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 深夜信使1
因為首席樞機卿與卡斯泰爾家的兩位兄長相談已有結(jié)果,對方答應(yīng)以自己或者國家的名義向偉大的莫德維拉尋求維克多的下落。所以,對于紅榴家的女少主的質(zhì)詢就沒有必要再進行。雖然白等了很久,艾莉婭也沒什么可抱怨的,跟提莫爾會長打過招呼之后,帶著弟弟去圣都東南的家族鋪子看望父母了。聽說父母養(yǎng)的一只寵物犬生小狗了,十分可愛。
比起這邊的松一口氣,卡斯泰爾家?guī)缀跏巧窠?jīng)都繃緊了,盡管是皇家諭令,但也不意味著要立刻執(zhí)行。米多利·卡斯泰爾帶著哥哥阿蘭卡什開啟傳送門回到了東部的老家,立刻召集了卡斯泰爾家所有的分家家族管理者,秘密地告訴他們關(guān)于質(zhì)詢和被要求答應(yīng)向先祖尋求答案一事。
令分家們震驚的,莫過于維克多的失蹤,那個讓家族為之驕傲的玫瑰騎士,這次顯然是闖下大禍了,弄不好就是個叛國的罪名。即便國王明察秋毫,判定他一人所為與家族無干,但這仍然會對家族名譽造成極大沖擊,甚至對魔網(wǎng)之主的尊貴也……哼,幸好維拉克魯斯沒有第二個有重大影響的魔法神明,否則的話會有好事者借機生事,讓王宮在魔法信仰上轉(zhuǎn)了風(fēng)向,那樣的話,家族一定會走向沒落的。
有人也提起維克多早年叛逆不羈的過去,但是大部分族人都贊同現(xiàn)在不是翻舊賬的時候,按照普拉菲爾樞機卿說的,把即將爆發(fā)出來的這件事的影響降到最小才是該做的事。
米多利感謝眾族人的理解和支持,他立刻將要做的工作布置下去,一天以內(nèi)準備好最厚重的祭品,翌日出發(fā)前往圣都,魔網(wǎng)之主的神殿祭拜。
黃金鹿紀年第35年,十月中旬——
魔網(wǎng)之主的神殿迎來了卡斯泰爾家的祭拜團,不論宗家分家,重要的人物們都齊聚一堂,排場也是搞得十分盛大,街上的人們雖然看著熱鬧,倒也不是過于稀奇,畢竟每個季度都有小祭,只是今年的這個季度該輪到大祭了。也有頭腦靈光的人猜出此次恰當(dāng)?shù)募漓耄湔嬉馑?,那就是尋找失蹤的族人,那個曾經(jīng)令他們非常驕傲的玫瑰騎士。
身為法師公會總會的副會長,米多利代表宗家和分家的眾族人,向莫德維拉獻上祭品并做了規(guī)定的禮拜。之后,只身隨主持祭祀的大祭司一起走進了秘密的祈愿廳。
他想知道的太多了,但是先祖面前,神明面前不得貪婪,這個道理還是懂的。因此,所有的好奇心只能濃縮成幾個關(guān)鍵問題,自己想知道的那部分,和王宮想知道的那部分。
在維克多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在凱希亞的時候,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維克多與偷竊第二顆樹種的勢力到底又有怎樣的關(guān)系?
還有其他人被他牽連了嗎?
米多利不指望先祖能夠回答所有的問題,畢竟先祖顯靈的時候也說過,神明也并非全知全能,當(dāng)注意力關(guān)注在一個方向的時候,另一個方向發(fā)生的事情可能就會被忽略,除非想起來去細究。而且,被忽略的事實還可能被其他因素扭曲掉。
可現(xiàn)在已經(jīng)發(fā)生的一切事關(guān)家族后裔的前途和命運,還是請先祖多多照顧為宜。
有大腿可以抱的時候,為什么不抱呢?
……扭曲掉?
回想到這一點的米多利,內(nèi)心衍生出一種微弱的僥幸:如果弟弟是被某種勢力給操縱了……會不會這件事帶來的影響就會多少小一點呢?
即便如此也高興不起來,這很可能意味著,如那封信所寫,原本的維克多,三弟……真的已經(jīng)離開這個人世了,在那個五年前的“事故”里……如果是這樣,先祖在上,圣光在上,為什么不保佑他度過劫難?這五年間與大家相處的維克多,又是誰呢?
后裔的擔(dān)憂,后裔的祈問,莫德維拉在自己的賢者廳堂里已經(jīng)完全收到了,他比后輩們更加憂心,如果因為自己的問題而引發(fā)兩國的紛爭,那真的就是千古罪人了。
可是那時,是真的好想再去一次凱希亞,再看一次圣樹的輝煌國度,曾經(jīng)的第二故鄉(xiāng),所以就算是冒險,會暴露,也要懷著感恩與懷念的心情前去朝圣。
但覆水難收,凱希亞沒有放過任何一位可疑的客人,它的直覺太可怕了。
還是說,從這點客人里找出想要的線索,就是它預(yù)知好的命運。
在那時,在與凱希諾恩——圣樹意志具象化的人形意識所對視時,就知道再也瞞不住了。
源生派神祗的力量總是高于后生派,它輕易就看穿了自己拙劣的偽裝。
當(dāng)自己心中的陰影倒映在純凈的池水里,圣樹一定非常失望吧。
該怎么回復(fù)后裔們呢?
“沒用的?!闭讵q豫的時候,背后傳來影依·銳指的聲音,莫德維拉回頭一看,那個容貌永遠年輕、略帶稚氣和頑皮的后輩正雙手抄在胸前,背靠著廳堂的墻壁,想來是悄悄潛入自己的房間默默注視自己來回轉(zhuǎn)圈和躊躇有一陣子了。
“小依……”莫德維拉放下手里的羽毛筆和空白紙卷,方才正在絞盡腦汁思考怎么做才是最合適的回復(fù),統(tǒng)統(tǒng)被他這一句給打斷掉,“你是說,我不回復(fù)嗎?那樣的話……”
“先說,我絕對沒有阻止你回復(fù)的意思?!北I賊們尊崇的人物放棄了那裝酷的姿勢,慢慢悠悠地走近莫德維拉的書桌,“但是,你若詳細回復(fù)后裔的話,恐怕會觸怒瑟拉邁爾哦……它不想要更多關(guān)于萬物花園的事情被外界知道了,黑暗女神海拉是沒有辦法管束和節(jié)制的,但是我們就……”
“我知道它還沒消氣……所以也暫時不敢去跟它理論。對了,凱希亞的全境沉默解除了嗎?”
影依有旁敲側(cè)擊過瑟拉邁爾的態(tài)度,它應(yīng)該算是沒有再執(zhí)拗下去。
“因為你和莉蓮娜的苦苦勸說,它好歹是解除了,可以認為氣消了一半。但是你得想清楚,如果你再給人界的信徒和后裔還有朋友寫些有的沒的,我不保準它會繞過料理你這個步驟,直接沉默整個維拉克魯斯?!?p> “我覺得它十分有可能這么做……再過一陣南方的訪客就要北上了,這種時候全境魔網(wǎng)沉默的話,我的面子,還有維拉克魯斯的面子都過不去?!?p> “問題就在于南方的訪客呢……你也知道的吧?瑟拉邁爾對于凱希亞的憎恨,才是倨傲地竊據(jù)樹種不還的真正原因?!?p> “圣樹是它的仇人,卻是我的恩人啊……”莫德維拉苦惱地抱住自己的頭,在矛盾的糾纏和攪鬧下,頭好痛,“你認為這事怎么才能徹底解決?”
“要么圣樹親自給它賠禮道歉,要么圣樹認個啞巴虧,這樹種算送我們。否則,只可能我們六對一去戰(zhàn)翻它咯。說起來,你有信心沒,我是~十分~忐忑?!?p> “……”莫德維拉擦了一把額頭上迅速冒出來的冷汗,回憶起最初與那家伙的對戰(zhàn)?!罢撚泊?,連身為戰(zhàn)爭女神的莉蓮娜都打不過它,論魔法,我被沉默了什么都玩完,你和其他幾位都不是擅長戰(zhàn)斗的類型,難道還得欺負老七去當(dāng)肉盾嗎!有點良心哎?!?p> “我倒是希望圣樹給我們讓一步。不過,源生派神祗也有自尊和驕傲,恐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哎哎,說起來,瑟拉邁爾能沉默凱希亞全境,是不是說它的能力已經(jīng)在圣樹之上了?”
“也許是吧……當(dāng)初在塔爾·維拉,凱魯克亞被審訊的時候,它順應(yīng)莉蓮娜的愿望沉默了全城,連圣光等其他源生神祗的力量也被屏蔽了……后來我覺得太過火才讓它停止,改為我關(guān)閉魔網(wǎng)鏈接?!?p> “可怕可怕~~~好了,繞遠了,你到底打算怎么忠告你的后裔呢?我勸你寫得越少越好,還有,趁現(xiàn)在它還沒全面封鎖萬物花園的邊境?!?p> “好的……”莫德維拉迅速重組思維,將囑咐寫得言簡意賅,然后卷起來塞到影依的手里,“拜托了,交到米多利手上,但你不要親自去,省得被它清問。”
“又幫你送信……怎么謝我?”
“唉,你這不吃虧的德性……收信人的所有物,你看得上的隨便挑一件了,就當(dāng)我送你的?!?p> “噗嗤,那我就謝了~~”傳聞就是如此,但凡找神影依幫忙的人,他不會問你商量報酬,只要愿意幫忙,就會幫,但是至于他時候會收取怎樣的報酬,就看你清算一下自己的哪樣?xùn)|西不在了就對,當(dāng)然,職業(yè)道德是——絕不不販賣人口,牲口可以的。
這四日以來,米多利·卡斯泰爾每天都會慣例地去神殿朝拜,祈望早日收到偉大的魔網(wǎng)之主的回音,不然簡直寢食難安。忙完了總會慣例的工作之后,他回到位于圣都郊外的寓所休息。這段時間以來他總是擔(dān)驚受怕,連回東都老家安安心心睡個覺的心情都沒有,留在圣都好歹隨時可以收信和繼續(xù)工作。
說起卡斯泰爾家宗家的三兄弟,只有大哥阿蘭卡什已經(jīng)結(jié)婚成家,有一兒一女,年齡尚幼,但已經(jīng)開始學(xué)習(xí)知識和文化。米多利作為老二,繼承家族最主要事業(yè)的人,卻至今還未成婚,憑他的尊貴的身份、家族背景、地位,同族的追求者也是趨之若鶩,可就不知道這位看起來本分、矜持又優(yōu)雅的精靈法師,他的擇偶標(biāo)準是什么。
有些喜歡八卦的,也盲猜他是不是和提莫爾會長有一腿。
盡管如此,族中長者并不會催婚,因為,對精靈來說,結(jié)婚是很重要的事情,必須雙方你情我愿,“將就”這樣的詞是極不負責(zé)的,就算繼承家業(yè)的人很久不結(jié)婚,也可以選擇自己親兄弟的子女來作為繼承者培養(yǎng),甚至假若遇到宗家子嗣無法繼承此種極端情況,亦能從分家過繼孩子到宗家名下,給予同等待遇。
至于老三……雖然不再那么放蕩不羈、桀驁不馴,但家族是真沒指望他能好好找個女孩子談個以結(jié)婚為前提的戀愛,儼然已經(jīng)花花公子范兒了好嗎,而且傳言還男女通吃——這點當(dāng)事人堅決否認,否認的重點是“吃”。
跟大哥一起吃過晚飯,討論了一下家族事務(wù),魔法的話題,公會和生意上的趣事,時間已經(jīng)到了十點,彼此道過晚安,沐浴就寢。
睡到凌晨的時候,米多利開始做夢,夢到有人遞給自己一個鮮紅的小蘋果,然后是兩個黃白色的柚子,又遞來一把刀,似乎是想要幫忙削水果的樣子。在自己接觸到那把刀的時候,感到十分冰涼,涼得讓人心驚那種,這才想要抬頭看清遞過刀子的人,對方的臉根本就模糊不清……卻隱約能感覺到,正在朝自己詭異地微笑。
這微笑嚇醒了他。
可,還沒完的是,冰涼的感覺從夢里一直延伸到現(xiàn)實,此刻正橫在自己的脖子上。
米多利花了十秒在腦海里搜索了卡斯泰爾家的可能的仇敵,想到了幾個,但是也不確定,畢竟整個院子都布滿了卡斯泰爾家引以為傲的魔法哨戒與奧術(shù)機械警衛(wèi),這個刺客是怎么悄無聲息地溜進來的。從夢里?別開這樣的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