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祥符六年春,柳家院中的櫻花開了,清風徐來,花瓣紛紛飄落,仿佛落雪,給人一種冬天的錯覺。
樹下如櫻花般的白衣姑娘倚靠這櫻花樹干坐著,懷里抱著一只白貓,玉手輕輕地撫摸著它,白貓很舒服,好像就要睡著。一旁的屋檐下是四個青年男子,即是東山劍宗的“書樓四子”。
“兩年了?!壁w舒新開口說道:“我還以為你們有孩子了?!?p> 從高越來到杭州已經(jīng)兩年了,他沒有遵守約定回書樓,只是寄了幾封信,一封給逍遙,一封寄往東山。在這兩年間,逍遙經(jīng)常來柳家,逮著高越就是一頓痛罵,自己怎么怎么辛苦,你又是怎么怎么沒良心的,每次都是柳月出面打發(fā)他。畢浩喆三人以及正一宗高靖也來過,他們只是表示尊重高越的選擇。
“我還沒有準備,也沒想過此事?!备咴叫Φ溃骸皼r且櫻琪她還想多玩幾年?!?p> “柳月姐還沒嫁人?”
“沒有。”……
四人聊了有一會,終于陷入了沉默。
看著院中樹下逗貓的孫櫻琪,高越滿臉含笑。
“你變了。”趙舒新開口打破了此間的寂靜,“你以前可是不會有如此自然的笑意的?!?p> 是的,高越變了,和孫櫻琪朝夕相處,他生澀的笑臉已經(jīng)和常人無異,不再那么癱了,而且有時候話會很多。孫櫻琪也變了,她不再是那個有些皮的姑娘了,她現(xiàn)在多了些文靜。
高越笑了笑說道:“你們來應該還有別的事吧?”
“嗯……”畢浩喆還是那個懶散樣,“朝廷要求武林得有一個盟主你知道嗎?”
“我已經(jīng)很久不注意這些事了。”高越淡淡地說道:“終于開始插手這個江湖了嗎……”
“上面要求江湖出一個代表,來和他們說話。”
“所以,誰做了這個位子?”
“神滅堂堂主蕭天?!?p> 高越把視線從孫櫻琪身上移開,想要問為何不是師祖,但他看著身旁的三人,發(fā)現(xiàn)三人此時表情略微凝重,似乎隱瞞了什么,他皺了皺眉,問道:“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
“我們剛從正一過來。”畢浩喆深呼吸了一口氣,“天師師祖遭人暗算,目前正在養(yǎng)傷?!?p> 高越表情也變得凝重起來,他盯著其他二人,似乎要把他們看穿,“誰干的?”
趙舒新說:“是一位普通弟子干的,在龍虎山隱藏多年,應該是知道了兵法在師祖那里,師祖沒有防備,中了招?!?p> 看著高越寫在臉上的擔憂,宮誠說:“放心吧,那位弟子當場就死了,師祖沒什么大礙,多養(yǎng)幾日便可痊愈?!?p> 就在此時,一個姑娘來到了院里,其聲如銀鈴,“門沒關(guān),我就進來了。”
“玲兒!”孫櫻琪看著金玲兒有些欣喜,但是發(fā)現(xiàn)她面部愁容,秀眉緊蹙,便收斂了笑容問道:“發(fā)生什么事了?”
金玲兒眼中有淚在打旋,從腰畔解下一把劍,那劍正是純陽,她哽咽著說道:“高靖他,托人給我這把劍,傳話說要離開一段時間,叫我不必找他,然后就再也沒來找過我?!?p> “多久了?”
“半年多了……”
高越有些急切地問道:“他有沒有跟你說去了哪兒?”
金鈴兒搖了搖頭,孫櫻琪放下白貓,站起身走到她身邊摟住她,安慰著,“別擔心,高師兄會沒事的?!?p> “可如果沒事的話,為什么不來找我,他可是每個月都來的……”金鈴兒的哭聲回蕩在櫻花飄落的院中,那只白貓蹲在地上歪著頭看著兩個姑娘。
眾人無言,只是看著被風吹落的花瓣。
看著一臉猶豫不定的高越,孫櫻琪說道:“去吧,他們幾個來想必就是要找你回去的?!?p> 高越看著她說道:“回哪兒啊……”
“江湖。我們從上山的那一刻起就注定離不開江湖,那是由你認識的所有人化成的一張你永遠逃不開的網(wǎng)。”
“可是我們已經(jīng)……”高越還想為自己辯解什么,孫櫻琪打斷了他的話,“別嘴硬了,師兄失蹤,你能不管嗎?”
此時,從一間房里飛出來兩把劍,砸向高越,高越眼疾手快,一下就接住了,是他和孫櫻琪的劍。房里走出來一個淡綠衣衫的女子,是柳月,她在房里已經(jīng)聽了很久了,微怒道:“吵死了,對賬都對不好?!?p> 高越抬起兩手中的劍,問道:“姐姐,您這是……?”
“明知故問?!绷氯嗔巳嗝夹模肴萆酝?,嘆了口氣道:“去吧?!?p> “可是那些店……”
“無非是多雇幾個人,少賺點銀子?!?p> “可……”高越依舊沒有說完,柳月抬手示意他停下,略有不舍地說道:“姐姐這兒你大可放心,這么多年都是這么過來的,你去做你該做的事吧,記得回來就好?!?p> 孫櫻琪一邊輕輕地拍著金玲兒,一邊說道:“姐姐,他是舍不得你,我們才剛在一起兩年?!?p> 柳月強笑著:“我舍得,越兒,走之前留下幾幅畫給我賣,不然別想出這個門?!彪S后她轉(zhuǎn)身走回屋里,關(guān)上了門,門內(nèi)的女子終于忍不住里留下了眼淚,她終究是舍不得。
高越眼淚也差點擠出眼眶,“你們等我會,我去去就來?!闭f完便走進了書房。
……
臨走前,高越幾人都沒能進柳月的房間,只得在門外道別。
高越苦笑,看著孫櫻琪,“要不你留下來陪姐姐吧,她一個人我不放心?!?p> “我不要,你在哪我就在哪?!睂O櫻琪堅定地說道:“不然姐姐可不放心,我亦不會。”
“但總不能讓姐姐一個人在家吧?”
“高越,你這個沒良心的!”忽然出現(xiàn)的這道聲音非常桀驁不馴,天底下只有一個人有這種口吻,那便是逍遙,他又來了。一進入院中出口又是一句話,“唉,怎么這么多人?”
孫櫻琪笑道:“你看,這不有人了嗎?”
逍遙有些不解,“有什么人?”
高越笑了笑:“師叔祖,你三番五次來我們家,真的只是為了罵我嗎?”
逍遙咳了咳,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那當然。”
“麻煩你件事兒唄?”
“何事?”
“我們要去找高靖,麻煩你留下來陪我姐姐?!?p> “找他干嘛,那么大個人了,能有啥事。”
房門開了,柳月走了出來,“姓蕭的,你這是又來找罵的嗎?”每當柳月開口問話,逍遙總是不知該如何應對,“不不不,不是不是……”
六個年輕人笑著告辭,離開了柳院,院中不停地傳出斗嘴的聲音以及幾聲貓叫。
孫櫻琪問道:“放心啦?”
“嗯?!备咴近c了點頭,有些歡喜。有逍遙在,姐姐的安全問題便不必擔心,況且斗嘴逍遙也斗不過她,畢竟多年經(jīng)商。
“我們先去哪?”
高越說:“去龍虎山看看師祖,順便還有些事要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