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兵敗,雷域號角聲響徹在南境的天空時就像一道開關(guān),將卿染被塵封了回憶的大門打開了,一幀幀的記憶流水一般在眼前飛閃過去,黑色軟甲策馬揚鞭的少女目光永遠是熱烈不加掩飾,白衣藍帶的帝王容顏極美,仿佛寫進歲月的溫柔,一顰一笑都讓人難以移開眼,那雙瀲滟的眼眸看著少女時尤為動人,哪怕不言不語都仿佛訴盡情思。
卿染終于撐不住了,她捂住臉遮擋住滿面淚痕,心痛到萬一忘記了這只是個幻境而已,她啞聲低語“原來我也曾鮮衣怒馬林間過,我也曾年少情鐘卻不得,我也曾……得一人相伴,想要今生共白頭!”
百年記憶一幕幕地回放,卿染眸如滴血一幀幀看過去,將曾經(jīng)遺忘的深深刻進腦海里,最后目光眷戀地看了一眼長身玉立,如仙如妖的花飄雪,輕輕踮起腳,想吻上畫中人的眉心雪,隔了一點距離,卿染忽笑“算了,這種事……本也不該我主動的。”
卿染沒吻下去便放棄了,難言的失落讓她深垂下了眼睫,通紅的眼眸被遮住,點點淚光浸潤著視野,眉間一冷,她頓時僵硬地不敢動彈,生怕是幻覺,溫度極低的唇軟而薄,觸感冰涼微濕,良久,她紅著眼看過去,跨越了時光的相逢,花飄雪似乎有些難過的蹙了蹙漂亮極了的眉頭,低嘆一口氣“染染,你不開心,為什么不忘記?”
“……”卿染張了張口卻發(fā)不出聲音,唯有眼眸中滾起淚光,垂在身側(cè)的手指劇烈的痙攣,幾度嘗試才干澀的問,“我若忘記了,誰還會……記得你?”
“不需要誰記得,只要你好好的?!被h雪黑中雜藍的眸子里總是有著淺淺的波光,像是盛了琥珀的玉盤,便是平時也總會給人一種情深的錯覺“染染,你才是我唯一的放不下?!?p> “我……”卿染話都沒說完,眼前的他身影突然變得朦朧,漸漸淡化直到消失,卿染只記得他看著自己時無奈不舍的目光。
是夢嗎?
額頭似乎還保留著他的溫度,冰涼柔軟,讓她本就動搖的心酸軟得像冒著泡泡的沼澤。
卿染伸手摸了摸他吻過的地方,驚覺似乎有點不太一樣了,幻境里她看不到,可是又怕打碎了幻境出去就什么都沒了,猶豫著耳畔撫過了輕風(fēng),吹動了她的耳墜子,珠玉碰撞的脆響讓她有一瞬間清醒,她不能留在這里一輩子!還有那么多人等著她帶領(lǐng)大家殺出重圍,她的責(zé)任不允許她就這么任性,那都是她的子民同胞!
“阿雪,你要等我?!?p> 卿染精神一定,攥了攥猶在顫抖的手,反手從空間祭出金弦龍牙琴,凝聚了她全部功力的蔥指自弦上一掃而過,錚然奏響的琴音浩蕩的音波在狹窄的空間里炸開,形似走火入魔的卿染十指連撥,一聲比一聲更急的琴聲已經(jīng)開始尖利,聲波一浪一浪的在這個幻境里左沖右撞。
咔——卡啦——
鏡面破碎的聲音從細微到清晰,眼前還在不斷轉(zhuǎn)換的記憶開始出現(xiàn)裂痕,連年少的她和矜貴溫雅的花飄雪都開始變得模糊,就像被她遺忘過的時間里總想起的臉,那么陌生,她忍住幾欲奪眶的眼淚,顫抖的指尖遲遲撥不下最后一擊。
一滴淚沿著她棱角銳利的側(cè)臉滑落,“噔——”的一聲碎在了琴弦上,她的心剎那間揉碎成泥,模糊了視線卿染終于勾指撥弦,清脆的碎裂聲中,卿染眼前一亮,腳踩到了實地,終于回到了島上。
先前圍著她的魔族已經(jīng)不見蹤影,只有斗篷魔與巨魔正目瞪口呆的看著她從鮫珠中出來,到處都是金鐵碰撞,呼天喊地的戰(zhàn)斗聲,戰(zhàn)爭的硝煙彌漫著血火的味道,這座島赫然已經(jīng)成為了戰(zhàn)場。
天空中各種飛禽互相廝斗,發(fā)出尖銳的叫聲,地面上人與魔戰(zhàn)成一片,幻獸相互撕咬,到處都是橫飛的血肉和兵器,滿地幻技打出來的坑洞,卿染匆匆掃了一眼,便抱著琴與巨魔打了起來。
金弦龍牙琴不愧是上古神器之首,哪怕是卿染與巨魔相差了足足五階,憑借著龍牙琴依然戰(zhàn)了個有來有回,光系對魔族本就有著堪稱腐蝕性毒藥的傷害,而音波更是直接作用于精神和靈魂,根本無從防范,卿染則心知自己實力不及巨魔,故意與之周旋不肯正面對抗,金色的琴弦在蔥白玉指下蕩出悠揚美妙的樂章,卻疼的巨魔抱頭嘶吼,肉山一樣的身軀,跺一跺腳整個島嶼都在地震。
斗篷魔依然隱在暗處,鮫珠被卿染從內(nèi)部打破,連光芒都暗淡了不少,被斗篷魔托著時不時掃出一道玄光,干擾卿染的躲避,幾次三番阻礙了卿染的行動,卿染怒而反擊,抬手召喚出白澤,轉(zhuǎn)身繼續(xù)對付巨魔。
白澤存世已久,傳承記憶里無數(shù)經(jīng)驗讓他絲毫不怵,就是契約之后他的修為受了卿染等級的限制,很多傳承幻技發(fā)揮不出來,打起架來有些費時間。
唳——
耀耀金輝自天灑落,松濤云影被風(fēng)送來,金色的鵬鳥啼鳴著降落下來,頭頂紅色翎毛趾高氣揚地抖動著,金色獸瞳掃過巨魔,張嘴一聲怒吼,直接將巨魔震了個趔趄,卿染趁勢指尖連挑,操操急急的琴聲頓時擾亂了人的心弦,連識海都不由震蕩。
大鵬展翅,頃刻狂風(fēng)怒吼,“麟,別鬧了?!蹦凶拥统晾淠穆曇魪拇簌i身后傳來,與此同時一桿長槍快若光影的射向斗篷魔,鮫珠驟然大亮,卿染阻攔不及,眼睜睜看著斗篷魔被一槍穿心,緊接著巨魔也仰天咆哮一聲,轟然倒下,口鼻血流如注,氣息漸漸斷絕。
卿染趕忙跑過去看鮫珠,已經(jīng)黯淡無光的鮫珠撈起來似乎就只是個大了點的夜明珠,全然不見之前光芒流轉(zhuǎn)時的貴不可言。
阿雪……
眉心一涼,卿染心咯噔一下,咚咚咚的跳個不停,不過一個她不敢相信又難免心生希冀的可能,居然就讓她激動至此,她捧起鮫珠,輕聲喚“阿雪?是你嗎?”
鮫珠驟然亮起一瞬又短暫熄滅,光滑瑩潤的珠身映出了她的臉,眉心六瓣雪晶瑩如水晶雕琢,連帶著她妖魅又略顯凌厲骨感的五官多了三分說不清道不明的清冷圣潔。
原來不是夢,阿雪,你真的回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