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季齡從床上爬起來，揉了揉疼痛欲裂的頭，見曲涵坐在床邊，遂靠在床邊問道?！皫讜r了？”
“辰時一刻?！?p> 季齡挑眉?！斑@么晚了？”
“你以為呢？”曲涵沒好氣的回了一嘴?！靶匾淮笤缇碗x開了，和我說中秋不回來了，讓我們自己準備，順便讓我告訴你一聲?！?p> 她一邊說著一邊將床桌前熱好的醒酒湯遞給季齡，男人接過隨后感嘆一句?！皟捍蟛恢辛?，讓他們?nèi)プ鲎约旱氖掳??！?p> 喝完碗里的湯，季齡把碗遞給妻子，隨后下床?！皩α?，你去幫童童置辦幾身新衣，十四那日賴國公邀請我們?nèi)ジ细凹s?！?p> 曲涵拿著衣服替季齡更衣?！百噰侵谎四氵€是...”
“賴國公長子得了一子，正好十四滿月，就邀請朝臣赴宴?！奔君g伸展雙臂，曲涵穿過他的要將腰帶纏在男人腰間。
“這么一說，我還得準備一份厚禮?！?p> “嗯，這些事你準備就好了，不用過問我?！?p> “好?！?p> 給季齡穿戴整齊，曲涵理了理季齡的衣領(lǐng)，還是開口詢問了季齡。“那日我去，要不要打扮的素凈些？”
被曲涵一問，季齡不明所以?！胺蛉藶楹芜@么問？”
曲涵解釋?！斑@幾年赴宴，不管是走在哪里，都有夫人們議論我，說我搶主人的風(fēng)頭，開始我不在意，可是聽多了我都有點懷疑自己了?！彼欀亲?，像是想到了當(dāng)時的處境。
季齡瞧著一把抱住了妻子?！坝行┤松聛砭褪亲屓思壹刀实?，別管他們怎么說你隨心意就好，素凈與否，你自己決定?！?p> 有了季齡這句話，曲涵心中踏實許多，她頭靠在男人肩膀上蹭了蹭?！岸悸犇愕??！?p> 兩人在屋里磨蹭了好一會兒，來到正室見季童等著他們，就一起坐下吃飯。
安靜的飯桌上大家自顧自吃著，唯有季童總是反復(fù)的看著季齡，男人被盯得久了放下筷子問道?！澳憧偠⒅腋墒裁?，有事說事?！?p> 見季齡開口了，季童也就順著話說下來?！耙矝]什么事兒，三殿下臨走的時候落了一個卷軸在我那，前幾日讓我發(fā)現(xiàn)了，只是去了趟龍陽我忘記了，今天順便給你拿來了。”
她把卷軸拿出來放在季齡手邊，季齡放下筷子打開瞧了瞧，上面記載著盛名時的日常以及走私宮中飾物的清單。男人挑眉，看了幾眼放下。
“一會讓管家送還三殿下?！奔君g對季童說到?！绊槺闾狳c他讓他注意眼線?！?p> 季童一聽，計從心起。“讓管家去送惹人注意，要不然我去送吧?！?p> “你怎么送？”
“當(dāng)然是到他府上，交到他手里了?！?p> 女子躍躍欲試，季齡瞧著思索半天答應(yīng)了?！耙埠?，你去的話，不會引起太多關(guān)注。”
可惜季齡卻料想錯了，季童不僅得到了關(guān)注，還得到了夜宸生院里所有人的關(guān)注，而且到別人家不走正門的，也就獨她一人。
被兩條惡犬逼退在墻邊，季童無奈的爬上一邊的巨樹避難?？粗鴺湎碌墓房穹?，不過一會的功夫，就讓夜宸生的家丁圍了起來。他們拿著家伙站在樹下怒視季童，女子恨不得找個地洞鉆起來。
眼看有幾個身強體壯的家丁要上樹抓人了，季童心一橫，向后翻出了庭院。
夜宸生庭院周圍設(shè)滿了陷阱，只能進不能出。人要踏進去，各個關(guān)卡就會運動，想出去那是沒可能的事。而季童想走，自然也走不了。
只見她腳剛一落地，地磚凹陷，周圍出現(xiàn)尖刀。季童急忙挪開。不料她跳下來的大樹上落下巨網(wǎng)，女子翻滾躲避，可是再怎么躲閃還是逃不過沖她飛來的弓箭。
季童運功努力避開墻磚上射來的箭，奈何機關(guān)密集，她專心躲避的時候根本沒有注意到突破地磚的足有籃球大小的沙袋向她襲來。
身后遭受重擊，季童踉蹌，身體朝著箭間而去。她閉眼，心中大喊。完蛋。
在她以為結(jié)束的時候，季童被人扯到了一邊，慣性使她撞在一人的胸膛里，接著季童就聽到刀劃過皮肉的聲音。她想睜眼看看，卻被那人摁在懷里，接著一張巨網(wǎng)就將兩人吊了起來。
“王懷，去吧機關(guān)都收了。”
頭頂上傳來男人的聲音，季童聽聞，從夜宸生胸前抬起頭來。
“你在自己家設(shè)這么多機關(guān)干嘛？”
“你放著正門不走為何非要翻墻？”
“要你管！”
“呵，我設(shè)這些東西就是防著你這種人?！?p> 兩人吊著貧嘴，季童自知理虧主動解釋了原由。
“我爹讓我把你落在我家的卷軸給你送來，說是很重要讓我別引起注意。我這不怕被人發(fā)現(xiàn)想出了這么一招?！?p> 這個解釋還算滿意，夜宸生聽后笑了笑?！拔疫€是第一次見你這種呆頭呆腦的人，不引起注意你叫來王懷就可以，非要翻墻?！?p> “我這不是怕你家里有奸細?！奔就€嘴。
“你就像個奸細?！币瑰飞f到?！昂迷谖覀兗皶r趕來，沒有釀成大禍”
這句話嚇住了季童，她抖了一下乖乖閉嘴。見懷里人老實不少，夜宸生松開了她。摸了摸自己的胳膊，靠在了網(wǎng)上。
王懷把機關(guān)關(guān)閉帶著人過來的時候，時間過了半刻。眾人合伙將困住的兩人放出來，夜宸生問季童要了卷軸沒管她回了院中，倒是季童眼疾手快拽住了往里走的王懷。
“王大哥，回去麻煩找些藥和白布給殿下，他剛剛救我的時候好像受了些傷?！?p> 王懷聽后皺眉，他看眼走了很遠的夜宸生，一身黑色錦袍，什么都看不出來。
“你怎么知道的？”
“剛剛殿下帶我躲避的時候聽見了布料撕扯的聲音?！?p> “小姐剛剛怎么不說？”王懷皺眉，他就看不懂這個季家的小姐。說她迷迷糊糊吧，總能辦些好事，說她聰明機智吧，還總是是不是的做些讓人費解的事。
“他冷著一張臉我沒敢說。”季童抿唇，這是真話。
夜宸生走出很遠，發(fā)覺王懷一直沒跟上來，扭頭喊道?！案墒裁茨兀俊?p> 王懷聞言，沖季童說到。“季小姐請回吧，我會看著辦的?！?p> 丟下話，男人就離開了。季童沒說什么轉(zhuǎn)身回了自己家。
坐在書房，夜宸生拆開季童送來的卷軸，上面還有他做的標記，就是找了幾天都沒有找到的那一卷。男人合起放在一邊，一抬頭就見王懷端著水和藥走過來。
“這是做什么？”
男人將東西放在桌邊?！凹拘〗阏f殿殿下你受傷了，讓我給你找些藥來處理傷口?！?p> “她怎么知道的？”
“季小姐猜的。”王懷回答?！暗钕?，讓我看看你的傷?！?p> 夜宸生松了松腰帶，緩慢將左側(cè)的衣服褪下來。果然如季童所說，男人的左臂上端被箭劃了一個口子。王懷拿起布子浸水替他清洗傷口，把血漬擦干凈后到了些金瘡藥上去，隨后用白布包裹傷口。
包扎好傷口，王懷拿著盆出去了，夜宸生將散落的衣服套上。剛從桌邊拿起一個卷軸，一個女子就推門走了進來。
“殿下，我聽說您受傷了?！迸託獯跤醯呐艿轿陌盖肮蜃谝瑰飞吷希樕媳砬橥嘎稉?dān)憂。
夜宸生皺眉，他將卷軸放回去抬手擋掉了女子伸過來的手?！罢f了多少遍，沒有我的允許不準你們隨便踏入書房。”
被男人冷冰冰的話嚇到，邵清表情僵硬，默默的收手起身退到邊上。
她自小就是夜宸生身邊的宮女，一起長大，夜宸生出宮之際沒有帶走她，過了三年夜九歌才把她送來夜宸生的身邊。由于本身出自皇宮，這里誰都敬重邵清，甚至有些人都將她看作半個主人，日后夜宸生的妾室，久了邵清自己覺得像真的似的。只可惜夜宸生并不給她機會，甚至連半分親昵都沒有。
連著看了幾份卷軸，見邵清還跪坐在那一動不動，夜宸生擰眉?！拔疫@不用你伺候，去忙你自己的事吧?！?p> “奴婢的事情都做完了，就讓奴婢守著殿下吧。”
沒事可做？男人垂眸，只怕是讓別人替她干了活。
院中侍女們對邵清有成見已經(jīng)不是一天兩天了，只不過他和王懷經(jīng)常外出很少打理院中的關(guān)系。廚房的嬤嬤喝酒，前院的家丁調(diào)戲婢女，這些事情他都清楚，管家也給他提過，尤其是邵清隨意差遣他人并且打罵。但是邵清畢竟是長公主送來的人，責(zé)怪邵清也就等于責(zé)怪長公主，夜宸生可不想夜九歌跑來總是開口閉口都是邵清，索性放任不管。
“那里有胡椅，找來坐下吧?！睕]有拒絕也沒有同意，只是讓她找椅子坐，邵清心中喜悅，搬來椅子放在文案邊，一邊給夜宸生磨墨，一邊將散落的卷軸擺放整齊。
直到屋內(nèi)點起燭火，夜宸生才放下手中的筆。外面已經(jīng)黑暗，男人起身呼喚外面的王懷。
“王懷?！?p> 被叫的人從外面進來?！暗钕??！?p> “幾時了？”
“剛剛打更，宵禁了?！?p> 這么晚了？夜宸生挑眉，他起身往外走，邵清也跟著出去。剛走兩步，就讓男人攔住了。
“回去休息吧，現(xiàn)在不需要你了。”
話說完，夜宸生就大步離開了書房。獨留女子一人映著燭光翹首以盼。
夜宸生洗完澡，身著寢衣擦拭著濕漉漉的頭發(fā)往內(nèi)室走，剛一拉門一只飛鏢就定在了門框上。
男人放下毛巾伸手摘掉飛鏢，隨后王懷進來，看到夜宸生手里拿著的飛鏢，兩人對視一眼后男人又出去了。
屋內(nèi)留下夜宸生一人，他拿著飛鏢把玩，摘下后面掛著的紙條拆開，迅速瀏覽一遍將紙條放在燈臺上點燃，爾后進屋。
夜晚寂靜，屋內(nèi)漆黑無比，床上的夜宸生眉頭鎖著，陷在深深的夢魘中。
暗無天日的大地只有一棵枯樹，夜宸生站在遠處見一群烏鴉圍著其中一只飛翔，它們落在樹枝上，那最中間的烏鴉迸發(fā)出紅光。烏鴉們尖叫著、興奮著，它們拍打翅膀注視中間的那只變換形態(tài)最后化成人形。
夜宸生握緊拳頭，他向枯樹靠近，那中間的烏鴉已經(jīng)變幻成功，妙曼的身軀被黑發(fā)遮擋，男人瞇眼想看清楚那女子的樣貌，卻不想轉(zhuǎn)過側(cè)臉的女子眼中迸發(fā)紅光，如同利器一般直穿他的眼睛。隨后，夢醒。
漆黑的房間身后不見五指，夜宸生心中悸動難消，他平躺在床上反復(fù)回憶著夢境。長嘆一口氣，夜宸生抬手捂住了雙眼。這已經(jīng)是他第四次夢到這個夢了，從他北上直到現(xiàn)在，同樣的場景同樣的女子同樣的眼神，他想不明白，這個夢，到底有什么含義。
想不明白，夜宸生決定不想，翻了個身繼續(xù)休息。
被噩夢纏身一夜，清早起來就被宮里出來的內(nèi)官召了去，由于不清醒，夜宸生便套了馬車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