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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深

第五十九章 秋獵(二)

天深 森千樹 4383 2019-12-01 23:25:46

  參賽的郎君和小娘子們都已經(jīng)入了場,進(jìn)入了林原,從石階望去只有淺草微黃的廣場和上面的馬蹄印。

  華紹帶著一眾嬪妃已經(jīng)去了行宮觀景臺,余下的人則是自行安排,朝中大臣三三兩兩地跟去了行宮,剩下沒參賽的小郎君和小娘子們?nèi)粤粼趶V場上,他們懶得湊到圣上跟前,隨意地在廣場四周走動。

  云流打量了一下廣場的人,小郎君們興奮地湊在一起玩起了詩詞和投靶,小娘子們則湊到一起說起女兒家的私話來,她無聊地靠在木椅上,感受著廣場的陽光和微風(fēng)。

  有個人同樣無趣地靠在了木椅上,支起藍(lán)色的華服衣袖托住頭隨意地打量起場中人來。

  冉閬因傷未愈留在了場中,往年秋獵的風(fēng)姿今年是無緣再現(xiàn)了,他一身淺藍(lán)繡服,衣襟處繡著螺紋纏花,長發(fā)用玉冠束起,端得是年少風(fēng)流。

  不少小娘子們悄悄往他投去目光,他權(quán)當(dāng)不見,目光散漫地從場中人身上掠過,即便如此也引得不少小娘子臉色羞紅,低著頭支支吾吾地交談起來。

  云流也注意到了他,馬上猜出了他的身份,能在秋獵場上坐在她對面,座椅靠近皇室,年少英挺又不入場的郁郁少年,除了冉家那一位還能有誰?

  她悄悄打量了他一眼,見他儀表雖正,然而臉色蒼白肢體無力,分明是還未痊愈,陳五娘果真下了狠手,把個高大男兒打成了這般模樣。

  冉閬注意到了她的視線,抬頭與她對視一眼,輕輕地點頭示禮,云流微笑著回禮,不再看他。

  這時一個身穿粉色長裙,繡著百蝶戲花的嬌美小娘子被簇?fù)碇哌^來,她滿臉?gòu)汕蔚男σ?,纖細(xì)的手指捏起帕子說:“七娘子說笑了,我家大姐姐向來大度,你來府上作客,大姐姐高興還來不及,她成日說府中憋悶,沒個說話解悶的人……”

  小娘子突然停下了腳步,忿忿地看著前方,眾人抬頭看到了坐在木椅上的冉閬,識趣地閉嘴不談,冉閬隨意地望了她一眼又把頭轉(zhuǎn)開。

  方合歡緊緊抓住裙角,沉默一會兒又揚(yáng)起笑容走到他跟前說:“這不是冉家大爺嗎?早前不見大爺入場,還在想這等盛事,文武雙全的大爺怎會錯過,不想巧遇了大爺在此曬太陽,大爺真真好興致!”

  說完抿嘴笑起來,得意地看著他萎頓的樣子。冉閬被打傷在家休養(yǎng)了月余,每日湯藥不停,秋獵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方合歡見他不耐煩的樣子笑得更歡,他急急地退了與她的親事,害她淪為雍京城的笑話,不想他轉(zhuǎn)頭就去陳五娘那挨了一頓結(jié)實的,成了個天大的笑話。

  方合歡見他不理自己,嬌笑著往圍場邊走去,小娘子們也跟著附和,圍場里盡是銀鈴般的笑聲。將將要走到石階下,方合歡回頭望著冉閬大聲說:“冉閬,今日我大姐姐特地請了那陳五娘來,你不去看看她?”

  “嘩!”人群砸開鍋,不少少年哄笑起來,礙于冉家權(quán)勢不敢上前,只在場邊大笑起來。

  方合歡心中得意,往日她方家得罪不起冉閬,今日不同,大姐姐是欽定的五皇子妃,她是未來五皇子妃的妹妹,冉閬就是再尊貴又能把她怎樣?

  冉閬氣得砸了茶杯,瓷渣濺得石階上到處都是,他大口喘著氣,撩起袖子就走下了石階,從另一個方向出了場。

  云流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只有她還一直安坐在石階上,其他人早已散開,她朝身后的白靈招手,白靈會意走上前來,替她捶打肩膀。

  不遠(yuǎn)處的少年們雖然一直在玩投射,卻一直關(guān)注著長公主這邊,見她似是覺得無趣,一名清秀的少年鼓起勇氣走到石階前說:“長公主,今日秋獵盛事,我等未入場之人在場下玩投壺,不知長公主可愿與我等同玩?”

  云流抬頭一看,其余少年均是一臉期待地望著她,她笑著點頭往他們走去,隨著她走近不少少年羞紅了臉。

  她坐到了木凳上,只見一名少年手持羽箭,往身五米遠(yuǎn)立著的陶壺里投箭,陶壺口極窄,且以各種角度傾斜,對他們這些不通武功的人而言已是極難。

  少年們先做了示范,然而準(zhǔn)頭不夠,掉在陶壺外的羽箭稀稀落落,陶壺也歪了不少。

  一個身穿青色錦衣的少年左右練了練手,舉起羽箭認(rèn)真地瞄準(zhǔn)壺口,“咻!”羽箭完美地偏移了軌跡從瓶口擦過。

  “哎!又偏了!”少年沮喪地垂下了手,退到了木凳旁。

  云流來了興致,走到了投射處,少年們自然地為她讓出一條道來,之前的清秀少年遞上了一只羽箭。云流接過箭瞄準(zhǔn)壺口比劃了一番,淡淡地說:“你們退后些,讓我來試試?!?p>  她身邊立馬空出了位置,她握住羽箭往后退了幾步,猛地前沖順著弧度將羽箭往前方的壺口投去,“哐當(dāng)!”羽箭準(zhǔn)確地落入了壺口中,力道震得陶壺微微搖晃。

  “好!”少年們一片歡呼,云流微笑著望著他們,又接過了羽箭挨個往陶壺投去,除了幾個角度刁鉆的陶壺未中,其余接連中了,少年們激動地大喊:“長公主!”

  草場上的人被吸引了過來,紛紛圍觀起來,見她又接過羽箭眾人十分興奮,只見她朝著最遠(yuǎn)的陶壺瞄了一眼,接著從旁的角度退開,猛地沖上去將羽箭投入了壺中,場下歡呼叫好聲不斷。

  云流抹了把額頭的汗,她轉(zhuǎn)身做了個請的動作說:“這投壺倒也有趣,接下來誰來?”

  少年們也看出她的疲憊,踴躍地抓起了羽箭走到投射處。云流退到一角,望著擁擠的人群輕輕勾起笑意唇角,白靈成功地混入了獵場,她只要留在場上就行。

  光天化日之下華紹的眼線也不能盯得太緊,她待會兒想個法子溜到行宮后院去。云流舞著團(tuán)扇往行宮走去,石階通往山壁,行宮依山而建,從行宮側(cè)面可以進(jìn)入后院,后院地勢平坦,景致開闊。

  云流慢慢走進(jìn)了后院的一處長廊,面前是盛開的秋菊和一些野花,不遠(yuǎn)處有火紅的柿子樹雜亂地長在院中,她折了枝野菊隨意把玩,四下清凈,前面獵場的喧囂被隔離在了山壁前。

  華紹轉(zhuǎn)著手上的羽箭,這是極普通的羽箭,要將它隨意投擲進(jìn)壺除了需要腕力,還需要判斷角度和風(fēng)向,據(jù)說她后退了幾步將羽箭投入了壺中,這傾云長公主倒是聰慧,他小瞧了她。

  又有侍衛(wèi)裝扮的人走到了他身旁遞上了紙條,他看著上面的“后院”神色不變,揮手讓人下去了。傾云既然想去后院看看,便讓她去吧,左右不是緊要的地方。

  此時獵場中林木深深,偌大的林中偶爾可見人影晃動,馬蹄印到處都是,有不少折斷的樹枝被扔在地上。

  入場的人馬早已分散自由組合,往地圖上的各處走去,沙海是永酈侯府最大的莊子,包含了一座大山和許多林地,今年還未進(jìn)行收割,因此其中的動物和物產(chǎn)極為豐富。

  在一處開闊的林地上幾匹好馬被拴在了樹上,華瑜和夏決、婁朔一組,三人在地上鋪了毯子稍作休息,坐在毯子上喝水。

  夏決擰開皮囊喝了一口,婁朔蹲在草叢上仔細(xì)地查看,一只夜鶯從樹上飛落到了他手上,一邊跳動一邊發(fā)出“啾啾”的聲音,婁朔認(rèn)真聽著,接著拿出米粒喂給夜鶯,夜鶯歡快地吃了米粒,又飛向了樹林中。

  夏決問他:“情況如何?”

  婁朔輕呼一口氣說:“目前一切都好,三公主和四公主帶隊的小姐們落后一些,她們走的是沙海中線。”

  歷來秋獵皇子們都會把最好走的路線留給公主們,沙海沿線最好走的就是中線,道路平坦視線開闊,一路有不少野果和山雞野兔,足夠她們過過癮了。

  而皇子們不同,秋獵戰(zhàn)績是會納入考核的,以數(shù)多為勝,目前他們已經(jīng)獵到了三十多只獵物,這些獵物常年在山中出沒,避開佃戶的本事是一流的,因此發(fā)現(xiàn)它們的蹤跡很不容易。

  華瑜拈起糕點吃起來,他們小隊只有三人,華珉和孟涵、裴禎走在一處,他們走的線路不同,沙海又大,因此沒有碰上。

  夏決把一只新的水囊遞給華瑜,他接過喝起來,清水潤濕了他的下巴,淌到了衣領(lǐng)上。

  夏決感嘆地說:“子揚(yáng)氣度端方,令我羨慕不已?!?p>  華瑜清貴的臉上揚(yáng)起笑意說:“山明何須妄自菲薄?山明行事沉穩(wěn)有度,亦令我佩服。”

  夏決爽朗地舉起水囊與他相碰,仰頭喝了一大口,又與婁朔碰了碰水囊。

  三人吃完便快速收起毯子,翻身上馬往前方走去。他們走后不久,兩名黑衣人出現(xiàn)在了林間,兩人摸了摸地上的痕跡,其中一人說:“華瑜與夏決和婁朔在一處,不好得手?!?p>  另一人點頭說:“夏決武功高強(qiáng),婁朔擅長追蹤,想要不知不覺對他下手實在不易?!?p>  林中有黑甲軍巡邏,加上入場的人手中都有信號煙花,若是不能一擊得手,便不能活著走出獵場。兩人對視一眼隱入了草叢中,他們只能等到夜間再行事。

  另一邊,華凌風(fēng)皺著眉望著樹下咆哮的花紋老虎,這林中還有這等猛獸?永酈侯究竟知不知道他這莊子養(yǎng)了些什么東西!

  華漫兮顫抖著身子抱緊樹干說:“二……二哥,怎么辦?這老虎得有幾百斤吧,我可打……打不過……”

  他哭喪著臉,一旁的衛(wèi)麟也是一臉菜色,他可是錦衣玉食、手無縛雞之力的衛(wèi)國公府世子爺,平日里逗貓惹狗行,這老虎他可不敢碰。

  華凌風(fēng)黑著臉,敢情這兩個草包指望著他去砍了下面的大花臉?他就是功夫再高也不敢冒險,何況他一直在隱藏實力!

  他心頭煩躁,和六弟在一起還好,偏生這次是單獨組隊,陰陽谷的人被他派去暗殺華瑜和華珉了,現(xiàn)在只有他能攔下這頭老虎。

  老虎發(fā)怒地咆哮著,伸出巨大的爪子撓著泥土,很快扒出了兩個坑,接著它匍匐在地上,眼露兇光地盯著樹上的華凌風(fēng)。

  華凌風(fēng)猛地反應(yīng)過來說:“不好,這畜牲會爬樹的!”

  他提起長劍往旁邊的樹飛去,“啪嗒!”體型巨大的老虎跳躍到了他方才站的樹干上,猙獰著往樹上爬。

  華凌風(fēng)沖著兩人喊:“快離開你們的樹干,千萬不能下地,落地后更危險!”

  他方才砍了老虎一刀,長劍上還粘著皮毛和它的血,惹怒了老虎,老虎這下眼中只有他,爬上了樹又試探地往他的樹干跳。

  華凌風(fēng)靈活地在樹干間跳躍,老虎有幾次差點掉下樹,見咬不著他更加狂暴起來,咆哮聲震得林中微顫,飛鳥嘰嘰喳喳地飛出了樹林,夕陽的光線緩緩地投在林中,映出一片暈黃。

  華漫兮和衛(wèi)麟見老虎追著華凌風(fēng)跑去了,兩人松了口氣,旋即緊張起來,誰能保證林中沒有其他猛獸?華凌風(fēng)走了他們跟著誰秋獵啊?這得呆三天呢!

  兩人欲哭無淚,想追上去又怕被老虎盯上,留在樹上也擔(dān)驚受怕。衛(wèi)麟壓著聲音說:“九皇子,要不咱們沿路返回吧?雖說打不著獵物丟臉,總好過在林中丟了性命!”

  華漫兮抬頭看著他,見他滿臉真誠的樣子心下感動,歷來死在秋獵的皇子少爺不知其數(shù),他這樣不出眾的皇子不過是奪嫡路上的墊腳石,與其不明不白地死在林中,還不如坦坦蕩蕩地回去接受嘲諷!

  他點點頭,跟著衛(wèi)麟小心翼翼地在樹上穿梭,往來時的方向走出去。路上偶爾射下一兩只小鳥,權(quán)當(dāng)兩人的戰(zhàn)績。

  華凌風(fēng)見兩人沒了蹤跡,不再隱藏實力,從衣袖中掏出一張符紙手一揮,符紙變成了黑色的巨鳥,他跳上鳥背飛快地朝樹頂飛去,將老虎甩在了身后。

  他雖然能殺了那畜牲,卻不能讓人知道憑他一人之力就能解決它,否則會引來猜忌。父皇心思難測,他過早暴露實力反倒會令父皇疑心于他,何況這次他還有大的安排。

  華珉跟著孟涵和裴禎騎馬走到了小溪邊,他們俱是京中少年兒郎,騎射從小練到大,基本功扎實,一路走來獵到了不少獵物。

  孟涵在溪邊將野兔剖干凈,裴禎撿了干樹枝生火,華珉將撿到的野雞蛋放入樹枝下埋好,很快火便燃了起來,華珉用樹枝翻著雞蛋,野兔也烤出了油,散發(fā)出一股香味。

  三人就著洗凈的野果吃起野味來,天色已經(jīng)黑沉,他們打算吃完就歇在樹下,靠著火堆倒也不冷。

  其他的人可就沒這么幸運(yùn)了,不是被蚊蟲叮了就是被野獸追得到處跑,早已偏離了原來的路線,躥到了其他路線。各組人見到彼此都分外高興,結(jié)伴找了個好地歇下,每個人輪流守夜,等待著天明。

  然而有的人已經(jīng)等不到天明了,比如何三娘子,她的尸體靜靜地掛在樹干上,胸脯上露出一個大洞,心臟不翼而飛,與一月前鐘國寺中的尸體死狀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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