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那晚嘉佳真的去了辛逸的夢里,還是酒醉之后清醒了,辛逸決定以積極的心態(tài)帶著記憶中的嘉佳一起去體味人生的美好。她重拾發(fā)自內(nèi)心的笑意,也會和尹影、靖唯開著小玩笑,和蔣譙一起認真復(fù)習準備著即將到來的高考。
若說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就是邵霖近來愈發(fā)地不搭理她。當她詢問與邵霖同班的靖唯,邵霖在忙些什么的時候,靖唯總是聳聳肩,顧左右而言他。
邵霖擅長體育,也一心想考體育學院,也許是忙著為體育加試訓練吧。這樣想著,辛逸也就不再去打擾邵霖??即髮W,畢竟也是人生一件大事,慎重總是沒有錯的。
這日,春日的陽光暖洋洋地照著,和煦的春風吹起玉蘭的花瓣在空中翻飛,辛逸閉著眼睛呼吸了一下這暖暖的空氣,頓覺心情舒暢,她撿起地上一朵完整的紫粉色玉蘭,簪在耳邊,搖頭晃腦地對蔣譙說:“好不好看?”
“好看。”看著辛逸逐漸走出傷痛,再展笑靨,蔣譙也終于放下心來。看著她這樣孩子氣的舉動,蔣譙也露出溫和的笑意,寵溺地贊美著。
得到蔣譙的肯定,辛逸一邊倒退著一邊豎起了大拇指:“有眼光!”
一轉(zhuǎn)身,與剛從旁邊網(wǎng)吧里出來的人撞了一下。
“對不起……對不起。”辛逸連忙道歉,待看清來人是駱蕓后,她的身體僵硬起來,眼中的歉意也逐漸收起。
“誰那么不長眼?怎么走路的?”一個小平頭上前一步,站在辛逸面前,上上下下打量著,接著,小平頭摸了摸下巴,瞇起了眼睛:“怎么看著這么眼熟?”
辛逸與小平頭打了個照面,心臟頓時突突地狂跳起來。那個燒烤攤上找她們麻煩的社會小青年!
原以為只是一次運氣不好的偶遇,沒想到居然是和駱蕓在一起的小混混。辛逸微微垂下了頭,倒不是怕他,只是不想陡增麻煩。
小平頭冷不丁地勾了一下辛逸的下巴:“小美女,咱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你干什么?”蔣譙見狀猛地推了一把小平頭,怒火中燒。
“你他媽活膩了?敢推老子?”小平頭被推了一趔趄,頓覺顏面盡失,揚著拳頭朝蔣譙撲來。
在辛逸擔心蔣譙吃虧,想要奮力拉開扭打成一團的兩人時,駱蕓只是淡漠地看著,當心中所有的期待和情意被無情的忽視時,當再也無法站在那個人身邊時,駱蕓心中只剩下熊熊燃燒的恨意。
如果得不到,那就毀了他,她不在乎。
“黑子!住手!你在干什么?”網(wǎng)吧里又走出來一個人,卷起的袖子露出手臂上一條吐著信子的眼鏡蛇的紋身。他從臺階上緩緩步下,聲音低沉,在看到衣衫凌亂的蔣譙時,嗤笑一聲:“又是你?上次給了你面子,是不長記性?”
“華哥?!焙谧诱苏约旱囊骂I(lǐng),往旁邊的樹干上吐了一口口痰,再指了指蔣譙:“這小子找死?!?p> 蔣譙聞言還想上前,被辛逸拉?。骸昂昧?,不要沖動?!?p> 蔣譙看了一眼辛逸挽著自己的手,調(diào)整了一下情緒和呼吸,撿起地上的背包,牽著辛逸準備離開。
“站??!”他們兩人互相緊緊牽著的手,是那么刺眼,刺得駱蕓眼睛痛,心也痛。駱蕓虛瞇著眼睛,呵住兩人:“撞了我,也不道歉就走了?這可不是優(yōu)等生的操行品德?!?p> “沒道歉?你是聾了嗎?我之前就道歉了?!泵鎸︸樖|,辛逸實在拿不出好的臉色和語氣。
“???有嗎?聲音太小,我沒聽見?!瘪樖|輕飄飄地說,慢悠悠走過去,挽起華哥的手。
“耳朵背怪誰,助聽器可以幫幫你。”辛逸說完,與蔣譙再度想要離開。
華哥手一揮,身邊的幾人迅速過去把辛逸二人圍住。他繞到他們面前,咧著嘴笑了一下:“我女朋友說了,她沒聽到你說道歉。我是個優(yōu)秀的男朋友,舍不得女朋友受委屈?!?p> “你想怎么樣?”辛逸看了一眼圍著他們的幾人。
“大點聲,跟我女朋友道個歉,我就讓你們離開?!?p> “哼?!毙烈堇湫α艘幌拢白鰤?!”
做為警察的女兒,還能被小混混欺負了不成?
“喲!這小妞兒挺辣啊?!焙谧釉俣瓤聪蛐烈?,總覺得在哪里見過,卻總也想不起來。
“那就不要怪我們不客氣了?!比A哥低頭摸了摸自己的拳頭。
“你們要是敢亂來,我就報警?!毙烈菽贸鲆呀?jīng)按了110的手機,只要對方動手,她就按撥號鍵。
仿佛聽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華哥輕蔑地笑了幾聲:“等警察來了,我們已經(jīng)教訓完你們了,吃虧的是你們啊,單純的學生妹?!?p> “是啊,吃虧的是我們。既然虧都吃了,不收點利息說不過去。網(wǎng)吧門口這不有攝像頭么,警察來了一看就清楚了,你們倒是無所謂,大不了跑路躲一躲,駱蕓可還是學校的學生呢,輕則警告,重則退學。其實這也沒什么,關(guān)鍵是,口口相傳的流言啊,駱蕓豈不變成過街老鼠?”辛逸意有所指地瞟了駱蕓一眼,再看向華哥:“你可是個優(yōu)秀的男朋友呢,怎么舍得女朋友這么狼狽?”
打她?讓她老爹知道,這群人怕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這不就是一群社會青年擾亂社會治安,撞槍口么?
辛逸第一次覺得,有后臺的感覺真好!
華哥看著眼前耀武揚威的女生,第一次覺得,這么張揚自信的女生,自帶氣場,難怪駱蕓爭不過她。
“少他媽廢話!囂張什么?我黑子還能怕了你這丫頭片子?”說完舉起了拳頭。
就在辛逸下意識伸手擋在自己面前的時候,袖口往后一縮,露出了手腕上一顆心形的胎記。華哥整個人震了一下,連忙喝住黑子:“黑子!住手!”
黑子聞言險險收住攻勢,不解地看著華哥:“華哥!這丫頭出言不遜,咱還能怕了她?”
華哥不理黑子,抓起辛逸的手腕,仔細看了看那顆胎記。就在蔣譙沖過來的時候,華哥放下了辛逸的手:“滾吧!下次別再來招惹我們?!?p> “華哥!”駱蕓氣憤地大叫。
“我得顧及你不是?我哪兒舍得你受委屈不是?”華哥換了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摟著駱蕓轉(zhuǎn)身離開。
“華哥!你就這么被這丫頭唬住了?”黑子不甘。
“我說了讓他們走,不聽話?”華哥沉下臉。
“不是。”黑子怒氣沖沖,勉強壓下心中的怒意,卻也不敢再忤逆。
“你說,那個搶走你哥的女的叫啥?”華哥狀似不經(jīng)意地問。
“簡辛逸?!甭犎A哥這樣問,駱蕓以為華哥只是緩兵之計,往后再來慢慢暗中對付他們,駱蕓心情突然大好了起來,忙不迭地告訴了華哥。
“姓簡?果真。”華哥沒頭沒腦地蹦出一句。
辛逸從藥店里買來藥膏,走向店外的花臺。擰開蓋子,她輕輕粘了藥膏,再輕柔地擦在蔣譙受傷的臉上和手上。
“大丈夫能屈能伸,下次別這么魯莽。”辛逸有些心疼。
“看著自己女朋友受欺負,哪個男的受得了?”蔣譙振振有詞。
“我能讓他們欺負?也不看看我簡辛逸何方神圣?!?p> 蔣譙一把拉下辛逸的手:“我不管你何方神圣,那種情況下我要是忍氣吞聲,我還是個男人嗎?”
辛逸看著這個長相溫和的男孩,偏偏要擺出一副兇神惡煞的模樣,情不自禁笑出聲來:“是是是。這位英雄,請受小女子一拜。”
蔣譙是溫和的,不是打架的料。他能不顧一切為她沖上去,已經(jīng)讓她感動不已了。
樹影斑駁下,兩人相視一笑。
冷飲店內(nèi),辛逸和華哥相對而坐。
“你怎么知道我電話?”辛逸喝了一口果汁,看著眼前的小青年。華哥今日把他平日里打了發(fā)膠的頭發(fā)壓了下來,換下了那一身痞里痞氣的夸張的衣服,穿了一件白色的T恤,一件連帽的休閑外套,牛仔褲運動鞋,乍一看還以為是校園里的學生。
看著他還煞有介事地戴了一副眼鏡,辛逸翻了個白眼:真能裝!
“略施小計?!比A哥嘻嘻笑著。
“你認出我了?”辛逸問。
“你不也認出我了么,不然你還能出來會我這個混混?年紀不大,膽子不小?!比A哥戳了一下辛逸的額頭。
“混混?華一鳴!你出息了!你還挺好意思?”辛逸打開華一鳴的手,瞪著他。
“嗨!”華一鳴有些不好意思,撓了撓頭:“我也不是讀書的料,初中畢業(yè)了就沒讀了。文化不高也沒什么出路……這說來話長,都是因緣際會,注定的?!?p> “阿姨還好嗎?”辛逸問道。
“我媽她,去世有幾年了?!比A一鳴垂下眸,喝了口飲料:“這樣也好,她受了一輩子苦,這對她來說也是解脫?!?p> “你們那時候搬走了,我也不知道你們搬去了哪里。這么多年沒見了,虧得你還認得出我?!毙烈菸樟宋杖A一鳴的手,以示安慰。
“當年,謝謝你和你爸爸,不然我和我媽會被我爸打死的。他那個人,沒本事,心情不好就喝酒,喝醉了就打我媽出氣。我媽被打出一身的傷病。唉……”想起母親,華一鳴眼神暗淡。
母親是傳統(tǒng)的農(nóng)村女子,腦子里守的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的根深蒂固的觀念。即便華一鳴的父親那樣毆打她,她除了咬緊牙關(guān)緊緊護住小小的華一鳴,卻從未動過離婚的念頭。
直到那一天,父親又喝醉了發(fā)酒瘋,瘋狂地用板凳砸著母親,華一鳴嚇得魂飛魄散,下意識地想去救母親,被父親狠狠一推撞在桌角,流了滿臉的血,母親驚恐地對他大喊:“跑啊!一鳴!跑!”
華一鳴跌跌撞撞跑出家門,迎面就撞上了穿著花裙子路過的辛逸。辛逸被這個滿臉是血的孩子嚇了一大跳,華一鳴拉著她的手,不停地哆哆嗦嗦地說:“救命!救命!”
于是,簡辛逸叫來了她的父親。于是,華一鳴的父親被抓了起來。于是,華一鳴的母親在看到兒子滿臉血的慘狀后終于和那個瘋狂的男人離了婚,帶著華一鳴回了老家。
在他們搬走之前,母親在醫(yī)院治傷的那段日子,華一鳴住在辛逸家,受到了無微不至的照顧,讓他對辛逸一家充滿了感恩。
“還好,你也認出了我,辛逸妹妹。”華一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