身旁許久，他的一顰一笑蹙眉翻眼，湖蕁都能迅速捕捉到，并且知道他肚子里打什么主意。
然而這一會她就猜不透了。他是真得不念家嗎？不應(yīng)該？他昨天都從罐子內(nèi)抓了一塊長安石煮茶喝呢？他每次思鄉(xiāng)的時候都是這般的，可是現(xiàn)在他卻也十分配合湖蕁，反應(yīng)赫然。盡最大程度滿足了湖蕁的虛榮心?！?p> 這回湖蕁可是猜不到了，你倒是與我說，你的反應(yīng)是什么？”
既然他是真好奇我的反應(yīng)，那我告訴他，湖蕁隨即做出了一個捂住耳朵的動作，亦道，我當(dāng)即想到的是，這只大蜈蚣不會爬進(jìn)我的耳朵里過吧！
這可了不得的呀，想一想都毛骨悚然，但時我真是太過于惱怒了，憤怒居然蓋過了害怕繼而勇敢起來了。那時我床下剛好藏了，好幾瓶陳年的花雕酒，那是我家吉麗心疼我路過駝隊，替我買回來的酒。我就擼起袖子，湖蕁正欲往下說。
“?！?p> 張騫無情得打斷了她，他的面色開始嚴(yán)峻起來了，然而湖蕁還不自知，騰得離開了座位似竹一般站了起來站得筆直，滔滔不絕，口若懸河，必然是要一氣呵成。遂做出抓蜈蚣的動作。亦話道，我徒手抓住了它，張騫的面色更是僵化，似一陣風(fēng)從他面上揚過能刮出一捧灰燼。他的眼色似斧頭直接朝著湖蕁的臉，劈蓋過去，然而并沒有用，
她繼續(xù)
然后我就把它放進(jìn)了花雕酒里，您知道嗎？那多足蜈蚣一跌入花雕酒半刻便醉倒了，幾月過去了，已然泡成了一壇韻味純厚的蜈蚣花雕酒，對了上一次大人跌打扭傷還是借由這壇酒褪的淤血呢？”但時張騫此刻的注意力并不在湖蕁如何勇敢地生擒毒蜈蚣之事上，而是在于她私自藏酒的上面，他緊攥拳頭的拳力能捏碎核桃，
他當(dāng)即攥緊拳頭往案桌上用力一錘。遂起身甩袖欲離，
湖蕁抱著拳目送怒氣沖沖而去的張騫，滿心歡喜的更加篤定了自己的猜測，暗暗嘀咕道，“我就說嘛？大人昨天喝了長安石煮的水，這分明就是想家的表現(xiàn)。剛才我還一度以為自己準(zhǔn)備的材料要浪費了，現(xiàn)在看來不會浪費了?！?p> 因為是流動的廚灶廚具不大周全，而且衛(wèi)生條件也不大樂觀。負(fù)責(zé)打掃衛(wèi)生的西林，現(xiàn)下整日黏在了固化身邊，廚房本就置立于風(fēng)沙揚塵之中，時常會迎來沙塵暴的問候。廚房是破敗不堪，蜘蛛網(wǎng)橫行蜘蛛身上有幾斤幾兩肉。嘈雜混亂的只可惜沒有投食的老鼠，要不然還能替大伙改善改善伙食呢？這要是在長安別說是廚房了，就算是大街上老鼠也是到處流竄，令人生厭，
太平盛世人人喊打老鼠在缺乏肉食的西域，居然也成了香餑餑。由此看來世上并無絕對的廢物，有些東西在太平盛世是廢物，在兵馬混亂的年代倒成了有用的東西了。再好比危須國街頭的人命如同草芥，腐肉堆積如山骸骨之城，錢財竟然如糞土無所用?，F(xiàn)下想一想依舊令人駭聞。
相反要是換做長安，人命貴于天，都城升平，豈會有如此駭人之相。湖蕁一邊收拾一邊感嘆，收拾了許久。湖蕁發(fā)覺了一個問題，此時西風(fēng)卷起了門簾。枡達(dá)端著一只碗從門外進(jìn)來，見湖蕁鼓搗鼓搗東西，便好奇地湊上前瞧一瞧，“在做什么呢？”余光卻是一直鎖定于湖蕁肘邊碗沿的粉狀物，心中疑惑，伸手抹了抹碗沿刮下了一些碎粉，懨懨地笑了笑。
“好??！你又在開小灶，不過你那的精細(xì)米面糧可真夠耐吃。”湖蕁笑一笑，道，不過是思念家鄉(xiāng)味道，搓些面條再配搭上一些香糧醬汁，面皮淋上醬汁，再隨意一拌就成了我們長安的特色小吃，以此一解思鄉(xiāng)之情罷了，
聞及長安特色小吃二字，枡達(dá)心中一喜，想起了劉櫛城，劉櫛城也是長安人氏。近日來他飲食不佳，已經(jīng)連續(xù)好幾日不思飲食了，幾日下了削瘦了不少一大圈有余。枡達(dá)正愁呢？既然為長安美食那，必然能令劉櫛城食欲大震，枡達(dá)擲下掌中洗凈的碗，拍了拍湖蕁的肩膀，向湖蕁請教長安美食秘訣，“你能否教我如何做這道長安美食呢？我想學(xué)做給他食，”枡達(dá)未說完，便靦腆地低下了頭，
他？湖蕁自然知道枡達(dá)口中的他是何人，不禁噗嗤一笑，為心愛之人洗手作羹湯，又有何不好意思，道，
“嗨，這有何難呢？我教你便是了，不過也是難為你了，畢竟這說難不難，說簡單也不簡單，于我來說熟能生巧自然簡單，于你來說生疏自然難，他可真幸運能遇上像你一般善解人意的女子，甘心為他洗手做羹湯?！?p> 湖蕁笑茵茵了一臉，但是枡達(dá)卻泛起了一陣心酸，全然無幸?？裳裕瑐鱽砹艘魂嚲梅e的嘆息。湖蕁疑惑放下手中的活計，鍋碗瓢盆的雜聲即落。道，
怎么了，難道他待你不好嗎？坤達(dá)搖了搖頭，嘆氣道，
其實從頭到尾都是我自己在付出，他從來沒有任何表示。想來他是嫌棄我出身微寒比不上他家門庭吧！說話間眼淚胡落了下來，打在了手背上。湖蕁手足無措居然不知道該如何安撫一個愛而不得的姑娘，
她的真心西域團(tuán)隊的所有人都知道。劉櫛城的若即若離，搖擺不定的態(tài)度也沒少讓喜聊八卦的同僚詬病過。因為至今未遇上這種男子的湖蕁，并不夠格以過來人的語氣與安撫枡達(dá)，在沒有詳細(xì)了解倆人的情況下，湖蕁無法評級誰對誰錯。情感本來就沒有任何道理可言，
湖蕁急于岔開話題，“時間不等人，那我接下來就教你如何做，”枡達(dá)含了含眼淚，拭淚的手法干凈利落嫻熟，她重綻笑顏，似一朵帶雨的梨花。那份堅強(qiáng)的外殼，是多少個日夜迎風(fēng)潸然淚下的的鍛煉出來的。其實湖蕁與枡達(dá)并不熟，交流的不多，想來是真到了傷心欲碎難以自控眼淚的程度，方會在外人的面前不知覺得流下眼淚吧！
揉面搟面的過程中，站立于一旁的枡達(dá)，總是屏勻氣息，若有所思。終于問出了自己想要問的問題，“那我需不需要交學(xué)費呢？”枡達(dá)不知覺地問道，
湖蕁低頭搓著面條頓了一會兒，沒想到自己的手藝竟也能賣出價錢，想著日后也可以在許凝之面前炫耀一下了，省得他老是嘲諷我，湖蕁不禁自喜，噗嗤一笑，
不需要的，有人肯學(xué)我拿不出手的手藝，承蒙你看得起，我高興都來不及呢？又怎么會向你討要學(xué)費呢？
不過半柱香的時間，一大鍋的面湯就做好了，熱騰騰香噴噴的五色斑斕盡散其面，一旁的枡達(dá)悉心記下每一步驟，步驟簡單，明明是看倆眼就能記下的，枡達(dá)卻依舊選擇靠紙筆。她說自己記憶力不大好，生怕自己會記混，正所謂好記性不如爛筆頭。
通過這件事，湖蕁重新審視枡達(dá)，囂張跋扈的枡達(dá)并不是外人所看到的那樣，不盡人情，不分是非之人。相反，她熱心助人為人謙和溫順，心思縝密細(xì)膩，
正所謂各花入各眼，
完畢，枡達(dá)捧著寫著小吃秘法的紙張，愛不釋手，如獲至寶。小心翼翼地揣在了懷里，遂感恩戴德地向湖蕁道了一聲謝，隨后迫不及待欲將徑直掀簾離開，湖蕁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上一次的面糧還是坤達(dá)慷慨解囊借給湖蕁的，若無她的慷慨哪來的面粉，做面條給張騫吃呢？既然今日撞見了自己做食，怎能不邀請她嘗一嘗自己的手藝呢？讓她一人出去，于情于理也不合適。
趁其未踏出門去，湖蕁陡然一轉(zhuǎn)身，喊住了枡達(dá)，枡達(dá)止住了前進(jìn)的腳步，轉(zhuǎn)過身睜大雙眼，回顧道，還有何事呢？是忘了什么步驟了嗎？
湖蕁遂道，“等一等，我做了一鍋面，一個人也是吃不下的，我的手藝雖然不能比擬西林的手藝，但是家鄉(xiāng)美食的咸淡，我還是有自信能把控的住的，若不嫌棄好賴也賞臉嘗一嘗吧！”湖蕁盛情邀請枡達(dá)，但是枡達(dá)依舊有些猶豫，畢竟每人的面糧都是有限度的，本就拮據(jù)不多的面糧再分勻出一些給自己，屆時，湖蕁自己都不夠吃了，坤達(dá)思忖期間。
一股濃香四溢的碗面已然盛到了枡達(dá)面前，隨即捧上的還有一張?zhí)煺鏌o邪，無比浪漫的笑臉，像初升的太陽那般溫暖，一下照進(jìn)了枡達(dá)暗翳的心頭，照在了枡達(dá)如月般皎潔的面孔之上，坤達(dá)略有一番感觸，推己及人，自己從前還有難為過她的地方。
而她卻是大人不記小人過，想來終究是自己肚窄量小，容不下人。
湖蕁盛出了一半給枡達(dá)，讓枡達(dá)自己在這里吃。自己端了余下那一半往張騫房內(nèi)走，坤達(dá)一人候于冰冷的廚房也食不下，想起劉櫛城未食，遂捻著滾熱的燙手的湯碗，為了讓劉櫛城能吃到滾熱的面湯，她冒著被滾熱湯水被燙傷的風(fēng)險，藏進(jìn)自己的懷里。快速急走興高采烈地送到了劉櫛城的帳內(nèi)，肚皮也燙破了，但是她一點都不疼，
掀開門簾劉櫛城正與堂邑父聊天，外面的風(fēng)雪太大了，枡達(dá)滿臉冰霜乃至于睫毛根都壓了厚厚一層霜花，眨眼都不自然被冰霜牽扯住了，
堂邑父不喜與女人同處于一個空間，因而主動退避，起身離去，拱手道，“我還有事，我就先走了，”言畢掀簾往雪潺潺的玉絮踏步而去，枡達(dá)哈著熱氣從滾熱的懷里拿出那滾熱的面湯，放擲于案桌上，特意推至劉櫛城的跟前，劉櫛城瀲了一會兒，問道，
“這碗里的是什么東西，隨即又多瞥了一眼，他蹙了蹙眉，居然有菜干，十余年了整整有十余年的時間了，他最厭惡的菜干，十余年后再一次出現(xiàn)在自己的面前，雖然時間過去了許久，但是依舊未能沖淡他的厭惡，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勉強(qiáng)不來的。
因而果斷拒絕，“我剛剛吃完堂兄長送來的一碗面，所以我現(xiàn)在不餓你自己吃吧！氣氛再一次陷入凝結(jié)的狀態(tài)，冷得都能聽到彼此象征生命的心跳聲，噗通，噗通，噗通。枡達(dá)的滿懷熱情再一次被潑了一盆涼嗖嗖的雪水，肚皮也越發(fā)的疼了，明明這幾日食欲不振，還說自己吃飽了，再說那堂邑父素來小氣吝嗇，他又怎么可能將自己本就是牙縫里摳出來的東西，勻他人一些呢？比登天還難。
這個借口未免也太不嚴(yán)謹(jǐn)了，再看劉櫛城的面如死灰毫無血色的臉，枡達(dá)不禁心疼，感嘆道，瞧瞧都餓得昏頭了，連編借口的水準(zhǔn)都不高了，從頭到尾毫無嚴(yán)謹(jǐn)?shù)倪壿嬁梢匝裕瑒背翘ь^間見枡達(dá)眉宇失落，他的心居然揪了一下，心疼了起來，連劉櫛城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對她動了憐香惜玉之心，他能想象的到雪絨沾于身，風(fēng)雪穿梭中冒風(fēng)雪毅然前行的瘦小身影，她又穿得如此單薄，
裹滿冰雪的她卻似一只絨毛豐厚的雪兔一般，他想外面的雪一定出奇的厚重，想來她過往待自己的一片真心，不喜歡也不要傷害她，因而調(diào)整了方才過于強(qiáng)硬的語氣，道，
你平日里將好吃的都堆給了我，自己呢？你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但是你也別總想著我，自己也吃一點吧！。”坤達(dá)依舊不動，
枡達(dá)的固執(zhí)，劉櫛城算是服了。罷了，自己若不吃想必她也不吃，盡量不吃菜干便行了，劉櫛城嘆了一口氣道，
世界上就是因為有太多像你這般執(zhí)著的女子，有些男子方會苦不堪言，兜來轉(zhuǎn)去最后還會傷了自己，枡達(dá)毅然回道，我自己選的路，我會毫無猶豫得走下去，哪怕遍體鱗傷血光瓤瓤，我也絕對不會后悔。因為我的理想很簡單，就是想侍奉您左右，愛便是簡單愛，沒有任何雜念更沒有任何的欲望，我一不圖您的色，二不圖您的財，就是享受在您身邊的美好僅此而已。
劉櫛城渙忽了一下，驀然欣賞起了枡達(dá)，
與她相處甚久，今天第一次了解她的思想是如此的前衛(wèi)，說話間，劉櫛城已然拿出了一雙碗筷，盛了一半給自己，余下的便推到了枡達(dá)跟前，枡達(dá)難以置信道，這是給我的份嗎？劉櫛城點頭往四周察看，
“這里除了你我二人，還有第三人嗎？”聲音溫柔，似冬日暖陽一般，讓人覺得倍感溫和與前所未有的親切，他輕輕捻起纖指掛了一筷子面，還未吃就已經(jīng)臉上就已經(jīng)呈現(xiàn)出，味同嚼蠟的表情，猶猶豫豫優(yōu)柔寡斷，最后那一筷子還是枡達(dá)推進(jìn)去的呢！
一筷子面吃了下去，
嗯，還挺好吃的，緊蹙的眉頭驟然舒展，余下就變得一發(fā)不可收拾了。
因為許久未進(jìn)食了，一沾好吃的便開始，忘乎所以地埋頭吃了起來。這一頓面可以算得上，是坤達(dá)與劉櫛城第一次面對面地吃飯，劉櫛城全程只顧著埋頭吃面，與枡達(dá)毫無交流，偶爾間能聽到的聲音也只是，喝面湯時發(fā)出的細(xì)微聲音。
他向來注重飲食隱秘，從來不讓外人看到，
今天卻一反常態(tài)，枡達(dá)高興壞了，不吃東西，光看著他就飽了，
他東西的樣子像極了土拔鼠，吃畢了面，劉櫛城還砸巴砸巴了嘴，真是唇齒留香
一改之前嫌棄的態(tài)度，向枡達(dá)投去了贊譽(yù)，道，嗯，這面很好吃，只是我竟然不知你有這般手藝，食畢，嘴角殘余的湯汁依舊不忍拭盡。
枡達(dá)余下的面湯未食，默默地推到了劉櫛城的跟前，道，“我方才吃了才來的，我已經(jīng)飽了，你吃吧！”因為面湯的滋味太好了，劉櫛城幾乎沒有懷疑枡達(dá)編造出的謊言，嘴上推推散散，說著不好意思，實則湯碗已然攬到了自己的面前，如此不顧形象貪吃的劉櫛城，枡達(dá)也是第一次見到，
徒步幾月，期間張騫等人分別途經(jīng)焉耆、烏壘、龜茲三個國家，不僅詳細(xì)記錄了當(dāng)?shù)氐娜饲轱L(fēng)土，因為大漢王朝威名遠(yuǎn)揚的緣由，張騫一行人還受到了極大的厚待，歷經(jīng)了不少挫折酸楚的張騫終于可以喘一大口氣了，好好休整。張騫等人在龜茲待了幾日填充好了補(bǔ)給，又獲龜茲國王贈了些許名貴的駱駝，方從新上路。遠(yuǎn)離了龜茲，張騫等人下一個要迎接的困難，便是那冰雪皚皚的蔥嶺，本來是決定繞過蔥嶺的，但是周邊匪盜作祟，張騫一行人不得不翻蔥嶺，
蔥嶺是西域最高聳入云霄的高原，蔥嶺上空的天是湛藍(lán)透徹的，雄鷹盤旋于天際，展示了無垠的自由與豁達(dá)，蔥嶺的兇險不亞乎原始茂林、息怒無常的大漠，西域各國百姓對蔥嶺都是抱有敬畏的心態(tài)，它桀驁不馴的巍聳代表了神圣，西域氣候常年處于干旱缺水的狀態(tài)，位于蔥嶺山麓曼支下的西域各國，他們的農(nóng)作物灌溉水都是來源于蔥嶺的融水，若無蔥嶺融化的雪水作為補(bǔ)給，
恐怕諸西域小國早于消失于歷史的長河當(dāng)中，與荒遼的大漠連成一線，又或者是只能停留于紙筆描繪上，由后人猜測想象以此，來述說他們的神秘與偉大。盡管蔥嶺掌握著他們的生命線，但是這一位慈愛的“母親”只想默默付出，它并不想被她的子孫們打擾甚至回報。一但打擾她就會暴怒，引發(fā)雪崩。幾十顆巨大的雪球會滾落下來，蔥嶺所有的雪會猶如雪嘯一般吞噬所有打擾過她的人，
這是居住于蔥嶺山腳下的村民所說的，他描繪得繪聲繪色如同他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的一般，然而事實就是他夸大其詞了，因為是世代傳承下來的習(xí)俗，身為守護(hù)蔥嶺的守山人的后代。他是偏向于蔥嶺母親的，他不愿寧靜祥和的蔥嶺受外來人打擾，尤其是來自東方神秘國度的中原人，他不熟悉東方的大漢，所以才編出這一套瞎話。他還勸張騫等人最好原路返回，省得他無功而返，屆時，一行人困在了蔥嶺生生葬身于雪海冰山間。
對于這位守山人的忠告，張騫先是向他致于了感謝，隨后揚天笑了笑，打趣自己道，
也好死于雪山冰海，總比死于荒漠來得清爽。聞?wù)Z眾人紛紛掩袖長笑，眾人也不是傻子，來之前，對蔥嶺雪蓮早有耳聞，蔥嶺雪蓮珍奇無比甚是難釆，正所謂物以稀為貴。蔥嶺雪蓮接著稀少珍貴的名聲，搖身一變成了西域貿(mào)易買賣中最搶手，價格最高的雪蓮，價格連翻了三四番，遠(yuǎn)高于天山雪蓮好幾十倍接近百倍的價格了，
那些守山人不讓張騫等人進(jìn)山，那是因為張騫等人欲動他的聚寶盆，欲損傷了他的利益，這才編了一套瞎話哄騙張騫等人，望其能夠知難而退。張騫知道守山人的擔(dān)憂，便向其解釋，您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只是我們到姑墨國，越過蔥嶺是最快的捷徑，至于你的雪蓮，守山人的心思一下被張騫猜出，凍得殘白的臉，霎時間紅彤似熟透的山果，欲辯駁又不知如何辯駁。張騫亦道，
我們是從未動過心思的，只是急于趕路而已，還望老人家能指一個方向，告示我們，也省得我們走彎路。
那守山人見張騫暢快耿直，再看他們衣著談吐斯文，也不像是肚滿肥腸的商人，因為守山人在蔥嶺山下生活了將近五六十載，也未走出過蔥嶺。除了那些收購雪蓮的商人，守山人再也沒見過任何的外人了，恰巧那些商人一個個肚滿腸肥，斤斤計較。于是乎守山人對商人的形象定義，也就定格于此狹隘形象中了，
此刻守山人的便卸下了防備，讓張騫等人稍等片刻，遂匆匆回轉(zhuǎn)茅舍，回來的時候帶了一個極重的包袱，搖搖欲墜，里面應(yīng)當(dāng)藏了不少的東西。最令張騫等人驚喜的是他居然，主動要求帶張騫等人進(jìn)山，他緩慢走近張騫似一頭麋鹿一般，湊上前哈著熱氣豁達(dá)問道，
大人可愿意相信我，若相信我，我巴爾便做一回好人，帶大人越過蔥嶺。若是大人不愿相信我巴爾，那我巴爾就當(dāng)沒問過，張騫等人之前還愁于，屆時，會似無頭蒼蠅一般東碰西撞毫無頭緒，方才還頭疼不已?，F(xiàn)下可好了，
有當(dāng)?shù)厝藥肪筒怀盍恕Ｄ睦镞€猶豫自然是爽朗得答允下來了，一想到這路上有人能大幅度，減免了人員傷亡的概率，張騫幾近感激涕零，發(fā)自肺腑的感激道，真是有貴人相助方能走到今日，話不多言，張騫先行向先生鞠一躬。守山人鮮少受人如此大禮，一時間也不知如何，又不懂中原禮俗，只得學(xué)張騫鞠躬以還禮。湖蕁打量了守山人上下一番，那守山人衣著不顯質(zhì)樸無華，
雖然是個貧苦的粗人，舉止言談也算不上體面謙虛，但是心地家教應(yīng)該還是不錯的，懂得以禮還禮。因此由心底冉冉升起對守山人的敬佩之心，吉麗撇了撇嘴，蔑視瞥掃了守山人一眼留了一半魚肚白。遂迅速斂回視線，生怕多看一眼便會生瘡。對守山人嗤之以鼻，不屑地切了一聲，
誰稀罕呢？說不定他留了一個心眼，說的好聽是替我們帶路，其實就是防著我們。他怕我們會摘光蔥嶺山上的雪蓮。要不然他會這么好心，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人都是自私自利的。吉麗暗自嘆了口氣，不知道我們又要走多少冤枉路。吉麗對守山人的偏見過激的評論，以及對世故冷暖狹隘的看法，令湖蕁倍感憤怒。但是湖蕁并未以強(qiáng)硬的語氣與吉麗說話，而是換了一種語氣婉轉(zhuǎn)道，
那可不一定，世界上還是好人多的?？次夷鞘厣饺酥Y懂禮，應(yīng)當(dāng)不會是你狡猾耍詐之人。吉麗向湖蕁投來了一陣訕笑，那是蔑視，湖蕁應(yīng)接不暇。然而隨即來的又是一聲冷哼，她似乎是在告訴湖蕁，在世故人情中，湖蕁永遠(yuǎn)都不及她。
湖蕁轉(zhuǎn)過眼去看她，她不僅連最起碼禮貌的正眼沒有，甚至連個溫柔的暇光都不愿給予，瀲滟的雙眼怒視著前方，忿忿從她的余光傾瀉而下，好像隨時隨地要暴怒。那半張臉比那蔥嶺頂上的積雪還要冷漠，比那沾了血腥刀光雪影的鋒刃都還要寒涼。那是吉麗的塑化黑臉，她黑著臉真是令人毛骨悚然，
似黯黑的雪落在了湖蕁的身上。湖蕁甚至不敢與其搭話，
她生氣了嗎？可是自己明明已經(jīng)反復(fù)斟酌自己的說話用語了，
“吉麗你……我……怎么了嗎？”吉麗做了一個手勢讓湖蕁收住，雖說吉麗說話過分，但是為了一個外人與摯友生出間隙，說到底還是不值得的。湖蕁漸漸生出了略微的悔意，
然而吉麗卻躡手躡腳漸漸地，離開湖蕁的視野，貓著腰正欲往干雪堆內(nèi)撲，吉麗冰凝著呼吸連大氣都不敢踹。倆眼直勾勾地盯著前方與地面平行，平行地都能掛曬臘肉了，此刻的細(xì)微末節(jié)的毛孔都融入了緊張的氣息，緊張的額角微微出汗。她的步子愈漸放低放緩，隨后居然似守株待兔的獵人一般，
呈現(xiàn)匍匐之態(tài)。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吉麗吸引過去了，停止了說話，空氣中一片肅靜。銀裝素裹的雪似空氣中厚重的暖被，覆蓋住了所有的雜音，只為吉麗一人掃除障礙。沒有人打擾吉麗的行為，大伙都能明白。那是眼尖有經(jīng)驗的獵人對待獵物該有的敏銳與警覺。但是于許凝之看來，
那動作卻頗為有趣，為何？那匍匐欲將撲倒獵物的姿勢，有點像……，許凝之的大鬧快速運轉(zhuǎn)，拍胳膊捏大腿方想出來了，
像一只獵狗，對的，的確像只獵狗。許凝之開始憋笑了，湖蕁遠(yuǎn)遠(yuǎn)瞪了許凝之一眼，他的笑又憋了回去，似乎在道，警告你要是再笑，我就用眼神殺死你。樹梢頭堆積如山的雪緩慢抖落下雪霜，隨即大片的雪舌滑落了下來，重重地砸在地上，雪落地的霎那間。一只渾身鮮亮羽毛的山鵪鶉踩著碎步竄了出來，興許是運氣眷顧，又或是那只山鵪鶉注定要鹿死吉麗手。
那只笨蠢笨蠢的山鵪鶉，居然徑直陷入了一個坑里，趁其未反應(yīng)過來，
吉麗撲了上去，壓住了雪坑。招手向湖蕁示意，湖蕁即刻會意，遂幾步作七步，一路小跑了過去。吉麗眼疾手快拽出山鵪鶉，一把扔到湖蕁的手里。隨后又挖開原先山鵪鶉的棲息之所，一瞬間將近上幾十只的山鵪鶉如螻蟻一般涌了出來，四散逃竄，場面十分壯觀。許久未食肉糜的同僚們眼都看呆了，許久未沾葷腥的他們胃腸已經(jīng)習(xí)慣了素食。似乎忘卻自己天生食肉的天性，呆呆站在原地，有些甚至害怕得躲了起來。全然忘記自己是站在食物鏈頂端上的人，
“這都是怎么了，難道都忘記自己會吃肉嗎？”一語而出驚醒了那群呆傻的夢中之人，頃刻之間那些“僥幸”逃脫的山鵪鶉盡收入囊中，它們終究未逃過成為盤中餐的宿命，順其自然規(guī)律為一眾肌腸轆轆的同僚提供了一頓不錯的中飯，這片刻的溫飽如此的幸福，所有人圍著火堆享受著難得的溫暖，原來幸福便是簡單簡單也是幸福。
湖蕁與吉麗之間的“誤會”以吉麗送來的一只雞腿劃上了句號，倆人重歸于好，
守山人觀遠(yuǎn)處蔥嶺山峰之狀，遂催促著張騫一行人熄火趕路。張騫及眾人由薄雪覆蓋的山底一路步行至山峰，待趕到山峰時豁然一片開朗，仿佛伸手便能觸摸到天際，捕捉到流云。蔥嶺的天湛藍(lán)似洗凈的藍(lán)寶石，雪蓮鱗次櫛比的浮云鑲嵌于大片湛藍(lán)寶石藍(lán)天，偶爾有展翅飛過的雄鷹領(lǐng)著雛鷹橫略過天際，
那也是帶著雛鷹學(xué)習(xí)如何飛翔，飛向高空又如何平穩(wěn)地墜入低谷?？v觀其下，云帶暈繞于繞纏著山腰，再由山腰往山峰驟減爬升，越上升云霧越厚重。一大片浮云游海浮懸于山腰，處于蔥嶺山峰的人，往下俯瞰似脫離了紅塵，飛升直入了仙境張騫略微得?？苛艘粫海魍麞|方神情含淚，感嘆傷懷道，東方的故國，蔥嶺下雪了，長安是否也落下了綺羅飄絮呢？
而陛下是否正站在長安最高的地方，往西域的方向鳥瞰眺望呢？期盼著臣能夠快些帶回了好消息呢？張騫珠珠含淚，十余年了整整十余年了，我張騫已然從鶴發(fā)童顏的意氣風(fēng)發(fā)的白面書生，蛻變成了一個不識紅鼎的而立之人了，長安的一切我沒有忘記，陛下您再等我些許時日，屆時，
我必然會將好消息帶回長安的。情緒激昂的張騫對著東部，屈了膝下的萬兩黃金，誠心誠意的跪拜，目光毅然堅決，一副不到大月誓死不歸的姿態(tài)。身后的湖蕁難免有所感觸，張騫不輕易動懷，只有在他面向東方初升的太陽之際，他會無比激動，何彥說過，張騫有一個習(xí)慣，每天早晨他習(xí)慣面向東方長安的位置，一站就會廢寢忘食。
陛下，張騫那一聲陛下引地湖蕁紅了眼眶，
湖蕁一直不解那些探險家擁有的究竟，是怎樣的一份愛國情懷能讓，張騫掙脫荊棘叢生的匈奴，越過重重困難，面對敵人磨練意志與肉體的酷刑折磨，他們究竟是如何挺過來的，湖蕁不敢去想象因為害怕。但是現(xiàn)在湖蕁明白了，那是一種為天下蒼生，無私奉獻(xiàn)的情懷，它深深扎在心底的緣故，那種力量是任何奴役壓迫都無法摧毀的，即使遠(yuǎn)隔故國千里，它的力量依舊強(qiáng)大。
歸往往是一種遐想，匈奴人如同狻猊一般，歸的概率微乎其微，因為疾病與意外隨時隨地都會奪去你的生命，
雪堆太涼了又不斷地滲水，
湖蕁:“大人雪堆上太涼了，您還是起來吧！”湖蕁控制不了的梗咽，以及說不上的鼻頭一酸，湖蕁轉(zhuǎn)過臉試圖不在張騫面前流淚，張騫站在了，西域最高的地方，在這里能俯瞰所有。西域所有的國、景、沙漠都盡收眼底，這一片震撼無比的天然景觀實乃大自然鬼斧神功之杰作，與大漢小橋流水人家截然不同的意趣美，湖蕁特意閃在了一邊，
云海玉弓翻騰似沸騰的仙氣一般，令人宛如置處于仙境那般。湖蕁腳下便是一大片浮選的云海，翻騰的云霧都漫過了湖蕁的腳踝，遠(yuǎn)遠(yuǎn)望上去自己仿佛置身于云端，云霧漸漸吸引了湖蕁的注意了，忘卻了小傷感的情緒，如此想象一番也算是騰云駕霧了一般，雖然知道自己是騰云駕霧來的，可惜不是醒著來的，是稀里糊涂來的。連那飛翔于天際的感覺都不曾體會過，也是覺得頗為遺憾，好不容易在天上飛一回，還是渾渾噩噩的來的，真是虧了，
那些云霧爬上了湖蕁的腰，湖蕁本就著迷于虛緲的云煙，遂俯身故意伸手去舀那虛緲的繚繞彌漫的云霧，那云霧順著手勢的滑動而變化，湖蕁舀著舀著云霧便開始不自禁地發(fā)散自己的想象了，
想象著自己是這蔥嶺山的蔥嶺女神，動輒變化掌有法術(shù)，這臣服于蔥嶺山下的，西域各國都得蔥嶺女神的庇佑，他們都得聽命于自己畏懼自己的力量。湖蕁讓他們向東他們就向東，向西便向西。那么湖蕁便從他們口中聞得大月氏國的消息了走捷徑，也省得大人走那么些許彎路了，一時想象過頭也是興奮不已，
但是想象終歸是想象，它只能停留在腦海中，卻不能化作現(xiàn)實。湖蕁的情緒瞬間低落了下來，也不知道為何，楠楠嘀咕道，
大人，你說要是我是蔥嶺的女神，就好了。那么我就可以施展法術(shù)，將我們所有的人挪移到大月氏國，我們也不用吃這些無謂的苦了。你也能早些回長安了，但是這一切都只是想象。
湖蕁為眾人的一顆隱約之心張騫感受到了，然而思璇片刻的他卻嘆氣搖頭，道，
如果你真得是蔥嶺女神，你把我們送走了，你自己卻要生生世世得留在蔥嶺，因為你是蔥嶺女神守護(hù)蔥嶺是你的職責(zé)，你永遠(yuǎn)也無法也為我們一起并肩作戰(zhàn)，孤獨的蔥嶺女神，生生世世都要守著一座蔥嶺山，張騫不敢目視湖蕁，
而是將目光移視到寰芒的蔥嶺，云層鉆出的陽光驀然回首，張騫自然的明眸眼驟然亮堂了起來，陽光透過皚皚白雪，折射出集七色于一體，強(qiáng)烈的白光，閃刺了湖蕁首次赴雪山的雙眼，湖蕁只覺眼周一片漆黑，東南西北都分不清楚了。身體開始失去了重心，搖搖欲墜的。湖蕁不得不捂住雙眼，來緩解眼部短暫的不適，遂在張騫攙扶下坐到了那，無聲無息的雪堆上，心中方有一絲安全感。解釋道，
你第一次來雪山，身處于蓋地飛雪，極其容易引起眼部的不適。尤其是陽光照在雪地上，更是刺眼。不過你大可放心，稍等片刻即可睜眼視力興許有損，但是等我們出了雪山一切自然就會恢復(fù)原狀了，在匈奴數(shù)十年的流放生活，雪光早已對張騫視力構(gòu)不成威脅，話雖如此，可是驟然失明置身于黑暗難免會引得湖蕁恐慌，
尤其是手居然無處可放，張騫也一同坐在了雪堆上，伸出雙手讓湖蕁攥著，以次此緩解她的恐慌，攥緊張騫強(qiáng)壯臂彎的湖蕁果然安定了下來，二人無言以對只是靜默地坐著，張騫感慨萬分。湖蕁看不到他的表情，無法去揣測他此刻的心境，只是耳朵傾向于他說話的方向，靜靜地聆聽。
蔥嶺與天齊壽，意味著無盡的孤獨是與天齊壽的，能守住孤獨的都是最具無私奉獻(xiàn)的，神是世人所向往的，因為那樣意味著長生不老，但是世人又何嘗想過這無盡的壽命背后也是無私的奉獻(xiàn)，我不愿意你成神，只愿你成為一名一世快樂的凡人，因為那樣才是永恒。這一段古道熱腸的窩心話，居然是出自于話鋒犀利的張騫之口，換做他人在場必然驚愕至下顎松垮，
然而湖蕁卻并未驚愕反而是一臉平靜只是嘴角微然，
只是心頭一熱，泛光一盡，竟不知說一些什么，兩人都不說話站著。
顧盼，眼部對周圍的環(huán)境也適應(yīng)了，遂睜開雙眼接著從容不迫地，撈那水中月鏡中花。
那云霧也著實有趣，與那頑皮的幼孩相差無幾，湖蕁與它玩的不宜樂乎，它能盡力滿足湖蕁對仙境法術(shù)的遐想，似天際的浮云那般有靈性，能夠變化莫測，時而是一只雄鷹，時而又是一頭駱駝，但是駱駝一顯現(xiàn)出來，湖蕁可就嫌棄死了，歡愉的臉色驟然變化，竟然與那變化莫測的云海一般，
每天都見駱駝，夢里也見，好容易放松放松自己看一會兒浮云，這浮云都偏向西域的駱駝嗎？變化出駱駝的形狀，湖蕁雙手一比劃，那云霧也是奇怪了，居然趁湖蕁不注意在另外一處凝聚。煙霧本如此虛無縹緲，也正是這種虛無縹緲的虛，方能滿足人類一顆虛緲之心的實。湖蕁捧了一鞠霧，遂捧于張騫面前，雙手一流空隙，那云霧便從指間縫隙偷溜了出來，湖蕁玩鬧了一會兒便收了收心，一只手?jǐn)囉谏诫仍坪Ｖg，一邊問道，
“說真的大人，您說咱們能成功找到大月氏國嗎？隱秘于西域的大月氏國究竟在何處呢？真是大海澇針一般困難，大人我實在是無法想象你們當(dāng)年寄寓于匈奴，是如何挺過來的。這實在是匪夷所思?！?p> 湖蕁一高興多嘴不過腦的毛病又出來了，
人說傷心事莫提，我怎么轉(zhuǎn)挑別人的傷心事說呢？我怎么不長記性呢？我真是應(yīng)該回去借吉麗的針線把我的嘴給縫上才好。
湖蕁自責(zé)道，
張騫:“無妨，我從來都不曾將此事放心尖，為了大漢為俘為奴又何妨，只要最后目的能夠達(dá)成，自然能一雪前恥，笑到最后的人方是真正的勝利者，你日后也莫要遮遮掩掩的，若有話但說無妨。我絕對不會向之前那般責(zé)怪你?！?p> “是真的嗎？”她狐疑道，
“嗯，是真的是真的，”他耐心得重復(fù)了兩遍，似乎十分樂意。她又問道，為什么，他答道，因為你是我……最信任的伙伴，忘年之交。忘年之交實際年齡他們二人相差不大，湖蕁與張騫有些不服氣較勁，道，我與你總共差了不到幾歲，何來的忘年之交呢？張騫捂住偏了一半的臉，想來他必定是為了自己一時的口誤而懊惱吧！
威武的蔥嶺磅礴氣勢不容小覷。張騫對蔥嶺向來只有耳聞未有眼見，這座西域最偉大的高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