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協(xié)軍大營，顏老低頭看一下手中的地址，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接著又快速扭頭看了一下旁邊阿凝，欲言又止。
“師傅您有什么問題嗎？”阿凝察覺了他的異樣。
再三思索，顏老開口：“無事，走吧?！?p> 注定相遇，應(yīng)是緣分未盡，未來如何，就看你們造化了。
地址：西江高原老林斜東南向協(xié)軍25師。
——師長秦慕夜。
…………
參軍至今，從毛頭小子到萬人師長，在質(zhì)疑聲中脫穎而出，身上的無數(shù)道疤痕見證了他這兩年來是多么的拼命。
已是深夜，慕夜不知為何，心一直在惶惶的跳動，像是在期待著什么，又像是在害怕著什么。
輾轉(zhuǎn)反側(cè)，亦是無法入眠。他緩緩起身，踱步到窗邊，看著窗外那一輪孤月。
入秋了，夜里的微風(fēng)徐來，粘到身上，有一絲涼意。
“入秋了，多穿點衣服，別著涼了。”
心中蹦出這一句話，他在對著月亮說，又像在依托月亮去告訴遠方的她。
兩年半的時間，阿凝你還好嗎？
………
兩年前。薛家沒落之后，秦府中。
秦太太用力的閉上紅了的眼眶，始終不愿意睜開，不愿意看跪在地上的慕夜一眼。
四周的丫鬟都秉著呼吸，不敢發(fā)出任何一點太大的動靜。
慕夜要參軍。秦太太一直沒點頭。但是不管她怎么反對，慕夜都堅持要去。
知道消息開始，秦太太便十分的憤怒。她責(zé)罵，她氣結(jié)，她將他關(guān)禁閉，不允許出家門，甚至以絕食相逼，都沒有改變他的想法。慕夜是鐵了心要去參軍。
明天就是參軍的日子。
慕夜從晨時開始，便一直在大廳跪著，到現(xiàn)在傍晚時分，他從未起身也滴水未進。
秦太太勸說無力，痛心疾首，雖然萬般心疼，但也硬著脾氣，不愿開口，不愿妥協(xié)。她無論怎么樣，都不想讓他去參軍，讓他去送死。
夕陽又往云中躲了幾寸之長，夜幕就要來了。
“你就跪吧，跪到死為止我都不會同意你去參軍！”秦太太狠了心。
慕夜低著頭，跪在地上一聲不吭。
“我已經(jīng)如你所愿放過薛家父女了，你到底為什么還要去參軍？”
秦太太實在是不能同意也不想明白，只剩下他一個獨苗了，他還是要到戰(zhàn)場上去送死。
“媽，我去參軍跟薛家沒有任何關(guān)系?！?p> 在阿凝離開的當天夜里，慕夜就和秦太太從頭到尾的說了一遍，他調(diào)查到的事實的真相。
聽完他說秦太太當場昏倒，并且不省人事，一天一夜。好不容易醒過來，第一句話，就是讓薛家滿門抄斬，全家陪葬。
慕夜哐當一聲跪下來，這是他平生第一次跪在母親面前。
他拳頭握進肉里，猩紅的雙眼透露著難以言說的隱忍和痛苦，用極度苦澀的聲音道：“求媽放過薛家父女！”
秦太太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玩笑，她不可置信的爆紅的雙眼，狠狠的盯著慕夜，一巴掌直接打在了他的臉上。極度憤怒的道：
“秦慕夜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薛德生放火燒死了我秦家全部的人，你讓我放過他？??！身為唯一親家的唯一獨苗，你既然敢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你怎么對得起秦家的列祖列宗？??！你怎么對得起你死去的父親和你死去的兄弟！！”
慕夜那深不見底的黑眸不停的低落著滾燙的淚滴，用盡全力的你打著地面。那陷進肉里的指甲，溢出了殷紅的血。
“薛德生這個賤人，竟然瞞著所有人將女兒嫁進了我秦府?。≌媸怯腥枋兰议T框，罪不可赦??！來人，將薛凝那個賤種給我?guī)н^來！”
那時秦太太還不知道阿凝已經(jīng)離開。
知情的丫鬟踉蹌的跑進來，哆哆嗦嗦回道：“回……回回……回太太，少夫人已經(jīng)走了?！?p> “走了？！誰讓她走的？?。?！”
丫鬟不敢回話，偷偷瞥了眼跪在地上的少爺。
視線移下，秦太太看向了跪在地上的慕夜。他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只不過眼中更加沉郁。
瞬間了然，定是慕夜擔(dān)心她會對薛凝做什么，讓她先離開了。
“哼，你以為讓她先離開，我就會讓她活下去嗎？”秦太太眼中閃露殺機。
聞言，慕夜迅速抬頭，看見了她眼中的怒火。
“媽，這件事跟阿凝無關(guān)，是薛德生和許福做的。我請求你放過她。”
“無關(guān)？呵呵呵呵，慕夜你不要忘了她姓什么！”
“是，她是姓薛，但是在事發(fā)的時候，她和我一樣都還是不懂事的小孩。”
“那我秦家的人又做了什么錯呢？他要放火燒我秦家全部人！！”
秦太太悲從心來，忽然淚如雨下。
見到母親這樣絕望，想到那場熊熊的大火，那些死去的無辜秦家人，慕夜也難受至極。
“慕夜，你是全家唯一的血脈，為秦家報仇是你應(yīng)當經(jīng)負起的責(zé)任。你不要忘記你在秦家列祖列宗面前，在你父親靈位面前許下的諾言，發(fā)過的誓。”秦太太將他拉起，哽咽的說著，
“慕夜，我知你心善，但你要謹記，你是秦家唯一的命脈，也是母親唯一的命?！?p> 慕夜閉上眼，攬過她的肩膀，安撫著她，也安慰自己。他閉上眼，努力的讓自己的情緒平緩。
良久良久，只有空氣的聲音。
在秦太太都以為慕夜睡著的時候，肩上突然傳來了他極為疲憊且無助的聲音：
“她也是我的命?！?p> 從我見你第一眼起，我就已經(jīng)愛上你了，這一眼便是命中注定，便是無法分離，你早就已經(jīng)嵌入我的生命中，再也無法抹去。
即使不能在一起，我也希望你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