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失憶

　　煙云繚繞，水汽氤氳，剝開層層疊疊的仙氣，須彌山高聳矗立，直達(dá)天外。沉沉寂寂的咸海似可以容納一切罪惡與秘密，波瀾不起的環(huán)繞在須彌山周圍，平靜隱秘的水上浮著一座詭異的塔，塔的外觀并沒有什么特別之處，卻隱隱散發(fā)出一股幽深的恐怖，比之修羅地獄恐過之而無不及。

　　第一次來這里也是第一次遇見夙風(fēng)，恍恍惚惚中已有一經(jīng)年之久，再次站在這兒依然會被這里的肅殺沉悶之氣震撼。

　　姨母見到我應(yīng)該會一眼認(rèn)出，畢竟他們都說我與母親相似至極。不知姨母又與母親能有幾分相似。

　　須彌山上的風(fēng)很大，隔了一年我站在這么高的云頭上還是感覺會有些不穩(wěn)，身體極力保持著重心，身后有雙手輕輕扶住我，我轉(zhuǎn)過頭，暖心的朝夙風(fēng)笑了笑。感到有余光瞥向我，望去，只看到師父長長的睫毛下一雙眼睛如湖，微風(fēng)輕掠，逸出淡淡哀愁，一圈圈直達(dá)天際，消失不見。

　　遠(yuǎn)處一朵白云橫空飄來，三個身影越來越近，中間被攙扶著的那個想必就是姨母了。

　　‘姨母，姨母?！冶亲右凰嵊先?。

　　‘你，是誰？’姨母有氣無力說道，一眼便可看出我和她的眉眼很像，不過那眼神里沒有恐懼，沒有驚喜，什么都沒有，只有無邊茫茫然的空洞，更確切說有些呆癡。

　　‘我是婳姀，姨母，是媚凰的女兒?’我解釋道。

　　‘婳姀是誰？媚凰是誰？我又是誰？我為什么在這里？’

　　姨母身上衣服完好，身上也并無傷痕，可見她法力無邊，在鎖妖塔內(nèi)也并沒有受到多大委屈。

　　‘姨母她這是怎么了？’我問道。

　　‘失憶！’二郎神君道。

　　‘失憶？’我看向朱雀，‘為何會失憶？’

　　朱雀搖搖頭，‘我也不知，方才在塔內(nèi)她就是這個樣子，誰都不認(rèn)識，方才進(jìn)去的時候，霓裳姐姐正在同嗜魂獸纏斗，可是那嗜魂獸并不是她的對手，霓裳姐姐也并無殺掉那惡獸的意思，只是打了一會便停下了，鎖妖塔內(nèi)的妖獸似乎都很怕霓裳姐姐，霓裳姐姐也并不太想出來，我哄騙了好大一會兒才將她哄出來。后來我捉住一個小妖問道，那小妖說霓裳姐姐半年之前忽然有一日醒來什么都不記得，或許由于突然失憶，她變得非常喜好同他們較量，一日要比試數(shù)次，鎖妖塔的妖獸們整日叫苦連連，卻又無法?！?p>　　二郎神嘆了一口氣道，‘許是在鎖妖塔內(nèi)經(jīng)年累月愁苦郁悶，承受不住忽然失憶了也未可知。既然已經(jīng)這樣了，暫且先好生修養(yǎng)著，讓藥仙來看一下，有沒有什么恢復(fù)記憶的藥?！?p>　　朱雀嘆了口氣，在二郎神君肩膀上重重戳了一下，‘若不是你，不懂得變通，霓裳姐姐怎么會被關(guān)這么久，明知其中有詐，還非要按規(guī)矩來，惡人逍遙，好人蒙冤··’

　　二郎神君被朱雀說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師父打住越說越停不下來的朱雀，‘好了，先回去再說吧！’

　　‘去哪？我不去，我要回去，我還要打架，我和化蛇約好了，要比試，不去不去，快把我送回去。’姨母對于我們的決議并不買賬，鬧得像個小孩子。

　　朱雀沒法，‘你跟我回去，我同你比試。’

　　姨母癡癡的看看朱雀，‘你，厲害嗎？’

　　‘呃，還行！’朱雀不好意思說自己打不過姨母。

　　誰知姨母又來了句，‘我不同笨蛋比試?！?p>　　朱雀是個愛逞強(qiáng)好面子的，大家聽姨母這么說都默不作聲，二郎神君噗呲笑了一聲，朱雀便指著二郎神君道，‘他厲害，讓他同你打，天上打得過他的沒有幾個?！?p>　　姨母拍拍手道，‘好哎，好?！f著就去拽二郎神君，哮天犬哼了兩聲，看到朱雀的眼神頗無奈的耷下耳朵。

　　二郎神臉漲的通紅被姨母拽著，我們都作沒看到。

　　虧得朱雀的府內(nèi)簡陋樸素，沒有什么值錢寶貝，素凈整潔的小院一個時辰下來被姨母快要拆的七零八落，哮天犬在院里狂奔不斷向二郎神求救，姨母追得好不盡興，二郎神一頭黑線坐在院內(nèi)大柳樹下對哮天犬道，‘你要是跑不過霓裳上神，這個月的月亮你就不要再玩了?！灰娤烊艿母淤u力了。

　　夙風(fēng)去請了藥仙來看，藥仙給姨母左右手都把了兩遍脈，亦是沒有看出什么所以然，只是開了兩劑增強(qiáng)記憶的藥方用下去，依然不見好轉(zhuǎn)，若是天界的藥仙都束手無策，姨母的失憶癥怕是要醫(yī)不好了。姨母日日精力旺盛，身邊人都與她比試了一遍，這兩日時常溜出府內(nèi)，東逛西竄，哪位神仙遇見她都要好生與她打斗一番，于是一時間天界雞飛狗跳。

　　這一日，朱雀又慌張跑來說姨母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我與朱雀速跑出分頭尋找，白日的天街除了地上鋪的白玉磚依然散發(fā)著柔和的光芒外，竟然沒有幾位神仙出現(xiàn)，安靜非常，我跺了跺街道，白煙過后，一位地仙顫巍巍現(xiàn)出身，‘不知仙子找小老兒所為何事？若無甚要緊事小老兒需快些隱匿起來，若是讓那位法力無邊的女上神看見可不好，小老兒這一把老骨頭可不夠折騰的。’

　　法力無邊的女上神？看來是說的姨母了，遂問道，‘請問地仙，可知那位法力無邊的女上神現(xiàn)在何處？’

　　地仙指了指，‘哦，那位女上神將雷神霹了之后往那邊去了！’

　　將雷神霹了，我后背冒出一身冷汗，姨母的神力已經(jīng)如此逆天了嗎？我順著他指的方向，一路找去，除了街邊幾株合抱粗的大樹被劈的零落不堪，幾處宮墻被推到，一路的花草散發(fā)著烤焦的香氣外，其余還好還好。

　　堪堪走到菩提林，沒了蹤跡，一棵棵仙齡久遠(yuǎn)的菩提樹根盤蒂結(jié)，樹枝相繞，葉葉交錯，林深處幽深僻靜，似乎并沒有何不妥景象，我潛入林中，一聲聲姨母，喊了半天，無人應(yīng)答。

　　忽聞更遠(yuǎn)處有翅膀飛動，我屏氣細(xì)聽，一個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