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論妓子的前程
“素衣小娘子,你是不是看上我了?”花藝婷手撐著頭,側(cè)躺在床上,“嘖嘖嘖~~真可謂深情款款??!”
花藝婷輕撫著胸口,一雙美目略顯凌厲的看著她……
冷不丁的站在那里,嚇死個人了!
“是你睡了我的床!”素衣隨手摘了冪籬,坐在梳妝臺前,用篦子順著她有些凌亂的頭發(fā)。
屏風后面的人,是他!
能站著聽壁角,說明身體已經(jīng)見好了。這蠱毒不比其他,用’病去如抽絲’來形容,一點兒也不夸張。這個月的藥吃過后,就可以安排……
想到這,臉上覺得有些燙,下意識的向門口偏了偏頭……
“喲~~~”花藝婷一臉驚奇的看著素衣,“你還會臉紅??!難不成……你今天出外局了?”
她今天來的時候,再外面敲了半天門,進來發(fā)現(xiàn)沒人。在前院兒、后院兒……甚至,茅房她都去找過了,根本不見人影……
然后,她就不請自入,等了一個時辰,也不見素衣回來。實在太累了!想在床上歇一會兒,聽到腳步聲就起來,誰成想,睡著了,還讓主人抓了個現(xiàn)行。
“外局?”那是什么?
“就是小郎君請妓子出去……”未說完,花藝婷訕訕的閉了嘴,“我……”
“你來找我,為了何事?”素衣偏頭看了看她身后的床榻,幸虧當初讓小廝買被褥的時候,要了兩套。
不然,今天可能要睡軟塌上了。
花藝婷順著她的視線向后看,瞬間明白了她的意思……“你嫌棄我?”
她柳眉倒豎,一雙深邃的眼眸盛滿了怒火,宛若火中舞蹈的薔薇,自帶熱辣的美感。
“嗯!”素衣沒有遲疑的點點頭,她的床鋪,除了她誰都不能坐,也不能睡。
當初在北梁,伍長坐了一下她的床鋪,軍中考績的時候,就被她狠狠收拾了一頓,自那以后,她的床鋪放到營房里面,也再沒人敢坐她的床……
不坐,不一定是怕她!
邢寶曾跟她轉(zhuǎn)述伍長的抱怨:都說打人不打臉,這小子就往他臉上招呼,弄的他現(xiàn)在都不敢摘了面巾出門。
素衣臉上浮現(xiàn)出淡淡的笑容,那時候……
真好??!
“你笑什么?”花藝婷細長的手指點著她,“你可知道,多少人求著姑奶奶去他房間,我還瞧不上呢!”
嫌棄!
她竟然,敢嫌棄!
她就不怕,自己和步婷聯(lián)手,挖坑兒埋了她?
將她清清白白的身子扔到污泥里去涮一涮?
多少淸倌兒,都是這樣被鴇母設計成了紅倌兒!
她,一點也不怕嗎?
“請你去的,是郎君吧!”素衣動手開始將床上的被褥卷起,扔到了地上……既然已經(jīng)說破,也沒必要躲著她收拾了。
“自然!”花藝婷的頭揚的高高的,高聳的胸部也向上抬了抬,眼帶蔑視的看了眼對面的一馬平川……
哼!
身子沒有二兩肉,前后一樣平,穿上男裝,比男人更像男人……
難怪,古佛不喜歡她!
“我是郎君?”
呃!
自然不是!
像男人,和是男人,終究是兩回事兒!
“那我有什么可高興的?”將床鋪好,素衣回身看著她,“我累了!”
“你……”花藝婷氣的要沖過過去踩上兩腳,走到床邊發(fā)現(xiàn),素衣不僅不攔著,反而給她讓了讓……
“你不攔著我?”
“不攔著!”
“那你今天晚上可睡不了床了!”花藝婷抬起腳,做勢要往床上踩……
“那么,你明天……甚至以后,身上都不會有半分布片兒!”
兩人對望良久,最終花藝婷敗下陣來,不知為何,明明是個柔柔弱弱的人,可她就相信素衣說的是真的!
即便,她是以潑辣大膽出名,可真的身上一片布都沒有……那真的不用出門了!
“哼!”她對著距離素衣最近的地方,狠狠踩了一腳,轉(zhuǎn)身就出門了。身后,響起了掛門栓的聲音……還真是迫不及待呢!
哎!
不對啊!
她要說的事兒,還沒說呢!
回身剛要拍門,手卻停了下來……
哼!
有什么了不起,老娘明天再來?。?!
南錦家的清晨……
不!
北里的清晨,永遠的都是安靜的!
即便晨鐘敲響,也敲不醒耳里塞了絨布的美嬌娘們……
素衣在院子里開始跑圈兒,身子熱起來,便開始打拳練功,一如,之前每一個早晨……
拳,是街邊武館最普通的套拳!
娃娃們上武館第一個學的就是這個,甚至,有些沒錢上武館的百姓,路邊攤上一文錢就可以買一本,讓娃娃在家按照圖譜練,強身健體。
花藝婷用手掩著,哈氣不斷,眼角溢出困倦的淚水,昨天睡的那么晚,她怎么還有心情起來打拳?打拳還帶著冪籬?
怪人!
素衣收勢站立、深吸慢吐,沐浴在晨光中,良久,才緩緩的睜開眼睛,轉(zhuǎn)頭看向花藝婷,意外的挑挑眉,按照她潑辣的性格,不是應該在她打拳的時候,就耐不住、要說話?
“看什么看?”花藝婷不用看臉,也知道她在想什么?“老娘性子辣,不代表真的沒教養(yǎng),這是兩回事兒!”
好歹,她當初也是……
唉!
好漢不提當年勇,回首已是百年身!
如今,她來錦都已經(jīng)三年,熟客雖然喜歡讓她陪酒,可他們更喜歡鮮嫩的小姑娘。
舞,如今教坊每個季度都會出一只新的。而她,要跟步婷爭、要跟新來的小姑娘立威嚴、要跟南錦予陪笑臉……
才堪堪保住,這南錦家第二的位置!
春去秋來,又是一年,自己也越見的年老色衰,熟客也漸漸去了別人的屋子……
文不成、舞不就,那些喜歡潑辣大膽的,可沒人會包養(yǎng)一個潑辣大膽的。他們只想嘗個鮮兒,就走。
大龘不許良賤通婚!
身為妓子,只有兩種后路:一是,自己存錢,像南錦予一般,開個妓館,自負盈虧;二是,像步婷一樣,打算抓個有情誼的讀書人,包做外室,生養(yǎng)個孩子,以全終老。
而她,保養(yǎng)身子、買漂亮的舞服,花去了她大半的積蓄;之前,有個殺豬的想要包養(yǎng)她做外室,且不說,他家殺豬是岳丈家的祖業(yè),家里的那個更是個母夜叉,但說,他如今這身油膩的膘子,壓在她身上,她都覺得惡心!
大龘是個民風開放的國家!
可婚內(nèi)能在外找的,也是要看兩家的實力的。
若兩家背景實力相當,男的包外室、女的偷偷人,也是沒什么的;若兩家背景實力有差,那就只能一頭看著另一頭給自己戴綠帽子了。
她都能看出那屠夫頭上一摞綠色直沖天際,除了恨恨的來妓館找宣泄,別無他法!
她要是真被這樣人包養(yǎng)了,第二天就會被那豬一樣的婆娘給剝光了,扔大街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