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五章 荊棘之環(huán)演武場5
“這么說，你承認跟那個死靈竊賊有著某種關(guān)系了？”一個稍微有些異樣的聲音從凱魯克亞背后的高臺傳來，像是風(fēng)中樹葉的沙沙作響，讓意志化作落葉，飄進每個人的心底。
凱魯克亞不禁放開了維克多，向那高臺望去。
只見從女皇到初代英杰，議會議長，當(dāng)朝宰相，帝劍御持官，紛紛向他屈尊行禮，最后它也明白了對方的無比尊貴，與所有的同族一起，向那個身影謙卑地屈膝。
全場齊刷刷的跪下讓訪客們稍微有點對這份壯觀不知所措，還是安德烈王子反應(yīng)比較快，以右手撫上心臟的位置，微微低頭表示自己作為遠方客人的恭敬與謙卑，同時一巴掌拍到叔父背后讓他趕緊跟著做。憑著這份反應(yīng)力，首席樞機卿也要他陪同國王一起出訪。
在這樣整齊的致禮中，直到那身影從階梯走下，到達女皇御座的禮臺上。
洛恩收起自己的小小驚訝，凝視著對方的每一處特征：“凱希諾恩……大祭司？”
林精模樣的祭司朝自己這邊投來一個微微的友善微笑，隨即回過頭，又變得莊重而嚴肅。
場地中央傳來某種物體墜地的聲音。
維克多放棄了他手中的劍與盾。
“我就知道，事已至此，你不會不來。”
洛恩發(fā)現(xiàn)，摯友的表情終于從面對盤問的平淡發(fā)生了改變，稍微皺緊的眉頭擠出有關(guān)于悲傷的神色，連語氣都仿若瀕臨崩潰前的水壩?！澳闶莵韺徟形业膯帷瓊ゴ蟮膭P希亞?！?p> “那要看你的供詞是否令你有罪了。我想確認一下，你沒有偷，但是你的同伙動手了，是嗎？”
“我唯一感到遺憾的是我知道了這件事的發(fā)生，卻不能阻止。”
“那你曾經(jīng)勸阻過?！?p> “在事件發(fā)生之后我意識到那個黑影是誰，就回去找過他們，但是還回來基本是不可能了?！?p> “為什么？”
“很簡單，不是我能夠做主的?！?p> “我明白了。這件事里你不算有罪，也許你唯一的錯就是知曉了內(nèi)情?！?p> “我一直在猶豫到底要不要從記憶里徹底抹消它，但最終還是沒有，即使不是我的做的，那種負罪感仍然揮之不去?！?p> “只要你說出來，一切都可以解決，你也不用承擔(dān)那種負罪感。但是你又說……你做不到？”
“我的底線已經(jīng)到此為止。除非所有的同盟者愿意站出來承認這件事，否則，我不能再出賣他們。”
圣樹意志吐出重重的嘆息，遺憾地搖了搖頭。這個動作令皇廷和議會都緊張起來，女皇詢問偉大的神祗，是不是應(yīng)該立刻逮捕。圣樹意志并沒有立刻回答是或者否，而是轉(zhuǎn)向維拉克魯斯的國王，對于訪客中的這位污點證人，希望你能許可由這個國家來暫時收監(jiān)……甚至按照凱希亞的律法來審判。
雖然加西亞明白自己對于偉大的圣樹意志而言，是那樣地?zé)o比渺小，生命短暫到足以被忽略的普通人類，但是自己代表的卻是北方獨一無二的大國，這份驕傲成為了他此時的支撐。“不行……除非，聯(lián)合審理。再怎么，他也是我親自冊封的玫瑰騎士，在沒有定罪之前，仍然應(yīng)該享有皇家騎士的榮譽?！?p> “感謝您的恩惠，加西亞陛下。從結(jié)果而言，是我對不起您?！本S克多沒有下跪，只是微微向有庇護意愿的國王傾身行禮，“但是這樣的審判沒有意義，即使讓我得到罪名，什么也不會改變的?！?p> “你的同伙，會舍棄你，是這個意思嗎？”
“對的。”
凱希亞再度嘆息，隨著它的意志在大地中的回響，破裂的地表鉆出粗壯的荊棘，將圣騎士的雙腿完全縛牢。
“那么你就只剩情報價值了?！?p> “絲毫不剩?！本S克多抬起還能活動的手，食指的指尖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嚇得凱魯克亞眼疾手快趕緊將對方的右手整個包在掌心里，賽希爾則控制了他的另一只手，一面他施術(shù)破壞自己的記憶。
“就算破壞自己的記憶也要庇護你真正的‘同伴’……”
正當(dāng)所有人都在感慨的時候，忽然，競技場內(nèi)的氣壓改變了，空氣好像從這里在往某個剛打開的空穴中倒流——是的，在維克多的背后，一個小小的黑洞逐漸變大，從黑洞中發(fā)射出來的兩柄略大的輪狀武器出其不意地攻擊了凱魯克亞和賽希爾，凱魯克亞為了閃避只能放開了維克多，不然那瞬間指不定斷掉的是自己的臂膀還是精靈的臂膀；但是賽希爾沒有放開，而是依靠冷卻后的圣盾術(shù)直接彈開飛輪的攻擊，仍然控制住對方的左臂，這樣至少能夠撐到看清攻擊來自于誰。
這時，當(dāng)初凱魯克亞看到的那道“黑影”，再度出現(xiàn)在它的眼前，而且是光天化日之下。
盡管如此，它就是一團被暗影完全庇護的物體，連賽希爾身上的圣光都無法照亮的存在。
整個競技場因為這樣突然變故而炸裂開來。
那道黑影完全沒有固定形狀地在場地中間以瞬間移動的形式來回梭巡，只見可以稱之為手或者爪的地方會變出金屬光澤的黑色輪狀武器，在場地內(nèi)回旋。甚至將凱希亞親自施法的堅固荊棘都割開裂口，再來幾下的話，一定會斷裂。
這下子，無論是大女皇，還是初代英杰，看到場內(nèi)的混亂，再也坐不住了。真正的犯人居然敢在凱希亞的腹地，這榮耀的皇都想來就來，舉止放肆，公然踐踏圣樹凱希亞的尊嚴，簡直應(yīng)該千刀萬剮。
正當(dāng)師徒倆想要展開數(shù)個序列的連續(xù)魔法施放時，晴空忽然響起了駭人的霹靂。
那道霹靂從競技場的中央直沖而下，然后以維克多為中心，分叉開來，有兩道打碎了凱希亞的荊棘束縛，一道打在圣盾術(shù)剛好結(jié)束的賽希爾身上，一道打在凱魯克亞身上，雖然沒有發(fā)生即刻斃命的慘劇，兩位英杰登時就倒下了，背上的甲克裂開了縫隙，翅膀也有被燒得焦黑的痕跡。
“賽希爾??！”大女皇焦慮的尖嘯傳遍全場，那聲波險些讓客人們承受不住。
連螳螂妖的神明、主母與初代英杰都無法力挽狂瀾，來自維拉克魯斯的客人們簡直像被眼前發(fā)生的光怪陸離釘在了當(dāng)場，內(nèi)心涌出難以抑制的驚訝與惶恐，仿佛自己在做一場難以想象的怪夢——到底是怎么從發(fā)現(xiàn)維克多的疑點跳躍到現(xiàn)在的？好像誰都回憶不起來了。眼前的混亂不是他們不想幫忙，而是沒人知道該從怎樣下手。
“怎么會！不能施法！”連初代英杰都險些亂了陣腳，好像有一只、兩只……無數(shù)強有力的手，將自己即將從異界位面推出的法術(shù)，硬生生給塞了回去。隨著這聲感慨，在場所有法系單位立刻自檢，無論主賓，全部同一，絕無任何厚此薄彼。
連圣樹意志都一聲沒吭，從它皺緊的眉頭看起來似乎它也沒能幸免？但是凱希亞將視線放到天空，似乎在所有人看不到的地方，它看見了什么……
“啊……這種凝重到難以呼吸的感覺……！”辛達將手里的爆米花盒子一把捏皺，咬牙切齒地說，“就像是那一天的塔爾·維拉！比斷絕魔網(wǎng)鏈接更殘酷的感覺！完全壓制……連呼吸、飲水、言語甚至掙扎的自由都要失去！”
“是的，喉嚨總像是被掐著什么一樣！”骨條件反射想要去抓自己的領(lǐng)口，好想拽開那只無形之手。
“連圣光的神跡都能被遮蔽的恐怖嗎！”曼蘇爾團長也感覺到背后一貫支撐他的溫暖溜走了，只剩冰涼。
“……與元素之靈的鏈接……也靜默了。這到底是何等可怕的力量，難道會超越圣樹之神？它可是這個星球上最偉大的源生神祗啊……”兩位元素薩滿倒是比其他人稍微鎮(zhèn)靜一點，比起驚訝更多是無奈。
在沉默了所有的法系之后，黑影變成黑色的旋風(fēng)，將精靈圣騎士攜裹在內(nèi)，卷入了剛開始打開的小型黑洞中，干脆利落，一句廢話都沒有。
沒有誰能總結(jié)，方才短短不到十分鐘的時間里，到底發(fā)生了如何驚天巨變的逆轉(zhuǎn)。
“維克多……為什么……”洛恩極度無助地跪在了原地，那個幾十分鐘前還和自己說說鬧鬧的摯友，現(xiàn)在消失得像從未存在過一樣?！熬蜎]有……能夠?qū)ξ艺f的嗎？”還是說，這五年的回憶，遠遠比不了另外一邊的羈絆呢？
凱魯克亞第一次體會到人類所言的“心如刀割”的滋味。
它覺得自己被徹底地欺騙了，與精靈圣騎士友好的相遇從一開始，就是假的。
如果不是如此，為什么他的同伙可以打開直達這國土心臟的傳送門，就像“劫掠之日”那樣啊……
只有少數(shù)人陷入了沉思。
圣樹凱希亞，以及……王子安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