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喝點茶吧!”
小蝶手端金蓮百蝶圓托盤步履款款地自偏廳而出,將一盞午子仙豪放于金絲楠木桌之上。
小蝶見寧親王夫人,于大堂中央焦急踱來踱去,還不時望著王府大門,見昨日便派出尋找小姐的探子,今日還未前來通稟,夫人心中是越來越著急。
“夫人,您一夜未眠,當心累壞身子!”小蝶關心道。
“這該如何是好???”大夫人總算坐下,卻更是焦急地拍拍桌子,“怎么一個好好的大活人,說不見就不見了?”
說著,她這整顆心吶,都快懸到嗓子眼兒!
難不成是遭綁架?
亦或是遭了不測?
不會的不會的!大夫人是越想越害怕,又起身瞧瞧那府門口,除了看門的兩人,依舊是空空蕩蕩的。
小蝶上前扶著夫人坐下,乖巧地捏捏夫人的肩膀,柔聲細語地:“夫人且寬心,小姐乃是太子妃啊,遇事定會逢兇化吉的,更何況太子府那邊也正派人全城搜查,相信很快就可尋回小姐,請夫人切莫先累壞身子,若小姐回家見夫人如此,定會心痛不已!”
“對!對!”小蝶的話讓大夫人安心不少,便點點頭。
“報~”一身著厚重鐵甲,頭戴銀盔之人自府門而入,他止步于堂外。
一天一夜了,終是見有人前來通稟,她起身:“可有我女兒的下落?”
他卻道:“太子殿下駕到,眾人請禮問安!”
府內眾人便下跪低頭參見,夫人抬頭望著府門外。
“壓轎!”轎夫高呼,
尉遲朔今日著一身墨藍錦衣,胸前乃蘇繡的雅致竹葉,腰間束以冰藍色蛟龍出海之錦帶,袖邊乃素燕卷云紋之圖案,瞧上去十分隆重。
他自轎中而出,抬眼便見堂內已是心急如焚的大夫人,而后轉身,極禮貌地伸手去轎中,嘴角笑意被春風裁過,那般溫柔道:“如雙,到家了!”
寧如雙將手放入他的手心,他將她慢慢牽出轎。
大夫人只見一女子,身穿同太子殿下同色錦裙,羅袖之上木槿花開得正好,柳腰間別一塊羊脂玉佩,天氣甚涼,她還外披一件流彩暗花織錦羽鍛斗篷,只是她以一淡藍薄紗半掩面,瞧不見面容。
不過瞧那身形與姿態(tài),定是她的寧如雙。
這兩人身著同色,尉遲朔牽起寧如雙之手正朝著府內而來。
大夫人眼中微微泛起點點淚花,這兩人果真是郎才女貌,一對兒璧人吶!
尉遲朔與寧如雙走近將夫人扶起,夫人將寧如雙一把摟入懷中,這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果真回家了,眼淚決堤,翻涌而出。
“如雙,你究竟去了哪里?”大夫人將她拉開,打量打量她全身上下,最后凝望著寧如雙薄紗上一雙空靈的大眼睛,“是否有人將你劫走?告訴母親,母親定要將其好好懲治一番!”
寧如雙只得搖搖頭,眼中滑落的淚水浸濕薄紗。
母親,我以為再也不得與您見面了。
母親,我以為您再也不識得我了。
在入太子府為侍女的幾日,我無時無刻不在想念著您!
只是我現在還說不出任何一句想念與訴苦的話來……
尉遲朔忽的下跪與大夫人言:“今日小婿攜妻回門!”
寧如雙垂眸見尉遲朔,自昨日與尉遲朔表明身份,只覺這一切乃是如此不真實,而今回門,見他向母親跪下,才知這一切是真真切切的,心中涌起一種幸福感,快要從眼里溢出來。
她也隨尉遲朔跪下,向母親一拜。
大夫人吸了吸鼻子,喘了口氣,俯身與夫妻二人道:“好!太好了,果真是太好了!”
尉遲朔扶著寧如雙起身,只因寧如雙大病初愈,身體還是十分虛弱,腳下一軟不慎摔倒,幸得尉遲朔將她扶住。
大夫人見寧如雙有些不對勁,道:“莫不是失蹤之時受了傷?”
寧如雙依舊搖搖頭,可把大夫人急個半死,這如雙怎么跟木頭似得不發(fā)一言?
大夫人將視線投向尉遲朔,尉遲朔嘆了口氣,娓娓道來:“夫人可知,那一日本太子來王府迎新娘之時,便已發(fā)覺新娘不對勁,新婚之夜,更是發(fā)覺新娘之囂張跋扈,原以為乃是如雙身為寧親王府的千金小姐,性格難免嬌縱任性些,可哪曾想新娘早已在出嫁之前,便被掉了包,那假冒新娘竟將如雙毀容,還重傷她的喉嚨,使她不能言語……”
什么,堂堂千金小姐竟遭毀容和重傷,大夫人雙目一瞪,差點暈厥,寧如雙伸手及時將母親扶住。
大夫人緩緩回神,望著戴面紗的寧如雙搖搖頭,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她很是害怕地伸手欲摘下她的掩面之紗,尉遲朔已不忍直視大夫人那一張極度不可置信的臉與那一只顫抖的雙手。
“如雙,如雙……”大夫人輕輕呢喃著,她還能聽見母親那顫抖的尾音。
大夫人的手觸摸著她的臉,片刻之后,也不敢將面紗摘去。
忽然,她才想起,她出嫁之日,一女子被掀了帷貌,露出猙獰的面容。
許是母子連心,她依舊能感受到那女子身上熟悉的氣息,她回想起那女子的身形竟是如此熟悉,難不成……
夫人終是放下了手:“難不成出嫁那一日……那鬧事的女子,便是……”
她不敢相信那副丑陋的容顏的女子,便是自己從前那如花似玉的女兒……
寧如雙點點頭,大夫人這才接受了這個殘忍的事實。
尉遲朔微微頷首,十分恭敬且態(tài)度端正道:“夫人寬心,本太子已尋到一天下名醫(yī),定能將如雙之傷盡數治好?!?p> 昨夜與段涯商討,他道出寧如雙之傷雖較為嚴重,卻尚有一線生機,并諾言定會將其傷治好。
故此他尉遲朔才敢與夫人這般承諾。
夫人聽尉遲朔所言,似乎也見到一絲希望,問:“太子殿下所言當真?”
尉遲朔點點頭。
可是……夫人親眼所見那容顏已被毀成那般模樣,若說還能恢復得完好如初,可當真讓人難以信服??!
夫人有些躊躇的看看寧如雙,聽見尉遲朔這般言詞:“本太子所請的這位大夫,在江湖之上乃是赫赫有名的人物,素來以治病解毒煉藥聞名天下,夫人便無須擔憂如雙之傷。”
夫人只得半信半疑地點點頭,畢竟心中留存一點希望也還是好的,這太子殿下素來也不是胡謅之人!
尉遲朔對大夫人道:“如此傷勢拖不得,本太子明日便送如雙去那醫(yī)仙府邸,她的傷需長期療養(yǎng)與醫(yī)仙據如雙情況而精心制藥方可治愈!”
此般決定,也是昨晚他與段涯商議結果,為防那段涯?;ㄕ谢蚴翘又藏?,他會派廖一卿隨行前往長住。
“好!一切便聽太子殿下所言!”大夫人自是想早些治好寧如雙的傷。
但寧如雙似乎不愿,她伸手拽住他的手臂,口不能言,只能搖搖頭,眼中那種情意綿綿的不舍。
才剛剛與他在一起,如今又要分開了么?
不,她不愿意!
聽他所言,這療傷之日似是十分漫長,她怎能忍受日日不見他之苦?怎能忍受日日思念他之苦?
不,她不愿意!
尉遲朔抬手將她纖細的手緊緊握住,望著她的眼:“別擔心,本太子定會等著你,也會派本太子隨行護衛(wèi)廖一卿護你!待你傷好之日,本太子定親自將你接回來!”
是啊,她本覺心內是一種幸福,這時卻轉化為更加不可言喻的傷。
她作寫字之態(tài),示意尉遲朔,她有話要說。
尉遲朔與立于一旁正為寧如雙黯然神傷的丫鬟小蝶道:“去取紙筆來!”
小蝶微微點點頭,轉身望偏廳而去取來紙筆。
寧如雙以一個女人的直覺與極度細膩的心思,竟得出一個這樣的結論。
她于紙上寫道:“太子殿下既尋得名醫(yī),可讓他宿于太子府為如雙研究治病之法,為何要將如雙送往他府就醫(yī)?”
她以為他是害怕其他人知曉太子新婚新娘竟是假的,如今尋回真的新娘,而真的新娘卻是個容貌盡毀且口不能言的丑八怪,這般丑事他怎能讓他人知曉?
否則堂堂北懷太子,面子往哪里擱?
大夫人見寧如雙之言,也十分惱怒,雖說他乃高高在上的太子,卻也不能如此對待自己唯一的女兒,語氣便有些咄咄逼人道:“若太子殿下不愿讓小女在貴府治療也無妨,我這老太婆自是不怕丟了顏面,不如將小女接回這王府,待痊愈了再送回太子府!”
“放肆!”尉遲朔有些惱。
大夫人被他的這一聲嚇得跪地,不過她心頭依舊留有對尉遲朔的不滿。
“你可知,為何會有歹人冒充本太子的新娘,為何如雙會被替代?”
大夫人抬頭有些疑惑的搖搖頭。
尉遲朔將個中原委娓娓道來:“怕是有人居心叵測欲潛入太子府做臥底,或是趁機對我尉遲朔或是對那尉遲江山所不利!”
若是只是對他尉遲朔個人不利便是小事一樁,若……
他又想起如雙身中的冰魄毒針,那西域之物怎會出現在他太子府中……
怕不單單是他對不利,這歹人背后之人怕是已盯上了尉遲江山,并且已經開始展開行動了!
大夫人聽此言才知此次不單單已是替換新娘如此簡單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