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啦!”
紫色的閃電從半空裂開,烏云與暗白的云層翻滾成一團,接連處泛出一絲金光,金光下一團灰白的霧氣開始游走。
巨大的雨霧墻在海上翻涌而來,帶著席卷之勢襲向了漂浮的海島,海島瞬間被雨霧吞噬了。
無邊的海上只能看到灰白的雨霧籠罩,閃電不時從雨霧中漏出一絲來,令人聞風喪膽的海上鬼霧肆虐地襲擊了驚逐海域。
“呸!”有人晦氣地唾了一口,一把扔了手中的人骨,罵罵咧咧地走到店外看著烏沉的霧氣。
“噫,今年的鬼霧來得倒早,正好出去狩獵?!?p> 一個長相怪異的黑臉仙獸跳上了房檐,對著霧氣比劃了起來。
先前的藍色仙獸腮幫子鼓了起來,猛地噴出一口黑液,直沖黑臉仙獸面門。
“啪!”黑臉仙獸一爪子揮開,電光火石之間就到了藍色仙獸面前,兩人撕打起來,威壓肆意流瀉,震得四周屋宇叮當作響。
街道兩旁陰森怪異的房間中紛紛探出了奇形怪狀的腦袋,各色的眼睛冒出了興奮的光,紛紛吆喝起來:“來來來,大伙兒賭他們誰贏!”
下方顫抖的兩只仙獸越發(fā)興奮起來,招招致命,誓要將對方撕成碎片,強大的威壓瞬間掀飛了長街的黑石路面,露出下面堆積的白骨。
二樓窗旁一只矮小的紅色仙獸嗤笑了一聲,真是些只會蠻力的蠢物!
驚逐海域進入鬼霧期,正是偷襲各仙門的好時機,這些個蠢物竟在這里浪費精力。她就不同了,這次定要潛入蓬月仙門抓個仙修吃吃。
她露出了森森白牙,嘴角流出了一串晶瑩的水絲。
冷不丁兩道威壓朝她扎來,她連忙避開,身后的石椅被擊成了粉末。
她惱怒地跳上了柵欄,指著兩只仙獸說:“兩只蠢物,沒看到本小姐在樓上嗎!”
黑色仙獸扯著眼皮說:“本大爺專打的你,你扯著臉皮在樓上笑什么?”
藍色仙獸也吃吃地笑了起來,不咸不淡地說:“怕是紅鷂小姐又做起了吃仙修的美夢,忘了上回被人打掉下巴了?!?p> 周圍傳來哄堂大笑,仙獸們紛紛拍起了桌子,歪歪斜斜的木樓越發(fā)搖搖欲墜,開店的仙獸們紛紛奔走起來,大喊:“大爺們,小點勁兒,小的這小店經(jīng)不住??!”
紅鷂氣急,瞬間飛到了兩只仙獸中間,紅色的威壓化作尖針刺向了兩人。
兩只仙獸飛快地避開,兇猛的威壓從爪中迸發(fā),刺向了另外兩人,三只仙獸撕打起來,街上一片混亂。
遠遠看見各色威壓亂竄,一只紫色的仙獸壓低了帽檐,一搖一擺地拐進了一條黢黑的小道。
彎彎曲曲的小道里空無一人,紫色仙獸眼里亮起了光,瞬間消失在了小道上。
很快小道轉(zhuǎn)角處傳來了微弱的嗚咽聲,紫色仙獸提著一只幼小的灰色仙獸走了出來,一把扯下它的腿扔進了嘴里。
紫色仙獸大口撕扯著骨肉,大眼睛里透出狡黠的光。
嘻,在長街上互斗有什么意思,抓仙修有什么意思,不如抓點仙獸來吃,一樣可以增進仙力,他這就叫黑吃黑。
紫色仙獸很快就吃光了小仙獸,意猶未盡地抹了抹嘴角。
趁著鬼霧,他要出去海上轉(zhuǎn)轉(zhuǎn),誘拐點凡人到驚逐來。驚逐仙山上的凡人越發(fā)稀少,個個小心翼翼,看著怪可憐的。
也不知那丫頭被吃了沒?
紫色仙獸搖了搖頭,跳上了紫色的小船,紫光幽幽地飄進了猛烈的雨霧中。
驚逐仙山中部,一個高瘦的身影走進了骷髏峰,直奔懸賞城。
街上的仙獸們紛紛對著他指指點點,也不知這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人是男是女。
這人充耳不聞,徑直走向了懸賞墻,隨意取走了掛在高處的獸皮,將骨劍扔回了堂中的大石板。
石板前打盹的黑臉仙獸看了他一眼,又閉上眼開始打盹。
骷髏峰兩旁溝谷交錯,刺骨的雪水嘩啦啦地淌過白骨,烏沉的天色籠罩在頭上,平添了幾分詭異和不祥之氣。
幾只仙獸悄悄跟在了神秘男子的身后,眼中冒出了興奮的光。
男子走出了骷髏峰,乘船往外海走去,身后海里冒出了幾個水泡。
到了龜仙島,男子下了船,很快隱入了巨大的青苔巖下。
幾只仙獸慢慢顯了形,望著眼前高低起伏、奇形怪狀的青苔巖氣急敗壞地跺了跺腳。
入眼盡是蒼翠欲滴的青苔,青苔下的巖洞多如牛毛,有的巖壁被青苔蓋得嚴嚴實實,低處的巖腳浸在水里,水中苔蘚深黑,一看便知濕滑無比,他們要怎么追?
幾只仙獸罵罵咧咧地走了。
一處巖洞中有人走了出來,取下了頭巾,卻是個其貌不揚的女子。
女子伸手接著巖上的水滴,冰涼的觸感讓她微微皺眉。
“喂,你今天要跟我們一起出海嗎?”
一個眉目清秀的少年坐在高處的青苔上問女子,他身邊還跟著兩三個少年少女,腳邊兩只半大的藍色仙獸睜著眼好奇地看著女子。
女子搖了搖頭,并不說話。
一旁穿著藍色衣裙的少女笑著說:“寒年,她不會和我們一起的,我們走吧?!?p> 少年似乎有些不甘,又說:“我每次都能帶回滿鐲子東西?!?p> 女子沒有理他,轉(zhuǎn)身鉆進了另一個巖洞。
少年挫敗地哀嚎了一聲,在巖頂上打起了滾,逗得其余幾人哈哈大笑。
他們幾個都是仙門送過來修煉的仙獸,自小出生在仙門,代代與人親近,沾染了人的習性,有了幻化成人的能力。
他們看不慣驚逐仙山那些殘暴愚笨的仙獸,那些仙獸也看不起他們,時常嘲諷他們是仙門的玩物。久而久之,兩方互不來往,仙門送來的仙獸獨居在靈芝峰上。
驚逐仙山是獸修之地,這里的仙獸修行方式各異,有閉關(guān)獨修的,有互攻修行的,有吞食同類的,也有去海上各仙山偷師的。當然,也有像他們一樣,通過做懸賞提升修為的。
寒年被送來驚逐仙山已有五十年,等他進到中階妖獸,仙門就會來人接他回去?;厝ブ笙砷T的少爺和小姐們便會來挑選,他也會成為契約靈獸。
藍衣少女拉起了他,幾人摸出懷中的懸賞令看了起來,這次他們要去南海捉拿作亂的魔獸,賞金不菲。
半大的藍色仙獸有些害怕地說:“寒年大哥,我們當真要去抓魔獸?”
當年熾陽之亂后,魔道封印破裂,魔物涌向人間,天下進入了人、妖、魔、仙大亂時代,迄今已有三十年。
妖魔橫行于世,肆意傷人,中元大陸人人自危,犀桑海域憑借強大的結(jié)界獲得了一絲安寧,仍有一些妖獸和魔物混入了海外仙山。
驚逐仙尊仙力強大,脾性十分暴虐,乃是一方霸主,連崇丘仙尊也得避他三分。妖魔雖然猖獗,卻不敢招惹驚逐海域。
進入南海的妖魔避著驚逐海域,不時為禍南海諸部。南海諸部防不勝防,只得向驚逐仙山求援,發(fā)出了懸賞令。
只是他們此次接到的是封印中階魔獸兼魔修,他們幾個只是初中階仙獸,對付得了嗎?
寒年咬咬牙說:“我們從未接過高階懸賞令,不去試一試,怎知修為到了哪一步?”
一旁的白衣少年點頭說:“正是,僅憑中階懸賞令,很難讓我們幾個有所提升。剛才的獨行女子是凡人,卻接了高階懸賞令?!?p> 藍色小仙獸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他太怕死了,還不如一個凡人。
一向少言的粉裙少女摸了摸他的頭說:“遠岱你從未見過魔獸,害怕也是常事,我們會護著你的?!?p> 幾人乘著小船進入了鬼霧。
明月半隱在濃霧后,龜仙島上隱隱可聞海魚躍出水面的聲音,奇特的蛙聲間雜其中。
一個女子劃著小舟從蜿蜒密集的青苔巖中間穿過,陰暗的月光打在她慘白的臉上,像極了荒島上游蕩的孤魂野鬼。
她停下了手,將船槳橫放在船頭,靜靜看著前方黑色的巖壁,小舟順水而下。
她來了有多少年了?早已失去了活著的欲望,沒有友人,沒有親人,孑然一身孤獨地在島上漂泊。
做懸賞成了活著唯一的目的,讓自己變強,誰也不能再欺辱自己。
她側(cè)頭看了一眼懸賞令,有高階魔物在天空城黑城境內(nèi)作祟,天空城爆發(fā)了內(nèi)亂,黑城城主分身乏術(shù),故向海外求援。
黑城地靠西方魔道,十分危險,又是窮鄉(xiāng)僻壤,只給了低微的賞金。
難怪主流仙山不接,將懸賞令扔到了荒僻的驚逐仙山。
她扯了扯嘴角,還從未去過大漠,正好過去瞧瞧。
小舟進入了雨霧,瞬間被吸入了巨大的漩渦中,耳邊震耳欲聾,翻船之人的慘叫不絕于耳,像極了索命的冤魂,要一爪捏碎她的腦袋。
她不由笑了,剛來驚逐時被幾只殘暴的仙獸追趕,慌亂逃命時落入了結(jié)界中,差點被冤魂活撕了。幸好閑云拐賣凡人回來,將她撈上了船,她才撿回了一條命。
也不知閑云今日出海了沒有,依他的怪癖只怕又撿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東西。
等她從黑城回來,就去給他偷了。她臉上露出了一抹邪氣的笑意。
遠在海域一方的紫色仙獸打了個噴嚏,抓了抓鼻子說:“嘻?是誰在打本大爺?shù)闹饕???p> 前方通體富貴的游船上,錦衣少年回頭嫌惡地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說:“畜生,竟跑到崇丘來了!”
他也不惱,晃著紫色的圓腦袋笑瞇瞇地說:“嘻,見過汨海仙門少主。”
“哼!”少年高傲地轉(zhuǎn)過頭,游船飛快地轉(zhuǎn)到了一旁,生怕沾了仙獸碰過的海水。
閑云眨著大眼睛識趣地往另一邊劃去,他可不想在玄麟少主這等天之驕子眼前瞎晃,一個不小心命就沒了。
游船很快停在了崇丘仙山中部,玄麟大步下了船,山腳下笑談的仙修見了他連忙斂色,他冷著臉朝長生峰走去。
身后跟著的獨孤彥小跑著跟上說:“玄麟,你走這么快做什么?”
玄麟停下腳步說:“你的法鏡找到華瑜沒有?”
獨孤彥無奈地笑著說:“華瑜此人不喜人窺探,用念術(shù)將他的行蹤隱藏了?!?p> 玄麟冷哼說:“倒有幾分本事,竟能躲過你的異賦。你的異術(shù)退步了?!?p> 獨孤彥笑得人畜無害,誰不知念道仙童華瑜天賦奇高,短短三十年就擺脫了他的異賦窺探。
華瑜天賦比之玄麟亦不遜色,只不過華瑜沒有異賦,卻是輸了他們異道之人一大截。
兩人走到了長生峰高處,日光融融,薄霧繚繞,飛鳥在峰間飛過,懸崖峭壁上樹美石怪,峰上一派寧靜。
玄麟不禁朝對面菩提峰看了一眼,有些疑惑地說:“這華瑜成日躲在哪?菩提峰怎么毫無動靜?”
獨孤彥愣了愣,玄麟過于在意華瑜的行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