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大早,我們?nèi)吮闶帐昂米詡€兒在花廳集合。外面的天氣下著小雨,灰蒙蒙的,就像罩在籠子里一樣壓抑,蒲靈殊今天脫了愛穿的長衫,換上了一件黑色的風(fēng)衣,他打著同款色的大傘轉(zhuǎn)身時,頭發(fā)上的紅繩珠子被襯得更加醒目。
“小啞巴,先生這是要帶我們?nèi)ツ膬喊??我怎么覺得氣氛怪怪的,有些不舒服?!?p> 花霖拽著我衣袖,把我弄得也有些緊張,因?yàn)槲颐黠@也感覺出蒲靈殊今天的狀態(tài)不對。他這兩天話很少,不是站在陽臺上一動不動的看著外邊,就是坐在入定打坐,這樣的靜默,一天下來,哪怕與他共處一室,能聽到兩三句話從他嘴里出來,已是幸事。伍錦偶爾會用我和花霖聽不懂的啞謎相勸,說他是根傻木頭,看不開,直到昨天知道花家的事后,我才明白伍錦為何那樣說,因?yàn)榇丝棠侨伺e手投足間,細(xì)細(xì)看去,全是隱忍的難過和無可奈何的放手。
“沒事?!蔽覊毫藟夯氐氖?,“先生是不會把你帶丟的。”
言罷便領(lǐng)著他跟上蒲靈殊的步伐。
就這樣,三把黑色的大傘,一起融進(jìn)了灰色的雨絲里,再鉆進(jìn)被黑色包裹的汽車匣子里,一起駛向不知名的地方。
開車的是伍錦,蒲靈殊坐在副駕駛閉目養(yǎng)神,我和花霖坐在后座,那小子耳朵里塞著耳機(jī),斜靠著我肩上睡覺。一路上行駛了半個多小時,車子已經(jīng)離開了郊外,慢慢闖進(jìn)了盤山公路上,從坐進(jìn)來的那一刻起都沒人說話,一直安安靜靜的。好想誰都沒心思打破這氣氛,各自埋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我原本看著車窗上的雨滴出神,不知不覺便把視線慢慢從斜邊椅背的縫隙里,移到了蒲靈殊一指寬的側(cè)臉上,這位妖怪先生身上的低氣壓,都快把他整個人吞沒了。
我控制不住的就生出一股沖動,好想此刻把那人擁進(jìn)懷里,幫他把心里的陰霾揮走,這樣,他應(yīng)該會舒服得許多。
這樣想著想著,前面的人突然微微動了動,我不著痕跡的轉(zhuǎn)了目光,落到了模糊不清的反光鏡上,那里面影著一輛同樣是黑色的轎車在我們后面,但那車牌號……
我熟悉得很。
以前拉來新花苗,于叔讓我們?nèi)ボ噹炖飵兔Π釙r,都會從這輛車前過,因?yàn)槟鞘嵌麻L的車。
我開始大膽的猜測,或許今天這次出門——跟花橋有關(guān)。
于是這個猜測,在一個小時后,得到了驗(yàn)證。
不曉得這里是哪座山,也不曉得是哪個沒事吃飽了撐的,會在一片暗不見天日的山凹凹里修這么大一座看起來陰氣森森的別墅,總之,我從車子停在這里,打開車門下來的那一瞬間,就極度的不舒服,隨時有種想要轉(zhuǎn)身逃跑的沖動。
雨水把這周圍茂密的林子,都淋得濕漉漉的,水泥路面上除了兩道常跑的車輪印,其他地方全被枯葉覆蓋著,現(xiàn)在混合著雨水散發(fā)在空氣中的味道,讓我隱隱作嘔。
太熟悉了——這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