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漠孤煙直(22)
不知為何湖蕁真得覺得很好笑,大熱天穿個棉襖出來晃蕩,而且還是成群結(jié)群的。湖蕁實在是難以忍住。湖蕁不得不承認這種本該嚴謹?shù)膱龊希粦撔???墒撬麄兊囊轮鴧s實在不能不令人發(fā)笑,原以為是金戈鐵馬甲胄金縷,可是待他們逐漸逼近他們之際,湖蕁是徹徹底底笑不出來了,因為他們壓根就不是軍隊,但是陣仗堪比軍隊的匪隊,他們刮卷了一陣沙塵。氣勢恢宏如虹,各人手持刀槍劍戟訓練規(guī)整有素,
實在比那些不堪入目的土匪好一千一萬倍,湖蕁不禁咽了咽口水,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所以說,話不能說的太早,笑不能太早。
無可厚非,他們再一次陷入了危機當中,見慣了無數(shù)大場面的湖蕁也遏制住了咽喉,他們呼喊聲中氣十足。且對張騫畢恭畢敬,素質(zhì)高于一切,可以說是湖蕁見過最有素質(zhì)的土匪了,那領頭的土匪頭子,跳下了馬,快步走到了張騫跟前,湖蕁也借著翻譯的由頭,趁機走到了張騫身邊,
出乎意料的是那土匪的大漢禮儀十分周到,湖蕁身為大漢的平民百姓,對大漢宮廷禮儀不大了解粗略聞過,然而張騫卻是土生土長的大漢人,又置身于宮廷,禮儀禮制早都混熟于血骨,爛熟于心扉,土匪頭子的相貌眉宇略帶有漢人的韻味,氣宇自是不凡。湖蕁與張騫面面相覷,不免為之一振。
湖蕁道,
大人,他怎么會如此通曉大漢的禮俗,比我做的都地道。張騫容后打量了眼前之人一番,那土匪頭子誠心誠意道,我們家城主夫人邀請大人等人,往望姑蘇城內(nèi)一聚,
湖蕁一聞那望姑蘇城,
第一反應便是看向張騫,只見張騫面不改色,依舊淡定。姑蘇乃大漢江南姑蘇城,毋庸置疑城主要么是地道的中原人,要么就是熱愛大漢文化的胡人。只有兩種可能,
當下的形式嚴峻,土匪的盛情相邀,他們無法拒絕的,土匪人多勢眾,而張騫等人人數(shù)寡少得可憐。他們無法拒絕也說不了拒絕二字,而且這一位神秘的望姑蘇城主著實引起了張騫,湖蕁的好奇心。
“大人,你覺著那望姑蘇城的城主,會不會是大人的故人,多年前他突然與你斷絕了聯(lián)系,逃到了西域也未嘗可知。你不是說過嘛!你有三兩好友闊別長安數(shù)十年了嗎?沒準就是他們,而且他們目的性極強,直奔我們來了說明他們對我們的到來掌握了一定的訊息,先不從是敵或是友考慮,細微思恐他們的偵察實力不容小覷。我們還是提防一些才好,況且咱們以現(xiàn)下的實力若是與他們開戰(zhàn),那是雞蛋碰石頭,必敗無疑。
湖蕁所說便是張騫心中所想,
張騫爽快的答應了,那土匪頭子的邀約。
沿路上張騫都在回想自己闊別已久的一眾好友,列出了幾大人選,但是到了城內(nèi)他原先列的人選卻一一作廢,因為他沒有江南的友人,
望姑蘇城不是一座山,而是一座真正的山城。匪夷所思沙漠中居然鼎力出了一座山城,這是他闊別長安十余第一次看到如此接近中原的建筑,有山有水有田有地,他對這位城主的興趣更加濃厚了,湖蕁更別提了見到了瀑布噴泉眼淚汪汪,像干涸的禾苗一般,脫了水的魚兒,不顧任何人的阻攔先奔到池邊,捧上了一鞠,喝了一口。
喔,真的是好清甜,作為北國人的眾同僚自然是難以理解,湖蕁與江河大海之間的故鄉(xiāng)情結(jié),在他們眼中水不過是用來解渴的,而對于湖蕁來說遇水則遇故鄉(xiāng)。湖蕁遇水迷離興奮。湖蕁生長的錦官城依山傍水,大小江河縱橫于錦官城。踏出門不過半步便是小溪,她是自小于水鄉(xiāng)長大的,對江河的情感自然會比一眾生活在北部的同僚深,湖蕁小小戲鬧了一會兒,便被吉麗無情地拖拽走了,
行了約有半柱香的時間
他們來到了城中心的大樓,這座迷惘如江南煙雨般的望姑蘇城,湖蕁去過江南姑蘇,這座望姑蘇城絕對是仿姑蘇城。因為它里面的建筑特色與真正駐足于煙雨中的姑蘇如出一轍。幾乎到了以假亂真的地步了。湖蕁接著走近這座城的權(quán)利中心,慢慢走近聆聽這里的聲音,她有太多疑惑了,有關(guān)于這座望姑蘇城,
城內(nèi)傳出了動人的美妙歌聲,是古琴聲停欲語遲,彈奏古琴之人愁懷滿腔。
聽著聽著一個感人肺腑故事仿佛勾勒在湖蕁的腦海之中,悲猶的旋律仿佛在告訴湖蕁有關(guān)這一座城的記憶,那是一段一直流傳著一個故事無人不曉無人不知,那是他們第一次相遇,他們相遇于樓臺亭閣,小橋流水人家,她是紡線織紗的紡紗女,坐在河水略微打濕的石板上,浣洗著衣物,流條的垂絲散落于星落般的溪水,溪水拍打著垂絲。而他是放浪形骸的浪子,手持一把骨桑扇著著一件拂青長衫外出踏青。偶遇滂沱大雨傾盆而至,急促地撮合二人,二人躲在了一處庭閣樓臺。
如期而遇一見傾心。浪子朗姿風流,紡紗女似水豆蔻年華,情絲入扣頓生紅豆,只是紅豆生于南國,北國是帶不去的。浪子與紡紗女許下山盟海誓,但是浪子外出西域征戰(zhàn),一去就再也沒有回來,孤獨痛苦的紡紗女,為了讓浪子有家可歸,在溝壑沙漠筑起了一座江南煙雨城。讓浪子知道回家的路。
古琴頓了一頓,湖蕁能聞見遠遠的一聲嘆息,遠方的郎君,你在哪里呢!你說過江南蒙蒙煙雨細如綢,我替你般來了這江南煙雨只是你為何爽約,遲遲不肯來呢?那紅豆相思淚滴入了蹦直的琴弦,嗒的一聲,心都碎了。湖蕁想得太過入迷險些崴了腳,幸虧張騫在身旁側(cè)側(cè)撫著,
張騫等人由著土匪頭子引入了這座小“國度”的內(nèi)廷,迎面撲來的是姑蘇菡子葉萏香,是極具特色的江南香,孤生竹冉冉香碎玉隕之聲在香爐內(nèi)燃得火熱,香而不俗不膩此乃天地間最純粹的味道,
那位列兩旁的女侍從皆是一副胡人面孔,桃眸皓齒明月彎勾的峨眉。謙讓地低笑,中規(guī)中矩湖蕁再一抬頭,
倆顆明璀的夜明珠忽閃忽閃厥視著自己,她好美麗美麗甚至能撼動明月星辰,但是她不快樂很不快樂,仿佛外人眼中所有的美好,與她毫無關(guān)系就像是一座獨孤的冰雕一般。
在熒光閃爍的寶座上,端坐了一位秀容清淡如蘭的冠玉女子,雙手交疊于膝端莊賢淑似水一般寧靜,骨節(jié)玉手似水種昆侖玉般,晶瑩剔透光滑無比。令湖蕁黯然生出欲觸摸的感受,冰涼涼的凝滑滑的,就是那冰雕美人。那壁人樣貌下淺隱了一絲哀傷,就像那路過的烏云遮住了明月一般,
湖蕁實在是難以將她與那土匪頭子口中的大王聯(lián)系在一起,更難以給她冠上土匪王的稱號,明明是嬌弱如流潺水般的纖弱美人,偏偏要冠宇虎背熊腰,兇神惡煞的大王之名,只能說那接應的土匪頭子腦袋笨,嘴也笨,人也蠢。
而高座上美人背后的傳奇就如同她眉宇間,隱匿一絲憂傷一般,看的見卻摸不著,那土匪頭子拱手道,夫人貴客已經(jīng)請來了,那美人微微拂袖屏退了一眾人,
退下吧!
那接應的土匪頭子,緩慢往后退直到消失在眾人的視野內(nèi),她的氣息不大勻稱總是奄奄一息的感覺,猛然起身相迎都是左搖右晃的,需要人摻撫,
是身旁的倆位粉琰女侍從摻撫她下了臺階,輕悠慢慢似纈嬌輕風般,不動聲色。輕啟明齒,大人可認識陳宥,她的眼神一直布滿期盼似乎還有些激動呢!湖蕁看到她的右手緊攥,雙唇緊抿。她提起了一個名字,
這個名字一提及,張騫的心一下掀起了巨濤骸浪,張騫:你……
是的,陳宥他怎么會記不住呢?他就算是死了化成灰,張騫也能找出他,并且認出他來。他倆個人可是結(jié)拜過的好兄弟,穿一條褲子都不嫌肥的。張騫開始打量起美人來了,向眼前的略微生疏的美人探問道,
你怎么知道陳宥,你與他有何干系。他的聲音異常柔和恐嚇到美人似的。美人眼瞼一下亮堂了起來,好似將熄滅的燭芯重新燃起了火苗一般,少了幾分病弱與冷酷。
她勉強舉起右手貼在自己的胸口,貼著胸口道,我在此已經(jīng)等候他多年了?,F(xiàn)下算了已然有了十余年了,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當年他只留下一句話,便去了西域,我在長安等了他一年就等不住了,自己費勁千辛萬苦萬里迢迢來到西域。我聽別人說他來到了這里,于是我便落腳于此,給這座城取起了這個名字,只為他有朝一日能看見,想起我來此尋覓我。沒想到他沒有等到,倒是等來了大人,唉,真是世事難料,美人不禁遺憾地感嘆起來。時光荏苒猶如白駒過隙,十余匆匆而過,
她的語言平和不少,但是這依舊掩蓋不住心中熾熱的愛意,說話間她止不住的咳嗽,
吉麗不禁揣測,
天哪,這說的未免太過于神奇了吧!匈奴與大漢正在打仗呢?她是怎么越過層層阻礙,來到沙漠要塞并且建起了自己的軍隊及姑蘇城的呢?吉麗不得不懷疑美人的身份,不會又是個陷阱吧!要么是她在撒謊,要么她就不是凡人是仙人能撒豆成兵。湖蕁倒是不足為奇,世界之大無奇不用,總是有幾個膽子大的人,運氣好的人。說不準打仗的士兵打了一個盹美人就趁此機會,從匈奴大漢邊界越過,許多膽識女子過大的女子,穿著男人的服裝蒙混過關(guān)的出府門的,換裝這一招一點兒也不新鮮。古代的孟姜女千里追夫,都能從家鄉(xiāng)追到長城邊,哭倒長城呢?自古以來就有巾幗英雄,這一點不足為奇,但是這城池與軍隊……算了不管她是何目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走一步看一步,看那美人也是命不久矣了,病歪歪的就像只病貓。說一句話都費勁,
張騫也不能只聽她一面之詞,況且一個女人拔山渉水地來到人生地不熟的西域,成了城中權(quán)利最大的女人,令胡人對她扶手稱城,樁樁件件匪夷所思,張騫不得不添一些心眼。他繼續(xù)發(fā)問,單憑你的一面之詞我無法證明,況且陳宥從未向我提起過你。我且問你陳宥是哪年生人、父母幾口、喜好厭惡之物為何、那美人菡萏一笑,居然一一答上一字不差。張騫心中顯然有了些底,繼而再次發(fā)問道,
他向來是以左手持筆寫的一手好丹青。話落未落,美人便反駁張騫所言,陳宥向來持筆畫山水圖以右手,他向來不用左手更不會描丹青。張騫認可地點了點頭。
美人:大人果然心思縝密,只是我對陳宥已然了確執(zhí)掌,他的一舉一動我都耳熟能詳了。
如此斗智斗勇下來,張騫才確定女子的身份了,湖蕁聽著就像猜啞謎一般,能聽得懂所有番外語的湖蕁,卻在全程都是母語的對話中,像鴨子聽雷公插不上一句話的。
“大人可是要到大月氏國嗎?”那美人發(fā)問道,張騫回道,自然是的,若非你讓人把我們請到此處,恐怕我們已經(jīng)到了下一個國度了。美人猶豫了一會兒,卷卷擰擰地好似有什么話,要與張騫說,而湖蕁也看出那不太自然的神色,便知其中必有隱情,因而問道,
夫人可是有話要說嗎?既然有話不妨直說,在湖蕁的催促下美人吐露出了真相,實不相瞞我中途劫下各位,也是有緣由的,
西區(qū)疏勒鬧著災禍是瘟疫,聽說是從危須國帶來的,現(xiàn)在舉國上下遍野一片哀鴻,大人此番前去必然會惹上瘟疫的,所以聽我一句勸莫要著急上路,暫緩暫緩也不遲。一提及瘟疫湖蕁心有余悸,張騫自然是不會袖手旁觀的,更何況許延對治療疫癥有經(jīng)驗,所以張騫有侍無恐,因而多謝了美人的美意,多謝夫人只是我也是剛從危須國出來,也染上過瘟疫不過這多虧了,我們隊的許長醫(yī)妙手回春,將我們逐個驅(qū)了身上的疫癥。
陳宥不在此,行程又緊,望姑蘇已經(jīng)沒有久留的意義了,
張騫欲請辭告退
多謝夫人的忠告,只是我們身負重任,縱使前路艱險,我們也沒有退卻的道理,如果夫人沒有什么事,那我們就離開了。
話畢遂轉(zhuǎn)身離開,暗暗站在張騫身后的許延,一針封喉。張騫頃刻之間如一座聳立的山倒了下來,躺在了地上一動不動。
湖蕁趕忙:大人大人。許延:放心吧!大人沒事。
許延遂拱手道,多虧夫人及時搭救,要不然我們所有的人都得做疏勒的鬼。
美人縝了一縝道,可是你家大人方才不是說,你有解瘟疫之妙方嗎?既然有方子為何不拿出來,解救受苦受累的人呢!美人還以為許延自私,因而語氣不大隨和,甚至有指責的意思。許延辯解道,不錯,我是有方子可是方子有又如何,藥沒有了。藥方也不過是一張廢紙,美人輕吐了一口氣,原來如此藥我這兒多的是,姑墨國年年送我不少的金珠珍寶,奇藥珍仙石。要是沒有我可差人去尋。
蔥嶺雪蓮可有嗎?許延發(fā)問也只問了這一句,美人向來不懂藥理之事,因而傳喚藥使。詢問藥庫的情況,那藥使很快就來了,胡子拉碴一大把,應當也是兒孫滿堂之人了,聽完了前因后果的藥使,是一問三搖頭,他綹了綹那下頜的須發(fā),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美人急躁了催促道,
藥使有話快說,要不然一家子都喝西北風去吧!那藥使一聞喝西北風也不拖拉了,直接了當?shù)溃?p> 蔥嶺雪蓮是圣品,要有運氣的人方能采集到。小藥使我長得這么老,也沒有福氣見過蔥嶺雪蓮一面。湖蕁剜了站得筆挺的許延一眼,不解:
明明霓蓮果就能治愈,為什么要說雪蓮呢?許延為什么不肯將真相告之美人呢?其中莫非有什么隱情。
美人嘆息了一聲,唉,真的是不愿意看到那么多的生靈死于非命。
作為仁心的衣者許延冷哼了一聲,眼里全然沒有慈愛與仁心。反而說了一句風涼話,
夫人不必悲傷,只能說是這個國度氣數(shù)已盡,生死有命富貴在天。為人那是強求不得的。湖蕁側(cè)目而視從溫婉善良的許延眼中,捕捉到了一閃而過的魔性與狠辣,還有不知從何而來的仇恨,令湖蕁有些發(fā)顫。
晚間,因為被許延施了一針的張騫動彈不得躺在床上,抱怨連天,一口一個許延混小子的,許延那一針下去夠狠直接鎖住了,他的半身肌肉。就像會武功點穴一般神奇,許延說過至少可以讓張騫暫時癱瘓幾日,
門枝啞一聲
是湖蕁,她來送藥了。
張騫堵著氣不肯喝,鼓著腮幫子像松鼠。湖蕁舀了一勺湯藥,喂到了張騫的嘴邊,耐心勸說道,
小松鼠快張嘴吧!再不張嘴我就走了,讓吉麗或者是許長醫(yī)來喂你。二選一還有你沒有第三選的余地??禳c張嘴,
張騫在湖蕁的“威逼利誘”之下乖乖地喝了一口藥,余下的便再也不喝了,湖蕁無奈只得放下手中的藥。嘆了一口氣,
很多事情不是你一人能夠辦到的,你也不要太過于勉強自己好嗎?畢竟你我都只是凡人,又沒有還魂丹,也沒有妙手金丹。面對死亡我們也是無能為力?。∑鋵嵑n也是心系天下的,她也只是想讓張騫好受一些,
他的眼神流露出了失落無能無力的失落,
是的,面對死亡沒有任何人有辦法,因為它是所向披靡的。他突然間想起了自己匈奴的妻子,當她決意自盡之際,他也是一樣得無可奈何。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酸溜溜的,總是覺得遺憾。
興許是他不愿意讓別人再重蹈他的覆轍了吧!湖蕁好似看透了他的心思,但是她并不生氣也不吃醋。她蹲下身子仰視著他,雙手交疊于他的手背,
“你是想起了姐姐和孩子嗎?”她的語氣很溫和安撫著張騫,
安撫著他此刻略微脆弱,甚至隨時會崩塌大哭一場的心,張騫越發(fā)攥緊湖蕁的雙手,他想與她說一聲對不起,踟躕不決。
“我難過是因為……無辜的生靈得不到幸福,所以才傷心難過的。我知道自己不應該如此,可是我總覺著是因為自己不夠強大,所以才沒有辦法救他們。從前我一個人的時候即使難過,也會把難過埋藏于心底。因為只有那樣我才能堅強地走下去,可是現(xiàn)在有了你不一樣了,我那收納情緒的柜子都卸了。
之前擠壓的情緒開始蔓延開來,像洪水猛獸一般。堅強甚至有些固執(zhí)的我開始土崩瓦解,我現(xiàn)在的樣子是不是令你失望了呢!”
他是無比驕傲的人,他不希望湖蕁看到他的一絲弱點,哪怕是之前的妻子他也從不示弱,總是一副刀槍劍戟不入的模樣,驚人的毅力支撐著軀殼。從頭到尾看到他弱點的人,只有湖蕁一人,除她以外再無她人。
湖蕁握緊張騫略冷的手,道,
現(xiàn)在的你才是真正的你,無論在任何時候你都是人群當中最閃耀的。別人我不知道他們的想法,他們的想法是什么我也不在乎,因為我會永遠以你為榮為豪。你別想太多了,省得想了腦瓜子疼,湖蕁再一次端起藥,喂到張騫嘴沿。命令的語氣道,
我以你妻子的名義,命令你三秒中給我喝完它,不然我就退回發(fā)結(jié)。這門親事我不承認了。
張騫:夫人的話,我不敢不從。
說話間,咕嘟咕嘟的聲音流竄于張騫的食腸,他特意捧過碗底給湖蕁瞧,以此證明他的衷心。兩人難得相處的時光盡花在了他人身上,連些悄悄話都說不了了。湖蕁搜羅出了幾個冷冷的笑話,張騫也只是敷衍笑了一笑皮笑肉不笑。
心事重重怎么能夠吃得好,笑的出來呢!
湖蕁明白了自己應當做什么,
“你是不是想要救他們呢!”張騫點頭道,那自然是的,只是疏勒國如此之大,又怎么能夠一一救下來呢?
張騫既然肯定下來了,那么湖蕁自然是要盡力達成他的心愿,她自己也不敢保證,但是她會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去替張騫排憂解難,藥內(nèi)摻和了些許安眠的成分,他太累了所以喝了藥不久,連笑話都沒聽幾個便睡下了,湖蕁替他掖好了被子,坐在床沿許久。
咔吱,門被人推了開來,生怕吵醒剛睡下的張騫,
湖蕁的脾氣一下上來了火冒了出來,扭過了身子,就想小聲斥罵一聲。大手一揮,但是見到來訪者,她的手卻靜止在了空氣中,
“是你,夫人。”是那冰焰美人澆滅了湖蕁的怒火,湖蕁立刻拖出了一張椅子給美人坐。
夫人請坐。
湖蕁暗暗發(fā)了一陣汗,慶幸自己沒有過分沖動,出口成臟,否則多尷尬??!多丟臉,美人向湖蕁簡單地問了一下張騫的情況,湖蕁對達如流。
美人眼見湖蕁說起張騫閃爍繁星,因而也猜出了半分。姑娘與張騫……
湖蕁的冷汗又躥了起來,一口否認到底,抱著打死也不承認的態(tài)度道,不,您別想歪了,我們之間只是普通的上下司關(guān)系,沒有其他的僅此而已。湖蕁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做法,更是令美人篤定自己的猜疑,
上下司日月相對的最容易生出情愫的,尤其是在那夜深人靜的時候,一人挑燈寫字,一人研墨遞送紙筆。眼色來回交匯火花迸裂,一來二去假的也容易成真。
但是美人并未戳破只是當自己是不知情的局外人罷了。有些事別人不想讓你知道,知道了也沒有半分意思的,
其實打從湖蕁一入大廳美人便知道,她是能替她解去憂愁之人。湖蕁就像一束如火明媚的陽光闖入她那陰郁密布的心扉,美人對著湖蕁笑了一笑,遂拉著湖蕁異?;顫姷?,這里不大適合說話,不如到我的房間里聊一聊,我一見到你就感到了異常的親切。我已經(jīng)在大漠數(shù)十余載了。南來北往的商旅大多是胡人,中原面孔我已經(jīng)忘卻了許多了,無人與我說話悶死了。
說到此處她又不免哽咽,欲潸然淚下,湖蕁心腸向來軟見不得美人落淚涕零,因而答允。她的眼淚來得快去的也快,就像是變戲法似的。
說話間拉著湖蕁已然出了房間走走聊聊,這游廊滿腹詩書氣自華,游廊圍墻都金貼滿了鏤刻江南風景畫,江南仿佛顯現(xiàn)于你的眼前,幾乎可以到以假亂真的地步了。處處充滿玄機,處處充滿好奇,游廊雖不長可是沿途百花竟相開放,色彩斑斕絲毫不像城外一片黯淡沙醴無光。湖蕁對身旁的美人背后的傳奇越來越好奇了,
后院太大了足以媲美皇宮的御花園,二人走了良久腿都走酸了,便尋了個石凳坐了下來,美人歇坐下來捶了捶腿,湖蕁閑談夸贊道,
你真是能干一人獨自到西域,還能造下一座江南煙雨城,你真是個不平凡的女子??!美人也聽出了試探反諷的味道,因而笑了笑,還是半死不活的氣韻。
“你真的以為這一座城是我做的嗎?不錯我的運氣是不錯,能活著來到了姑墨,但是我只是一個外來人而已,又怎么能憑空造下一座城呢!”
重點來了,湖蕁順著她給的話題聊下:
那你的意思是……。那美人又道,原是那姑墨公主的封地,好比我們大漢公主一般有封地有田地。說來也是巧了我與那公主緣分頗深,與她有幾分相似。她與我一見如故,便久而久之便成了好友,她是姑墨長公主,食邑萬戶因而慷慨送予了我這封地,所以我也就順其自然的得了這一片風水寶地。
唉,這人的命運也像孤舟一般搖擺不定的,真是福禍相依,那美人占了大便宜,還是一臉茫然憂愁,真是不知足。
湖蕁真是羨慕要是她能結(jié)識那位,如此慷慨送封地跟送米送糧一般的公主,說不定她也能獲得一塊封地呢!
人與人的差距如此之大,在寸土寸金的長安,有些人連自己的巢都買不起。而美人卻憑空獲得了一座城,湖蕁感嘆之余感嘆之余,
邡廊拐角,傳了陣陣動人翊心的古樂,湖蕁特意頓滯下了腳步,側(cè)身撫著欄桿,側(cè)耳傾聽。
這一幕仿佛重現(xiàn)昨日入城聽到的古樂,也是在一個游廊拐角處。鎏金漆木欄桿,她幾乎探出了半個身子去捕捉,甚至想要去尋覓這一曲的出處,眼光撒滿了望姑蘇城,撒向了所有人卻唯獨撒不進她的心弦,
她是個怎樣悲傷的人,居然能彈出傷痛人心的哀傷,古樂起伏不定湖蕁的心也是揪成了一團,“呀”湖蕁迅速收回曼列于欄桿的手,
“怎么了”美人驚慌失措得關(guān)切問候,湖蕁搖了搖頭,道,無礙的,只是手指讓鉚釘劃傷了,是我自己不小心,鉚釘?美人二話不說拉著湖蕁手翻看一兩三遍,反復道,不行的,這鉚釘生了銹扎入手指,會生病的前幾日我就是因為扎了鉚釘,沒有及時處理才落得一副病殃殃的將要氣絕而亡的模樣,之前我的氣色也是十分好的,走吧我?guī)愕阶罱尼t(yī)館,湖蕁狐疑,
真的有那么嚴重嗎?湖蕁被鉚釘劃傷的次數(shù)數(shù)不勝數(shù),也沒病成病秧啊,果然像我們粗皮粗肉的人比不得細皮嫩肉的人來的嬌慣,
美人忿忿:你不相信我,那我就證明給你看。湖蕁還未反應過來就被美人拖走了,那手勁大的呀!
她說的一點也不錯,她真得只是讓鉚釘扎了手而已,臉色差而已,除此以外,她的手勁腳力都不錯,被她揪過的手就像是揪熟的白菜一般,
“夫人,我相信你了真的信了?!焙n求饒道,湖蕁絕對不會任由美人再拉扯下去,再拉扯下去她的手會脫臼的。
美人也意識到自己用力過猛了,放開了湖蕁的手臂。
湖蕁揉了揉手,其實她真的不是嬌慣,只是那美人的手勁太大了,她的皮都搓爛了,
“夫人”門口一聲夫人喊得是奶聲奶氣的,就像剛出生未開眼的小綿羊似的。咩咩咩得叫,湖蕁的注意力迅速轉(zhuǎn)移到了身后,望卻了疼痛。那女子粉粉嫩嫩的,渾然天成的嬌俏,像剛綻開花苞的花朵,是那種點綴幾粒亮閃閃露珠的那種花,看上去很想親上一口,嗯,脆脆的甜甜的。
她那一對古靈精怪的雙眼像極了靈動的松鼠眼咕嚕咕嚕地轉(zhuǎn),不能一直盯著她的眼珠子看太久,因為會有些頭暈,一笑微寒令湖蕁有些寒顫,隨后湖蕁就被迎入醫(yī)館,那姑娘拌了些藥沫涂抹于湖蕁的傷口,清清爽爽的就像薄荷腦一般,令湖蕁爽到了心扉,掩蓋了痛楚。她的手力很輕很輕的,一片片暈滑開來。
放松之余,湖蕁的注意力逐漸被書槽一框框醫(yī)藥書所吸引,因而問那女子道,那些書我能否翻一翻呢!
張騫給湖蕁灌輸?shù)乃枷刖褪?,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讀一些書,以后別人問你,你也能勉強擠出一些墨水,讓他人令眼相待對吧!
不等湖蕁親自去尋覓,那美人已然掂著綾瀨細碎的步伐,快步走向書槽,替湖蕁拿了一本,書皮嶄新無比還蒙了幾層灰的書。
“我隨意拿的書,你隨便看一看也好打發(fā)打發(fā)時間,”湖蕁一時也是感激涕零,省了不少的力呢!
“夫人真是一個心細如發(fā)的人,知道我的手不大方便,多謝了?!焙n輕輕撫盡書皮沾的蒙塵,那書皮封面令她腦門一震,
天助我也,上古卷軸之百科醫(yī)書,湖蕁大聲得念了出來,向來信奉命理玄學的湖蕁暗暗忖度,想來是上天的安排,命中注定我會受傷,然后與這本書邂逅的。它一定是有意義的,或者是上天想暗示我些什么。
如此一想湖蕁便更為篤定了,小心翼翼地翻看每一頁,一字不漏的翻看,生怕漏掉重大發(fā)現(xiàn)。見湖蕁低頭數(shù)螞蟻一般認真,美人則在一旁評論道,
有些人閱書第一遍是是大意瀏覽,第二遍是粗略讀一下,待到第三遍便是細讀慢嚼了咀嚼其中滋味了,像我便是如此的,所以說我讀書是最費勁的,但是有些人就好比姑娘一般,從頭到尾細致入微,只需讀一遍即可。那本書湖蕁已然翻了一遍,
依舊沒有什么重大發(fā)現(xiàn)。湖蕁有些垂頭喪氣了,美人讓人燒來了一壺茶,說是為了暖一暖身子,大冬天的挺冷。但是那毛手毛腳下人凍僵了手,手中的一壺茶又不聽話,滾燙的茶水潑到了頁面上,險些燙傷湖蕁。
那外表如水的美人大聲呵斥,如同變了一個人似的,指著那小丫頭不依不饒道,毛手毛腳能做一些什么好呢!要是傷到客人了,唯你是問。你便是傾盡家產(chǎn)也是賠不起的,那毛手毛腳的姑娘哭哭啼啼的,興許是嚇得連辯駁的話都說不出來了,她一個勁得揉眼睛,就像下雨天躲在破爛不堪岌岌可危,殘垣一角的流浪狗一般,湖蕁不忍心生氣反勸美人,道,
夫人,誰還沒有一個不小心呢!我也沒有傷到哪里,就算了吧!小姑娘不大容易,就別難為她了吧!美人看在湖蕁的面子上暫且饒過了那小姑娘,
那姑娘弄巧成拙反倒助了湖蕁一臂之力,那打濕的頁面忽隱忽現(xiàn),出現(xiàn)了一行字。雪忙竭混浴凜然正氣,天下瘟疫掃盡全效。什么意思呢!湖蕁不通藥理,因而有些一頭霧水。這一行字是什么意思呢!
那替湖蕁抹藥的女子倒是認識雪忙竭,雪忙竭是生于疏勒的草藥,也不是什么稀罕之物,因為雪忙竭分布于疏勒大片區(qū)域。疏勒百姓幾乎都認識它,因為它有吉祥的寓意,疏勒人的習俗新生兒一旦降生便要以雪忙竭洗澡,湖蕁發(fā)問,你怎么什么都知道?。∈遣皇钦娴陌。『n抱有懷疑的態(tài)度,
然而那女子一句,我就是姑蘇籍貫的疏勒人,我的父母親是疏勒人,但是我是在姑墨出生的?;罨钊×撕n的嘴,
她無話可說并且完全相信了,繼續(xù)剝析余下幾個字,混浴凜然正字,它的意思會不會是把雪忙竭與一身正氣混在一起洗澡呢!洗澡可以治的好瘟疫呢!這一番解讀未免過于牽強,連湖蕁自己都不大相信,字面游戲湖蕁向來不大拿手,以前猜謎語打啞謎,她的獲勝記錄一直都是零零零還是零,她就沒有猜對過。最會玩猜字游戲的是巖巖,只可惜她不在自己的身邊,
要是有她在什么密都會不攻自破的。湖蕁拖著一張苦瓜臉,一參謀就是一盞茶又一盞茶的功夫,
“姑娘,還需要續(xù)杯嗎?”其實那下人已經(jīng)不想給湖蕁續(xù)杯了,因為再喝下去的話,湖蕁這一周都會處于高度興奮的狀態(tài),難以入眠的。
湖蕁喝了好幾壺也不想續(xù)杯了,
美人讓下人退下了,自己倒了一杯涼白開給湖蕁,
“我想現(xiàn)在最好的方法還是……以身試險,”湖蕁也不過是隨口一說,那美人居然當真了,一個勁得勸住湖蕁,“你可別犯傻,你去了不過是送死罷了,你是救不了他們的,
”說了一大堆,其實她也不過隨口一說而已,此事需得從長計議。她才不會去做沒有把握的事呢!湖蕁告別了美人,游回到游廊拐角處,
那陣歌聲又傳來了,湖蕁怪自己沒有問一下美人樂聲的來處,現(xiàn)在折返回去,想必她也已經(jīng)離開了。
大人說過別人的地盤還是莫要東竄西竄,免得被人說沒有教養(yǎng)丟大漢的臉,因而決定打道回房間。而正在這時湖蕁聽到了兩個女人在吵嘴,反正吵的挺兇的,連些家鄉(xiāng)的小雜話地方俚語都搬上了,現(xiàn)今的小姑娘吵嘴都不粗俗不堪了,粗俗字眼湖蕁實在是聽不下去了,湖蕁屑地聽墻角,預備趕腳離開,
“你以為你與姑墨城內(nèi)凜然正氣的宥成王一般嗎?入贅于王室,我告訴你你是沒有這個福氣的?!焙n聽到了正氣凜然便頓下腳步
聽墻角雖然不好但是偶爾聽一聽,也是無妨的吧!只聽一次下一回就不聽了,嗯,就這樣愉快地決定了。湖蕁自言自語,于是扒在墻頭鳥悄悄地聽。
湖蕁提著一顆心聽起了墻角,
泥鉆厚墻內(nèi)的爭吵聲愈演愈烈,女人爭吵的聲音真是夠大,能夠震碎耳朵,甚至聽到了互相扇巴掌的聲音,一掌比一掌狠,湖蕁摸了摸自己的臉,都替她們臉疼。
“我告訴你,你別拿宥王說事,宥王是吃軟飯的家伙。我也是有自己的底線的才不會為了金錢與權(quán)利進入王室,嫁給自己不愛的人。”
其實湖蕁覺得這都是各人的選擇沒有好壞之分吧!女人都能接著嫁高門提升自己的地位,那男人為什么攀高門就會被人說吃軟飯呢!如果能借用岳父岳母的資源,令自己平步青云,其實沒有過錯吧!都是各人的選擇。誰說嫁高門攀高枝就單單建立于金錢地位之上,有些也是建立于感情的基礎上,只是碰巧對方有權(quán)勢罷了,
這種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湖蕁貼著墻壁聽了半天,她們依舊糾結(jié)于宥王吃軟飯、入贅的話題上,再也沒有聽到正氣凜然四個字了,
湖蕁覺得沒有繼續(xù)下去的必要了,欲將離開,此時一雙潛伏已久的手搭在了湖蕁的肩膀上,增重了湖蕁的肩膀,湖蕁慣性一撂像撂挑子一般,撩開了那雙手。迅速背過了身,身后的許凝之笑了笑,
怎么了才幾日的功夫,你就不認識我了嗎?怎么什么關(guān)系啊!許凝之又想往湖蕁肩上靠,湖蕁當然不能再像從前一般與他打鬧了,她已然名花有主了。遂閃開了
許凝之可想而知,撲的得有多慘??!嗚呼哀哉啊嗚呼哀哉,額頭撞到了南墻,
立刻腫起了一個大包,迅速占領了額鬢五分之一的面積。然而他并沒有立刻起身的打算,而是側(cè)身伸出了波瀾般不驚的手如微波一般,他顫抖著音,
他等著湖蕁撫呢!
我都傷成了這副模樣,快些撫我起來??!又是一臉耍賴皮,湖蕁真是拿他沒有半分主意。粗暴地將他牽了起來就像牽馬一般,緊握僵繩然后一扯,
咔嚓又咔嚓。他說他的骨頭斷了,然而他好像沒有任何感覺,只是覺得手不能動了而已,像提線木偶一般,除此之外許凝之其他的沒有什么問題,眼不花,腦袋不暈的。能走能跑的,
他還跑給湖蕁看,
這哪里行啊!他說他不看醫(yī)者,他沒事。他自己能接骨頭,
其實他是怕湖蕁看到他疼的死去活來的模樣,
湖蕁可不管,拽住把他的衣襟一路拖到了醫(yī)館,就像拖麻袋一樣輕松,
過路的下人個個都定在了原地,目送她直至湖蕁淡出他們的視野。
那醫(yī)館的女醫(yī)包扎的手法極具有男子氣概,擼起了雙蝴蝶袖,湖蕁見她咬著牙,挺狠的,三下兩下就幫許凝之接好了骨頭。
許凝之從頭到尾一陣哎呦、哎呦。那看似溫婉如兔的女子嫌他吵鬧,
在包扎傷口的同時,抓起一塊布順便塞了一塊棉布堵住他的嘴。
后來她桌上的壺漏了滴出了不少的水,湖蕁想要幫忙擦一擦,于是就問那女子抹布在哪里。那女子專注于包扎傷口騰不出手,隨口說了一句反正在桌子上的,你找一找吧!湖蕁找了許久,都沒有發(fā)現(xiàn)抹布的身影,最后是在許凝之嘴里找到的抹布,
許凝之慷慨得把抹布遞給了湖蕁,湖蕁抬起了頭,他嘴里的棉布不見了。
眼角墜著星點十分委屈的淚,湖蕁當即……。
許凝之欲哭無淚,想要說話,那溫婉女子在桌子上摸索許久都沒有抹布,但是許凝之的個性又是不依不饒喋喋不休的,吃了抹布的他自然是要抱怨一通的,那女醫(yī)顯然已經(jīng)有些不耐煩了。湖蕁給許凝之使眼色,讓他閉嘴,但是許凝之沒有絲毫想停的意思。那女醫(yī)停下了包扎的手,彎下腰在桌下搜羅來搜羅去,也不知道她再找什么,
湖蕁尋思著她會找一些打人的類似于棍棒榔頭之類的,沒想到她從桌下徒手抓出了一只黑寡婦,
哎呦,嚇了許凝之一大跳。
許凝之差一點就要與黑寡婦接吻了。張牙握爪的黑寡婦,肆虐在他的眼前,不過一指的距離,他嚇得當場昏倒,
那女醫(yī)收回了黑蜘蛛黑寡婦隨手扔回箱子。嘟囔道,吵死了,一個男人跟一只嘰嘰喳喳的鳥一樣,早知道我就早拿出蜘蛛的。湖蕁望著躺在地上的許凝之,
“你怎么不怕??!”女醫(yī)朝湖蕁豎起了大拇指,那女醫(yī)繼而若無其事地說,你們中原的男人是不是都挺吵人的,從他還沒有包扎開始就一直說話,我一直忍著,我真想把他的嘴縫上。我最討厭這樣的男人了,還是宥王那樣內(nèi)斂溫柔的好,向來不動聲色。從來以實際行動說話的,宥城王,宥城王很有魅力嗎?你見過宥城王嗎?那女醫(yī)靦腆一笑,我怎么有機會見到宥王呢!他可是姑墨的上門女婿?。∈情L居次的男人。我等是平民百姓,無人敢想。這女人與女人之間果然不同,湖蕁又接道,
可是我聽她們說宥王是吃軟飯入贅的,湖蕁話還沒說完,
那女醫(yī)就一手拍在了桌子上,
那是她們不解宥王的溫柔,誰說男人入贅丟人了,明顯的歧視。能擁有宥王這樣的男人,我就是倒貼無名分也心甘情愿。
果然蘿卜青菜各有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