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思維尚還停留在適才中年男子的“怪”上時，白胡老叟已經(jīng)獨自一人走了出來，看其闊胸大步就知是非一般的開心著。
“勞姑娘久等了，這便回我家中。”白胡老叟提著已然是半空的魚簍，行至洛昭寒面前，頗是有著一番老者對少者的禮序客客氣氣道，“這剩下的魚啊，整好可以招待你啦！哈哈哈哈……”
“那我在此先多謝了?！甭逭押苁菗碛谢镜牡ㄌ幹溃鋵嵥墒侵獣宰约盒闹杏卸嗝础班?！神吶！”，委實是被那曠達的笑聲給驚了半許。
由著白胡老叟帶路，又有各家各戶的燈亮在路上灑下微微的光，伴有月光結(jié)行，這余下的路可是輕快了不少，洛昭寒還沒覺著有多久，至少本來酸疼的腳沒說支撐不下去了時，他們就已抵達最終的目的地――白胡老叟的家。
“吱呀―”木門由白胡老叟推開，發(fā)出一些些響聲，有些微的刺耳，這是生活在貴府內(nèi)的洛昭寒鮮少可聽的，故而因躲其聲響而聳斜了點肩臂。
“怎這般晚了才歸來？這心中還有這個家嗎？怎么不干脆就在外邊宿夜呢！”不過是前腳剛踏入了木門一小步，堂屋內(nèi)聽得聲響的老嫗便叉腰而出，也沒看到洛昭寒就如往常一般破口而道，就是沒用臟話罵出口罷了，“今日如何？”
洛昭寒細細地堪看著叉腰而出的老嫗，她看上去還保存著一點年輕時的容顏，想是被白胡老叟所寵溺地，可那股子大聲言語配上那潑辣的樣兒，她還真是有些受不住，畢竟本來以為這位白胡老叟口中的老婆子是溫柔賢淑的呢。
“挺好的，你趕緊拿去做一菜，招待招待這位姑娘?！北戎诼逭押绱说拇笫?，白胡老叟就像是吃慣了家常菜一般，對此好似已經(jīng)是習以為常，他只是交出了魚簍道。
“姑娘？”直到聽見了這兩個字，一直被當成空氣般存在的洛昭寒才得到了老嫗的正眼相看，她微微而笑，可老嫗似乎并不太喜歡她呢，因為老嫗的臉色都變了變。
“咚―”是魚簍被老嫗無情地扔在了院地上，里面的小魚有抖出了幾條，還有幾絲氣息地在地上亂跳，好似在垂死掙扎，而老嫗則繞其而過來到了洛昭寒跟前，她是左看右打量了半晌，罷了捂嘴而笑一許，道，“這位姑娘生得真是美，又細皮嫩肉的。就算是當年的我，也是望之不及的！怕是男子見了都會喜歡呢，若是碰到一肚子壞水的男子，指不定還要摸上幾把，那感覺想必是不差的！”
“呵呵呵―”洛昭寒在心底冷冷吐出了這幾字，腦袋上空飛過一只黑烏鴉，她想啊，這老嫗是如何活至今日的？就這樣的嘴，真是污人耳朵，天神居然讓她可以開口說話。
“說什么呢？老婆子！快去弄菜！”這一次，不僅是洛昭寒這個外人覺得有什么不雅樂，而且與這老嫗同床共枕幾十載的白胡老叟都憤慨了道。
“弄菜？我的良人啊！你看看你這么點魚，還好意思拿回來給我看，你是沒見到人那些個滿載歸來的，”被訓說的老嫗不似他家婦人般――一旦是家中家主開口了，自個便緊閉牙關(guān)，她非但沒有任何半絲收斂之勢，反而是愈加搬弄道。
白胡老叟緘默不言，就是那繃緊了的老臉，本就是瘦骨嶙峋，如今更是青筋凸暴。
“這位姑娘，”洛昭寒在可憐白胡老叟的神飛思緒中時，肩上忽然就塌來了一雙有力的女性手掌，且此不說，那手掌硬是讓她算得柔韌極強的上半身側(cè)轉(zhuǎn)對準了黑不溜秋的院外。
洛昭寒可嚇了一顫，好在肩上尚有包袱帶子做了隔感，她心境冷然之際，老嫗已經(jīng)收回了手，指了院外一個方位道，“姑娘你可是不知啊，那些個人就是從這兒路過給我耀武揚威的！”
老嫗眼光深深地看去那個她所指的方位，假使洛昭寒看見了，便會看出那雙眼眸里飽含的可不是別人對她炫耀的憤慨，而是深沉到底的哀痛與悔恨。
可惜，她一心都被老嫗這做派驚呆了，還未來得及看到，身左旁的老嫗就猝然被白胡老叟拉扯了去，其力之大唯有其二人明白，外人見了只會別過頭想甚疼，白胡老叟難得大口潑出了粘液道，“老婆子！讓你去弄菜呢！誰讓你在這兒給我發(fā)牢騷了！我這兒也不少了，我還給了些村長！”
可老嫗倒不似前時，這一次可是變得溫賢了，她斂眸而拉了拉自個被扯得滑落肩臂的破爛衣襟，罷了就去撿起自個丟在地上的魚簍和魚腥味極大而幾近死亡的小魚，道，“原來是這樣，你早說嘛……不過你也莫慌。早吃晚吃都是吃，晚吃了，明朝也沒那么餓了?！?p> “你讓我說了嗎？快去吧！”老嫗的情緒算得安穩(wěn)了，白胡老叟亦是隨之變化，朝屋內(nèi)晃晃細瘦的臂腕道，看上去有好些不耐煩。
老嫗颯颯裳布便朝堂屋走去，余光卻是一直瞥著后方的洛昭寒，直到踏進門檻的一刻依然。
而洛昭寒緩緩地從老嫗給她的呆滯中回過神，也是如此，隨老嫗所指看去的目光就無法收回了。
那個方位，胸腔內(nèi)懷揣著足多的奇怪，洛昭寒地毯式地搜看著各家各戶，最后歸于院落前的道路，不禁大愕……“這是帶我特意去繞了整個村？就是為了給魚那個人？可這也太遠了，若是走彼方之路，豈不便宜半時辰？”洛昭寒有點不可置信地看著，雖然黑暗讓她的視線不那么清楚，可她還是看到了大概輪廓。
因為這里與河岸太過相近，近到在靜心聆聽時可以聽到河水卷卷小浪拍岸的聲音和比他們歸家得更晚之人的聒噪。
“姑娘，你是又怎么了？天黑了，外面涼，快請進屋吧！”老嫗一走，整個世界都清凈了，白胡老叟輕柔又不失氣力地按按眉心，似是為了緩解頭疼或是疲勞感，罷了才見洛昭寒又一動不動了，倒笑道。
腦海里一點點地把原委像放CD似地過一遍，有個想法就此萌生在洛昭寒心底，對此，她驚得汗毛直立，而她也不得不提起心眼來。