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在的這幾年,你還好嗎?”于澈坐在客廳里,手里握著玻璃水杯。
水杯倒映出他們的影子。仿佛還是很多年前,他把這所房子交給她,那時她的樣子還很小,未脫稚氣,遇到事了只會憋著不哭。
“我很好,老師你呢?在美國還好嗎?”言曼坐在另一側沙發(fā)上。
于澈于言曼而言亦師亦友,前幾年因為要去美國的緣故,于澈將上海這邊的房子低價轉賣給言曼,言曼接手的時候,小比才半歲。
“都這么大了?!庇诔好鴩^來的小比大比。
“是啊,都這么大了?!毖月鋈幌肫鹨患拢皩α?,找到師母了嗎?”
于澈之前有位女朋友,兩人專業(yè)相通,性格相投。結婚這事原本是鐵板上定釘。后來女方的父母出門旅游時遇到山體倒塌,沒能生還。
女方受了刺激,精神出了問題,整天神神叨叨的,有時候還會叫于澈“媽媽。”
周圍的朋友都勸于澈算了,這以后就是娶了個麻煩,一個禍害啊。于澈年輕有為,不愁找不到好對象。
于澈依舊一心一意地照顧女朋友,那時候他去靜安寺上香,回來后就天天做善事。
而言曼就是他眾多善事中的一件。他們不過都是命運壓迫下的蕓蕓眾生。
后來他們結了婚,女方的病情也漸漸穩(wěn)定下來。可是突然有一天,女方說要去美國完成沒有做完的事,先一步出了國。于澈只能后一步跟著去找她。
“恩……”于澈皺皺眉,后又無奈:“找到了的。只是,只是她不記得我了……”
言曼瞪大眼睛,怎么會這樣呢?在于澈的眼中,言曼看到的是平靜和滄桑。
“呵。”于澈嘴角扯了扯?!安徽f我了,你呢?”
“都挺好的?!?p> “真的?”于澈看著她的眼睛,仿佛要看進她筑起的層層防備下的心里去。
“……也,也有不好?!?p> “怎么不好?說說看,說不定我這兒還有一個肩膀可以借給你?!庇诔号呐淖约旱募纭?p> “除了原生家庭的瑣事還能有什么?反正都過去了,只要我們都順順當當,這一生也就過去了?!?p> 于澈支著下巴,慢慢思索言曼的話。
“小言,你還是很悲觀?!?p> “……是嗎……”
言恕躲在門縫里偷看著兩人,怎么能坐那么近!笑笑笑,笑什么笑?姑姑怎么看他這么久!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
他暗戳戳地咬緊牙,雙拳緊握,氣得渾身發(fā)抖。
他好想出去問問姑姑,他還在受傷,她怎么能放他一個人在房間里?怎么還能和別人說得那么開心?是不是,是不是姑姑不在乎他了?不管他死活了?
可是又想到姑姑在關門前,讓他呆在床上好好休息。他便只能站在門口干著急。
于澈最早注意到次臥的門開了一條縫,他用眼神示意言曼不要回頭,談話的聲音卻是小了幾個分貝。
“這小子可不是省油的燈,你怎么想的?”
言曼也不隱瞞,把收留言恕的過程簡單地跟于澈說了。
于澈沉吟半晌,“首先我不會戴著有色的眼睛看待這一類孩子,盡管他們的經(jīng)歷可能讓人唏噓同情,但這并不意味著他們本身沒有的問題。
他們可能軟弱,或者霸道;可能良善,或者殘忍;可能聽話,或者叛逆……
如果你真的決定把他當親人一般照顧,真的做好一輩子的準備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