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芝鵬大概瘋了半宿,三個人也就陪著他熬了半宿,一時間都是心事重重。
終于在后半夜的時候,鄭芝鵬總算是消停了,身體不再胡亂扭動,神情也變得祥和了起來,還用眼神示意他們將他嘴上的東西拿開。
“四叔,你好了?那我現(xiàn)在把你放下來?!?p> “別,四叔還沒好利索,現(xiàn)在只是暫時的,還是一直綁著我吧,你讓后廚給我做點東西吃?!?p> “四叔啊,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鄭芝鵬想了想道:“四叔是被人給下了蠱了?!?p> “下蠱?”
“不錯,這逍遙膏,就是我被下的蠱,我的樣子你也看到了,除了成癮之外,這東西還會鉆入你的腦子,使你變得糊涂,甚至操縱你的思想,四叔以前干了不少的糊涂事,都跟此物有關?!?p> 趁機甩鍋。
“這……這東西居然如此可怕?四叔可知是誰在害你?”
“還沒騰出手去查,不過這東西據(jù)我所知并不是我中華本土之物,是從海上過來的,我懷疑,這是荷蘭人故意賣到咱們這來的,而且這東西在斷掉之前對人的影響潛移默化根本發(fā)現(xiàn)不了,如果這東西大范圍的給咱們大明人使用……”
鄭成功氣的暴跳如雷,大罵道:“紅毛鬼子,好歹毒的心腸!”
“你一會給大哥寫封信,將此事告知于他,海上暫時還是咱們家說了算的,無論如何,不能讓這東西再出現(xiàn)在大明的國土之內(nèi)了,至于我,我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能戒了這東西,幫我,不戒了它你四叔一輩子都是廢物。”
“好,四叔放心,侄兒一定全力支持你。”
不一會,后廚做的生滾蟹黃粥好了,由田川氏親手端著喂他吃下,鄭芝鵬又管他們要了跟雪茄,抽了兩口頂頂勁,一時間也是心有余悸。
他中的毒只是最原始的鴉片,還是吞食的,所以中毒不深還有戒斷的可能性,相比于后世那些提純過的白粉,真不知那是怎樣的一種折磨,干這行的真是槍斃五分鐘都不嫌多。
就這樣,日子過了一個月。
一個月里,鄭芝鵬開始時每天都在發(fā)瘋,后來兩三天發(fā)瘋一次,再后來七八天不見發(fā)瘋,到了此時,終于差不多已經(jīng)好了。
期間鄭芝龍親自過來了一次,還正好趕上了一次鄭芝鵬發(fā)瘋,心疼的這個梟雄一般的人物直掉眼淚,據(jù)說回去就跟荷蘭人大干了一場,從此后立下了規(guī)矩,凡是大海上再有碰這玩意的,死全家。
毒癮漸輕之后,鄭芝鵬也不那么一直綁著了,卻也從來沒回到自己的院子里過,每天都堅持著跟右衛(wèi)門學習刀法,鍛煉身體,他的身體本就是酒色過度,加上被鴉片折磨,其實已經(jīng)很差了,必須得付出十倍的努力才能恢復過來。
這個過程中,田川氏一家對他的觀感倒是好了不少,畢竟這痛苦是顯而易見的,這份毅立足以讓他們刮目相看了,這可不是廢物膏腴子弟可以做到的事情,至于以前他所做的那些荒唐,自然都是鴉片的鍋了。
又過了一個月,毒癮再也沒發(fā)作過,鄭芝鵬終于確定,自己戒毒成功了。
一念及此,感覺就連陽光也變得溫暖了起來,心中處處光明。
不容易啊,真是太不容易了。
鄭芝鵬還親自下廚,做了幾個現(xiàn)代才有的小菜,來招待田川氏一家,還破例讓錦衣右衛(wèi)門也一塊上桌吃了飯,端起酒杯道:“多謝嫂嫂,多謝賢侄,多謝右衛(wèi)門兄弟,沒有你們,我也許這輩子都要當一個廢物了,先干為敬?!?p> 田川氏磕磕巴巴道:“叔叔,不好這么說,是你自己,有毅力?!?p> “嫂嫂,我還有一個不情之請。”
“叔叔請說。”
“我想借右衛(wèi)門兄弟來幫我一段時間,我平白遭了這么大的罪,這事兒無論如何也不能就這么算了,我那前院之人,都是我被下蠱的時候招來的,也不知有沒有對手眼線,實在是難堪大用,也不敢大用?!?p> 田川氏笑道:“我既嫁到鄭家,便是鄭家的媳婦,叔叔太見外了。右衛(wèi)門,接下來這段時日,你跟著叔叔做事?!?p> “是。”
“多謝嫂嫂?!?p> 又喝了幾杯,鄭芝鵬便識趣的起身告辭了,他這倆月來實在是給人家折騰的夠嗆,他很清楚,田川氏不愿意讓自己和鄭成功接觸,不管自己紈绔不紈绔。
紈绔了,自不必說,不紈绔,其實人家更不愿意讓兒子跟他接觸,因為他們兩口子是一心想把鄭成功培養(yǎng)成一個讀書人,家中生意上的事,那是從來都不跟鄭成功提過只字片語的。
雖然鄭芝鵬很清楚這年頭當倭寇頭子遠比當書生甚至當個大官更有前途,但這話除了他自己估摸著肯定是沒人相信的。
回到自己的院子,鄭芝鵬第一件事就是將一眾平日里跟著他溜須拍馬的小廝跟班全部解散,每個人還給了兩百兩銀子的遣散費,并請求田川氏幫自己再重雇一批。
什么樣的主子找什么樣的奴才,這些人于此時的鄭芝鵬來說,除了礙眼屁用沒有。
甚至就連丫鬟,也只留下了兩個貼身通過房的,這種女子實質(zhì)上已經(jīng)跟侍妾差不太多了,放出去那就是要人家的命了,二人一個叫做小蝶,一個叫做小蓮,小蝶吹得一手好玉簫,小蓮彈得一手好琵琶,這是當年花費五百兩銀子買進家的瘦馬,倒也不是強搶的民女。
這年頭兵荒馬亂,便是能上灶的丫鬟也不過值個三四兩銀子罷了,這倆瘦馬卻共花了他一千兩,可想而知,這模樣身段,自有不凡之處,他也不是什么道德圣人,便也就留下受用了。
“小蝶,你記不記得,我最早吃這逍遙膏,是誰送給我的?!?p> “四爺吃的這逍遙膏,不是一直都從閆大官人處拿得貨么?”
“閆云達?我知道了,麻煩你使人去一趟,把他給我請過來。”
“是?!?p> 這閆云達,說起來還是他這前身的一個結(jié)拜兄弟呢,家里是杭州城開生藥鋪的,平日里也沒什么正經(jīng)事做,整日的就陪著自己的前身玩耍,仗著自家的關系壟斷了杭州的香料生意,從此也算是城中的一個財主了,但實際上就是自己的跟班,狗腿子。
印象中,這閆云達自己是不吃逍遙膏的,所以他很可能知道這東西的毒性,所以鄭芝鵬判斷,這閆云達有七成的可能性是在故意害他,就算冤枉了,呵呵,冤枉就冤枉了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