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莊家全體被抓入各處監(jiān)牢,緊接著便是與莊家有瓜葛的,一如萬寶閣那位其實已經(jīng)脫離莊家奴籍的周管事,一如馮姨娘、陳姨娘以及一些大丫鬟的親眷……
政治的變動使京城里不單單是莊家會被滅亡,也連帶著許許多多與莊家稍有關(guān)聯(lián)的其它人。
此刻,參與抓人的大小將士沒有一個是不興奮的。
他們希望更多的牽連人,而牽連的人越多,他們搜刮的也就越多。而抓捕的人越多,京城里空出來的財產(chǎn)就會更多。
無數(shù)人在這些大兵們面前變得岌岌可危,亦有太多無辜的人在這場變革之下家破人亡。
一瞬間,京城許多地方連帶著鄉(xiāng)野間都有哭聲。而作為莊家的大夫人,作為莊家唯一一個還在世的嫡子莊承文,一樣在這場變動中感到害怕。
好在,他們有吳家做后盾。更好在,吳家是此次覆滅莊家的推手之一……
“娘,莊家,沒了!”
馬車上,莊承文從馬車上走下雨幕,遠遠的看著遠處莊家翻倒在地的匾額。這個曾經(jīng)輝煌的大世家,如今已經(jīng)被重兵把守。這個曾經(jīng)他可以隨意進出的所在,如今已經(jīng)給旁人霸占。
可以預見,現(xiàn)在的國公府不是他的,將來這國公府也不會是他的,甚至連國公府的名字也要改換他人。
“莊承武倒行逆施,終于把他莊家的家業(yè)給徹底破敗了……破的好,敗的好!讓那個老太婆瞧瞧,這就是她選出來的好家主,這就是她選出來的國公爺!”
莊吳氏從馬車上下來,表情卻獰笑著好不得意。那得意的笑容,看的莊承文感到心寒。
“娘,莊家是我們的家,您不感到難過,為什么還要幸災(zāi)樂禍呢?”莊承文哭了,他道:“咱們的家人,咱們的老祖宗都被關(guān)在了牢里。以后,以后這個世上只有我一個人,只有我一個活著的莊家人了?!?p> “你娘是吳家人,你也一樣是吳家人。莊家待你不好,你又干嘛要姓莊?”莊吳氏厲色看著莊承文,叱道:“你應(yīng)該恨不得扒了他們的皮……你難道望了,他們把你驅(qū)出莊家的事情了?你早就不是莊家的人了?!?p> “趕我走的是莊承武一個人,要死就死他一個人好了。莊承武死了,我心里不會心痛。但莊家人都死了,這世上我還有親人嗎?”
莊吳氏勃然大怒,她狠扇了莊承文一巴掌道:“我不是你的親人嗎?況且,要那么多不忠于你不疼愛你的親人有什么用?那樣的親人,要他們?nèi)克懒瞬藕??!?p> 莊承文抹了抹臉頰,他突然惱恨的看著莊吳氏道:“不,你雖是我的至親,但你卻是吳家的人。你不姓莊,你姓吳……這個世上,姓莊的人都已經(jīng)死了,只有我一個人還活著?!?p> 他想到這次抄家?guī)ь^的正是吳國公,他忍不住愴然道:“莊家的人都死了,還要我留在世上做什么?我身體已經(jīng)廢了,便是我的心也已經(jīng)廢了……”
眼看著莊承文突然瘋了一樣跑出了小巷,拐入雨幕里不知去了何處,莊吳氏怒喝道:“你要去哪里?”
她奮起直追,已她的修為很快便找到了莊承文。只是此刻的莊承文,卻已經(jīng)淪為了一具尸體。
看著倒在國公府角門處的兒子,看著兒子悲傷插著的劍和角門處拔劍的士兵,莊吳氏如遭雷擊的呆愣住,緊接著朝著莊承文的尸體猛追了過去。
角門處的兩個士兵勃然大怒,紛紛抽出背后的羽箭喝道:“來人止步,此處已經(jīng)封府。膽敢擅闖,格殺勿論!”
……
“要殺了姓莊的,殺了所有姓莊的人!”
太子府里已經(jīng)喧鬧了好幾個時辰了。
太子妃抱著負陽王的尸體,緊接著瞪著太子喝道:“如今你已掌握了整個天下,可以調(diào)動天下所有的士兵。我要你把整個京城的所有姓莊的人,都抓出來,為我兒陪葬!”
她只有這一個兒子,如今兒子死了,她覺得爭權(quán)奪利于她而言已經(jīng)是多余的了。
她即便有再多的權(quán)利,將來把這些權(quán)利留給誰?
她只能眼睜睜看著原本屬于兒子的寶座,最終被其他的卑賤的庶子霸占……
“幾個世家齊齊出動,莊家不會有漏網(wǎng)之魚了。值此時刻,你需要鎮(zhèn)定……早上,還有一場大朝會需要出席。”太子聲音顯得格外平靜,這更加激怒了太子妃的怒意:“什么大朝會,我兒子死了,不殺死莊家的人,我便不參加這大朝會?!?p> 如今,哪怕是皇后的位置都對她沒有吸引力了。她又開始惱恨起身邊這位丈夫來……她知道自己這位丈夫其實是何等的薄情寡義,也知道這位丈夫其實對她并不感冒。
可以想見,這位丈夫一旦在皇位上坐穩(wěn)了根基,將來她即便不入冷宮,也一定會孤單一世。
“我兒死了,你心里沒有悲傷,是因為你有太多的兒子。死了一個負陽王,還有更多的兒子可以繼承自己將來的位置,所以你既不悲傷也不慌張?!?p> 太子妃冷笑道:“你只想著你的寶座,想著明日的大朝會!你只想著你的皇位,哪里關(guān)心我兒的死活?”
她喝道:“自古天家無情義,既是父子亦仇人。你跟你父親一樣,你們都是薄情寡義的人?!?p> 他話音剛落,一道蒼老的聲音忽然在偏殿的陰暗處響起道:“朕這個兒子,可比朕薄情寡恩的多了?!?p> 蒼老的聲音在殿中并不響亮,卻如同雷擊一般砸入太子和太子妃的心頭。
太子尚能坐穩(wěn)床榻,只是他的手指卻不自覺的嵌入床榻上的木頭。而太子妃,卻干脆一屁股坐倒在了地上。
“是誰?是誰在說話……來人,來人!”太子妃大聲喊了起來,但偏殿里沒有一個婢女太監(jiān)出現(xiàn)。
“這太子府,乃是當年朕住過的地方。朕即位后,將這太子府讓給了你們這對夫婦。但說到底,這太子府也是朕的,是朕給你們的,朕也能將他收回來?!?p> 說話間,來人終于現(xiàn)出了身影。
那是一個穿著龍袍的白發(fā)老人,這老人雖然滿頭白發(fā),但卻顯得異常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