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鄭芝鵬與布政使大人相談甚歡,布政使這下可喜歡他了,那個今天剛贖出來的歌女,殷勤地服侍著二人在新的小院里一直喝到亥時才作罷。
“鄭兄弟啊,我跟你真是相見恨晚,恨晚啊,以后你常來家里坐坐,若有什么用得上老哥的,你盡管開口便是。”
“如此,就多謝大人?!?p> “叫什么大人,叫大哥?!?p> “是,大哥?!?p> “哈哈哈哈,賢弟啊,大哥還有件事,可能得求著你?!?p> “大哥這話就不對了,自家里的事,哪里當?shù)囊粋€求字?!?p> “哈哈哈哈,是這樣,我的那個內(nèi)人是個官宦人家的小姐,從來霸道慣了,我懶得跟他一般見識,有時候難免有點跋扈,可是我娘卻特別喜歡他,今天這事若是讓她知道,怕是家宅不寧啊,因此我……”
“明白的大哥,這宅子是小嫂子的,小嫂子是我的朋友,我自然要安排些科考人手來護衛(wèi),保證不相干的閑雜人等進不來,平日里小嫂子衣食住行上有什么需要,自然也當由我來照料?!?p> “好兄弟!好兄弟??!”
說著,這貨還一個勁的用他肥厚肥厚的手掌來拍他的肩膀,鄭芝鵬強忍著心中的厭惡陪著笑將他送走,這貨卻見屋里的一對玉如意不錯,順手就給拿回家了,鄭芝鵬簡直是哭笑不得,雖聽說過這位布政使窮苦書生出身,靠岳丈家里才走到今天,為人喜歡貪小便宜,卻不想貪到了這個地步,這格局簡直跟后世的鄉(xiāng)長都差不多了。
“怪不得大明藥丸,堂堂二品大員一省布政,卻是這樣的貨色?!?p> 嘆罷,鄭芝鵬甩了甩腦子,用冷水激了下臉,無視了那女人明顯帶著勾引意味的眼神,回家去了。
一路上清風(fēng)徐徐,走著醒酒倒也舒服,仰頭看著天上燦爛的繁星,聽著耳邊不時傳來的歌女賣場之聲,想著今天看到的那個賣酒郎的不易,布政使的廢物無能,又不由的開始心憂起大明的命運來。
大明是一定會亡的,就是不知大明沒了之后的鄭家,又該何去何從。
想著事,不知不覺就已走到了自己家的家門口,突然間冷不丁的一個身影從角落陰影處躥了出來,嚇了鄭芝鵬一跳,幾個護衛(wèi)也緊張的抽出了刀子,若不是來人二話不說噗通就是一跪,估摸著此時該被亂刀砍死了。
待看清之后鄭芝鵬才認出,來人正是之前的那個賣酒郎。
“你……找我?等了多久了,便是進不去院,也大可在門房候著,可是我家門房不讓你進么?”
鄭芝鵬說這話的時候是有點生氣的,畢竟他現(xiàn)在為人處世處處都在向杜月笙學(xué)習(xí),人家杜老板,甭管誰找上門來,便是壓根不認識的要飯的,也是可以在門房坐一坐,喝一杯熱水的,自己為此不但反復(fù)交代過,還特意將門房的面積擴大了三倍有余,這是拿自己的話當耳旁風(fēng)了么?
少年卻道:“不不不,四爺已經(jīng)幫過我兩次了,我怎敢再勞煩四爺?是我沒敢進您的家門,已經(jīng)在外面等您兩個時辰了?!?p> 鄭芝鵬詫異道:“可是有什么事需要幫忙么?你先起來說話,我這人其實不喜歡別人跪我?!?p> 少年聞言起身道:“不敢再勞煩四爺了,是小人感激四爺?shù)亩鞯?,心想著無以為報,回家跟家姐說了此事,家姐特意讓我以此酒相送,請您無論如何要收下。”
鄭芝鵬這才發(fā)現(xiàn),少年人的懷里抱著一壇酒。
“這……”
鄭芝鵬有點懵。
“我知四爺其實是喝不慣我家的濁酒的,但這酒不一樣,這是家姐的女兒紅,已經(jīng)二十三年了,反正家姐也嫁不出去了,家中除此物之外也實在沒有能拿得出手的東西,故將此酒送來,以謝四爺對小人的救命之恩?!?p> “既是令姐的女兒紅,我如何能喝得?快拿回去吧,心意我領(lǐng)了,酒就真不用了?!?p> 那少年卻突然高聲道:“四爺是瞧不起小人么?”
鄭芝鵬聞言噗呲一聲就笑了,摸了摸他的頭道:“行吧,小鬼你既然這么說,那我就收下,到底是你一片心意,不過卻不能白收,這有二十兩銀子……”
“四爺萬萬不可,小人家里雖是商人,卻也知道什么叫知恩圖報,這酒是為了感謝您的救命之恩,哪里能再收您的錢?再說這種東西哪有賣的道理?”
鄭芝鵬心中哭笑不得。
接過酒,鄭芝鵬拍著他的肩膀道:“那好,那就不提錢了,你叫楊旭是吧,以后你就是我鄭芝鵬的朋友了?!?p> “多謝四爺!”
說罷,楊旭蹦蹦跳跳特開心的就走了。
身后的護衛(wèi)笑道:“四爺可是看上此人了?莫不是想安排他去給布政使那個外室?guī)烷e?”
鄭芝鵬聞言笑道:“你覺得此人如何?”
“倒是個伶俐的孩子。”
“伶俐倒是真伶俐,就是有點油滑,而且到底是年歲尚淺,事兒做的也有點刻意了,不夠圓潤,再看看吧,給你個任務(wù),幫我打聽打聽這少年的背景來歷?!?p>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