躍馬城,客棧。
蒼翎還在昏迷中,君瞳守在一邊不知是擔(dān)心還是焦急。
太陽已經(jīng)西落,卿染和蓮幽已經(jīng)走了近兩個時辰了,城外的獸潮已經(jīng)被強(qiáng)行壓下去了,爬滿了風(fēng)化痕的青石城墻上又再度被濃腥的鮮血和裂縫覆蓋,城前的黃沙上橫七豎八地擺著數(shù)不清的巖甲巨蜥的尸體,血染黃沙。
城上重鎧的士兵持槍而立,兩個中年男子被圍在中間,其中一個腦滿腸肥的男人大腹便便,一身錦衣華服穿在身上就像給一頭豬套上了金絲玉縷般令人發(fā)笑。
另一個男子年逾半百,粗布麻衣卻體態(tài)從容,面容儒雅慈和,只眼中時不時閃過的狠戾能看得出他并非看起來那樣慈眉善目,手中一把鐵頁折扇看似在看城下,實則眼中目空一切的蔑然。
“城主,獸潮已平息接下來就是些善后的瑣事了?!弊o(hù)衛(wèi)隊長手握重劍低聲道。
城主聞言瞇了瞇本就不大的眼睛微微側(cè)過身去:“霍家主,您看剛剛出城的兩人······”
似是想起了不愉快的回憶,粗布麻衣的中年男子神色微凝,眼中是不變喜怒的深沉。
兩個時辰前,一個頭戴幕籬的黑衣女子和一個年輕的男子忽然現(xiàn)身城頭,就在眾人以為他們是來相助的義士時,兩人竟做出了令人大跌眼鏡的舉動——從城墻上一躍而下。
滾滾獸潮中兩人非但沒有如意料中被踐踏成肉泥反而起落從容,出手干脆地殺出了一條血路,那樣讓人一見難忘的身姿,翩躚的衣擺在滾滾飛揚(yáng)的塵沙中竟是出奇的瀟灑。
搖著折扇的手一頓,霍家主眼中閃過一抹深思:“這么利落的身手不會是無名之輩,許是哪個頂級世家或者宗門的子弟,讓人去查查別輕舉妄動?!必?fù)手而立看著城中的人來人往“如今花燈節(jié)在即,城中不辨身份人越發(fā)多了,萬一被抓住什么把柄,我們誰都別想幸免!”
“是是是,我當(dāng)然明白?!背侵魈笾樞Φ馈叭缃穸嗍轮?,萬一他們真的發(fā)現(xiàn)了什么,那我們?”
“自己找死也怨不得我們?!被艏抑魃裆焕洹白龅母蓛酎c(diǎn),畢竟這大漠滾滾黃沙危機(jī)四伏,誰又能知道他們是死在我們這里的?”
城主了然奸笑:“果然還是家主老謀深算,在下佩服?!?p> ······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南宮羽沐看著越來越近的兩人,不知為何心跳的比平時要快,心中升起一抹異樣的期待,似乎······故友歸來。
“吁——”
“少爺!”白楓驚呼,臉上血色褪盡。
眼看著女子的馬只差那么一毫就要踏在少爺身上了,他不明白為什么不躲開,明明,以少爺?shù)纳硎趾头磻?yīng)躲開是輕而易舉的事。
“你是活膩了嗎?”
就在白楓錯愕時,他聽見女子的聲音,冷冷清清的爽脆卻含著薄怒,黑色的薄紗并不能完全遮擋住女子燦若寒星的眸子,隱隱約約可以透過面紗看到女子冶麗無雙的容顏,不過······年紀(jì)還很小啊。
“你會真的從我身上踏過去嗎?”南宮羽沐仍是慘白的臉色勾著幾分笑,聲音明顯是無奈的寵溺。
見鬼!難道他們是認(rèn)識的?
有了這個認(rèn)知的白楓臉色都不大好看了,虧他之前大費(fèi)周折地分析了一通。
“你覺得我會憐香惜玉還是會中美人計?”卿染整個人都不好了,她承認(rèn)此時來見他到底是有些魯莽了,不過,卻不得不來。
他先是傷了蒼翎以蒼翎的傷勢來暗中提示她他現(xiàn)在情況不妙,此計為一;又礙于蒼翎是她的得力手下,她受傷身為主子不為手下出頭討個公道今后還有誰敢為她做事,此計為二。
多智近乎妖。
無論前世今生她總是能一針見血地看穿隱藏在層層算計中事情的本質(zhì),這都得益于她那一雙明眸慧眼和堪比精密計算機(jī)的大腦。
“不管是什么,你都來了不是嗎?”南宮羽沐笑瞇了一雙狐貍眼,除去蒼白的臉色倒真像個偷腥的狐貍。
卿染氣結(jié)翻身下馬,一步跨到他面前揚(yáng)手似是要打他,白楓瞪大了眼張嘴想喊住手卻被南宮羽沐回頭一擊冷眼逼了回去。
南宮羽沐無奈看著面前怒不可遏地少女輕嘆著閉上了眼,心道,打吧打吧,能讓你消消氣就打吧。
誰知卿染抬手掀了頭上的幕籬,看都沒看他便徑自走去了湖邊。
沙漠中唯一的綠洲,說是湖其實不過是方不大的泉眼,在它方圓不過五里之內(nèi)的黃沙上覆蓋了一層薄薄的青草,幾株仙人掌,零星兩棵椰子樹,既擋不住狂風(fēng)的肆虐也攔不住風(fēng)沙的席卷。
可就是這小小的一汪泉眼滋養(yǎng)了這么多的生靈,偶爾還有幾只小小的沙漠綠蜥從樹上爬過。
伸手撩了一把水拍了拍吹了一路風(fēng)沙的臉,剛抹了把水珠旁邊遞來一方絲帕,順著往上看,那豐神俊朗的容顏不是南宮羽沐還有誰。
“現(xiàn)在獻(xiàn)殷勤可有點(diǎn)晚吧?”卿染冷哼著扯過絲帕擦了擦臉“中了毒還敢亂跑,我看你也是嫌命太長了!”
南宮羽沐聽著少女不加掩飾嫌棄的話非但沒有反駁,還好脾氣地笑著乖乖聽著沒有半點(diǎn)不耐煩,讓隨性的人大呼天上下紅雨。
雖然還有些意猶未盡,不過看著南宮羽沐的臉色越來越不妙也沒時間再啰嗦了,一把拽住他的手腕細(xì)細(xì)把起脈來,混亂的脈息讓卿染的眉頭越擰越緊,濃如墨筆勾勒的眉頭擰成了死結(jié)。
“很難解嗎?”南宮羽沐似乎并不放在心上,笑容淡淡“那就算了吧,反正一時半會也死不了?!?p> “閉嘴!”卿然狠狠一拽他白皙的手腕將他拽倒在身邊,一把撕開了他的上衣,白皙的肩頭一個十字型的創(chuàng)口,深可見骨的血肉里不過針尖大小的黑點(diǎn),隱約看得到一點(diǎn)細(xì)碎的銀光。
“針都不拔,你是不是對我抱的期望太高了?”卿染伸手捻住針尾,冰藍(lán)色的靈力纏繞在手上,指尖一抖一根細(xì)如牛毛的銀針便被她拔了出來。
南宮羽沐一動不動躺倒在地上,頗為閑適地一手墊在腦后閉著眼,任由卿染動作,聽到她的話依舊不曾睜眼:“我不會給你壓力。解不了也沒什么的,只要能再看看你,只要知道你還好好地,就足夠了?!?p> 他的聲音依舊是那樣漫不經(jīng)心,然而其中到底有多少疼寵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